来人眸色清冷,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锋凛锐利,嗓音里满是威压,“她哪儿也不去,就在本王身旁待着。”
她视越过莫无名,发现顾柏舟惯来温和的眉眼隐隐露出肃杀,温柔清亮的声音前所未有地覆满寒霜。
她又看一眼莫无名,莫无名面色冷凝,深沉淡漠的瞳眸满是逼视。
他们两人又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来人,露出会心的微笑,“你事情办完了?”
正要往那边走去,却猛地被一只手拉住右手手臂。回身看去,莫无名严词厉色地说,“晚岑,你可听我的话?”
她满头雾水,拧眉点点头,“可是师...莫先生,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如今却已不是临阵脱逃的时候,阿爹之死的真相近在咫尺,只有将当年恩怨分清,我才能明白是谁对我阿兄下手。”
莫无名今日为何这么奇怪?
倏地,一阵风带过,她的左手臂又被拉往另一边。
“岑儿是我娘子,无须莫先生操心。”顾柏舟脸色不虞,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喉结快速上下滚动,奋力抑制着什么,大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两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两相对峙,她昂首,视线在两人间左右逡巡,想将手扯回来,却发现两只手分别被这两人牢牢牵制住,动不得半分。
莫无名将她扯到他一边,“晚岑,我有话与你说。”
顾柏舟又将她扯到他那一边,“岑儿,你听我说。”
她就像只布偶娃娃般被左右摇摆。
深吸一口气,她微微闭上眼,压制住心中的烦躁,好声好气地说,“能不能先松开我,我手疼。”
顾柏舟和莫无名置若罔闻,仍旧互相较劲、辩驳,连一丝目光都没放在她身上。
“本王说,怎么莫先生出去这么多天,一回府就要急匆匆地找岑儿,原来是想诓骗她与你一同离开。你可知诱骗当朝王妃该当何罪?!”顾柏舟哂笑,凤眸里闪现出蔑视。
莫无名幽邃的目光讳莫如深,“安王殿下应当明白其中缘故。”
顾柏舟冷哼一声,“莫无名,有些事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听着他们不断地打哑谜,她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两男子终于停下,纷纷将视线放到她身上。
“来啊,要疯一起疯!”她皱紧眉头,“你们两的事,能不能不把我扯进来?”
“松开,还不松开?小心我踢你们膝盖!”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
顾柏舟唇角往下压,面带委屈,自有一股幽怨之气,“岑儿。”
手臂上劲道一松,她倏地甩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们爱如何如何!”
只见女子怒不可遏的冲出门,一身杀气腾腾。硕风站在门口如同木桩般一动不动,目不斜视。
沁心室内,顾柏舟露出毫无顾忌地露出张扬诡异的笑容,“莫先生原来是师父的旧友。”
莫无名静默的双眸越发冰冷,“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你,你若是敢伤她一丝半缕,我饶不了你。”
“莫无名,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你少多管闲事。”顾柏舟眼帘微掀,薄唇翕动,看似神情温和实则每一寸轮廓蕴藏锋利的寒意,“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本王?你我同为骗子,谁还能比谁更高尚?她的事,本王自有打算,你若是敢挡本王的路,本王不介意这世上多一炷香、多一个冤魂。”
莫无名如墨描的双眉拧起,眸底沉淀着愤怒,“于是,你便派人杀死她的兄长?”
顾柏舟如山般挺拔的身姿毫无晃动,一双如寒风般凛冽冰冷的凤眸睨一眼,彰显出睥睨众生的高贵与强势,“怎么,你想告诉她?莫无名,你可别忘了,今天的局面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师父全部告知于我,是想让本王与你莫先生一起合谋完成大计。你当年接近江家,不就是为了除掉她和江卿时。你与她摊牌,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可最后最受伤的人是谁?你可要仔细想想。”他不慌不忙地缓缓开口,气质冷傲孤清、盛气凌人,是遗世独立的孑然一身和浑不在意。
“你为何如此冷漠?她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还如此伤害她,你就不怕遭到报应?”莫无名气急,异常愤恨地谴责眼前男子。
“本王说过,这是本王与她夫妻间的私事。莫无名,你少管。”顾柏舟完美无瑕的面容上面无表情,“至于报应,本王不怕。”
莫无名赤红着双眼,脸色铁青,“你去告诉你师父,我不会再掺和此事,若你们将主意再打到她身上,我势必带走她,去往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你敢!”顾柏舟眸中杀意毕露,额头青筋暴起,霎时出手。
沁心室内噼里啪啦,动静不小,硕风依然如门神般佁然不动、目不斜视。
走出沁心室不远,江晚岑猛地想起来,按话本子里精炼的戏码,两男争斗必有一女。
师父总该不会是真的为了她才突然又生出这个远游的念头,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莫非师父心悦的女子喜欢上顾柏舟,师父受到刺激,所以想带走她来刺激顾柏舟?
她停住脚步,立马折返回去。
她得去问问这个姑娘姓甚名谁,能让师父这千年铁树开花。
绕过抄手游廊,刚走到沁心室不远处,隐隐传来瓶子碎裂声,只见硕风眼神适时瞟来,下一秒她只听到一句发自丹田肺腑的浑厚声音高声吼叫,“王妃啊,您怎么来了?”
忽地,动静声顿时停歇。
她走近,门口肌肉虬结、身强体壮的硕风依然目不斜视。
“硕风,你刚才大喊大叫做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在叫谁的魂?”她狐疑道,“你们今天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古怪?”
她绕过硕风哪儿跟,推开沁心室的大门,门内一片狼藉收归眼底,两个男子兢兢业业、同心协力、默不作声地处理残局。
下一秒,她啪地将门摔上,“今日你们不给我把这里复原,立刻马上给我滚出侯府,从今往后我见一次打一次!”
“硕风,你过来。”她气势汹汹地往外走,硕风瑟缩肩膀跟上去。
江晚岑快步走回梧桐轩正屋,啪地坐到屋内狐裘软榻上,“硕风,你实话与我说,最近有哪个姑娘看上你主子了?”
硕风一惊,王妃怎么知道,难道那北邕公主嚣张到王妃面前来了?
“没人,我家主子清清白白,本性纯良。”硕风在心中暗想,得寻一天去白马寺求一挂平安福,不然说多了谎话遭天谴怎么办?
“好好说,丁香也在这呢。”她语气清冷地逼问。
硕风瞥一眼丁香那个傻傻的冷酷丫头,心中摇摆不定。
虽然主子是为利用那公主才与其来往稍稍频繁,可为了妻子孩儿热炕头,他可不能说实话。
“王妃,是有姑娘对我家主子献殷勤,可我家主子满心满眼都是您。天地可知,日月可鉴。”
丁香呵一声,“说得真好听。”
江晚岑眸光微闪,她也知晓,随着顾柏舟身份渐高总会有人打上主意。
只是她愿意相信他,有些事也希望他亲自告诉她。
“是谁?”她问。
“额~这个属下不便说。”硕风眼神左右票忽地乱瞟。
丁香道:“大块头,再不说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去打一架。”
“这......咱们都是斯文人,动不动打架使不得,使不得!”他连连摆手,以前在落英院差点伤过这小妮子,好男子不打小姑娘,那就只有被她揍的份儿。这小姑娘揍人还挺疼!
“硕风,你家主子和莫无名都为这女子打起来了,你还要瞒着?”江晚岑双目蒙上一层冷意。
硕风目光一滞,这下误会大了,北邕公主和主子这次打架那是半吊钱干系都没有。
王妃有时聪明绝顶,有时怎么这么糊涂?
硕风左右为难,心虚地摸摸鼻尖,有些事是他能挑破的么?
江晚岑看出他的为难,允诺道,“你说,我不怪罪你。”
硕风左思右想,没得到主子的命令他不能说。
于是,江晚岑看到有生以来惊世骇俗的一幕。
一个身宽体胖的男子双手一摆,脑袋耷拉得快要声泪欲下,“王妃,咱们做属下的也不容易啊!主子没吩咐我说的,我不能说。而且主子与那姑娘什么也没有,他就是看您最近身陷变故,怕您乱想担心,才没将此事告诉您。要是我说了,主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丁香恨铁不成钢,“没出息,真没出息!”
“咱们做属下的无非想混口饭吃,丁香姑娘,您以为人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碰上王妃这般天仙般儿的人?”
江晚岑从吃惊中回过神,感到好气又好笑,“硕风,你走吧,此事我到时亲自问你主子。”
硕风如蒙大赦,灰溜溜地眨眼不见人影。
“也是难为他,又要捧自己主子,还要把我吹上天。”她无奈地摇摇头。
丁香收回视线,凑近她附耳道,“主子,属下已打探清楚崇宁宫中禁卫换班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