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那天,席言从车里出来,带着一颗汹涌而破碎的心,步履略显虚乏,几乎是仓皇而逃。

    难过吗?还是难过的,她不喜欢自己,甚至讨厌他的性格,讨厌他的处事,唯独看得进眼的这张脸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舍弃。

    她有着分明的界限,因为她比自己大,满是不屑地看着他如同儿戏的爱情,指责他不懂分寸让她为难,冷观着他浮沉在她的语言地狱。她的嘲弄总是来得强烈,他一靠近她就浑身是刺,18岁那年他就领教过。

    她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从管制森严的校园里走出、无意间陷入爱情的情窦初开的少年。

    他进入别墅,站在自己房间,掀开窗帘一角,目光追随离开的车尾,眼里里沉淀痛苦,胸腔绞成一片,终究是心痛了。

    明明那年她送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关系缓和了,她吻他的时候不像是没有感情,她带他回家的时候满是纵容。

    他笨拙地去靠近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用心,时间久了,就会一点点打动她。

    却独独因为自己出国了一年什么都变了。

    那点可怜巴巴的过往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她早已脱身开始新生活,工作,相亲,见到他像见到了麻烦,跟他说话时充满了无奈。

    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她没有变心,她只是把他推得远远的,用不算是理由的理由,只活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

    他却俨然被丢弃。

    存在过的温情消失了,比一开始就没有过稍微要难接受一些,像绚丽泡沫陡然间破灭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幻影。

    这不是最终的结局,却俨然陷入了死局。

    悲绪生潮。

    他在这个凉薄如水的夜晚带着这样寞落又自怜的情绪反复难安,又在第二日一早消化好情绪收拾好行囊踏上了旅程。

    除了感情,还有为之向往的事业需要他花费精力心血,他比想象中的更加坚韧,也从没有抵达真正的溃败。

    *

    闻徽接到傅修泽电话的时候,正在高铁站接来南市的姜秀绩。

    姜女士穿淡青色改良宽松旗袍,头发挽成簪髻,饱受时光厚待,她脸上洋溢着温婉的浸润,如旧时候优雅犹存的月光美人。推着行李十分高兴地从出站口走出来,看见女儿正在接电话。

    闻徽站在那里,向母亲招了招手,墨镜把脸蛋遮了一大半,电话那边的低沉男声在吵杂的背景下响起,“闻徽,是我。”

    闻徽语气很客气:“傅医生。”

    “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参加一个私人晚宴。”

    姜秀绩已经走过来,她替母亲接过行李箱,引她往停车位走,一边回道:“抱歉,我母亲今天来南市了,这几天都没有时间。”

    那边并不放弃:“只占用你半个晚上的时间。”似是怕她不同意,又补了一句:“我母亲的生日会,特地让我邀请你。只要你人到就好,如果你着急走,我可以送你回去。”

    闻徽皱眉,似是体贴,却句句都是让她割舍时间,看来并不好拒绝。她这边在外面,人潮吵闹,她不便在多说,匆匆同意了:“好,那你提前把地址发给我,我会准时到。”

    “好,到时间见。”

    挂断电话,闻徽见母亲一直望着她看,带着好奇的神情。好笑地笑了笑,解释:“你想什么呀?公司的合作伙伴过生日,邀请我去参加。”

    姜秀绩略显失望地摇头:“我以为我们小徽有男朋友了。”她分明听见闻徽叫对面医生,即是医生,怎么会是合作伙伴呢?“你可别骗我。”

    来到车边,她把母亲送入车内,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箱子不大,却挺沉,她打趣一句:“你拿什么黄金了这么重?”

    姜秀绩从车窗伸出半个脑袋,“没拿什么,你别打岔,我问你话呢?”

    闻徽上了车,取掉墨镜,露出真挚的双眸,看着她:“我没有骗你。”就是合作伙伴的生日没错,不过邀请人是她的相亲对象。

    姜秀绩包容地握了握她的手,“没有,也挺好的,谦和在家里等着你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闻徽蓦然拉下了脸,把母亲的手撇到一边,开动车子,无奈地看着路况:“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啊。”

    徐谦和与她的童年长在一起,所以她的成年生活里总是折射着他的一切,顺带着她的父母也成了记录徐谦和印记的那一笔。

    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这是姜秀绩第一次来闻徽自己的房子,小区环境很好,绿化覆盖率很大,安保措施看着也不错,一看就是高档的小区。闻徽带着姜秀绩进了电梯,上了楼层,进入到闻徽的客厅里,像是踏足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她从来都没有涉及过的女儿私人的世界。

    有些感慨还有些心酸,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女儿的能力,勇敢且独立,但是她带着这身能力,独在异乡,就这么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这么久。作为母亲,她自责且无力。

    她的女儿从小生活在高压下,使得长大后的闻徽与父亲的鸿沟不可跨越,而她作为母亲在这个家庭中,直接或间接隐身了在闻徽痛苦的岁月中,女儿受伤的时候,是想不起自己有一个名为妈妈的港湾,所以她拼了命的要逃离自己长大的地方,宁愿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安身立命,也不愿意回去。

    姜秀绩打量奢华的客厅的时候,想到这些,眼泪湿润了眼眶。闻徽见母亲多愁善感,立即替母亲擦拭,心里慰籍又无奈,柔声哄道:“哭什么你看到你女儿这么能赚钱,你应该高兴才是呀,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姜秀绩破涕而笑:“是是是,我的女儿又漂亮又会赚钱,我高兴死了。”

    闻徽把她的行李放进一个新卧室里,卧室基本是空的,她准备腾出来给母亲歇息,“妈,我把你的行李放在这里了,你晚上睡这间房。”

    姜秀绩喝着水走了过来,“好。”

    闻徽回自己房间里去拿床单被套,来到母亲屋里的时候,看到姜秀绩站在墙角,指着一堆箱子问她:“小徽,你怎么买这么多快递,都没有拆?”

    闻徽看过去,那是一大推被她遗忘了的快递盒,几乎占据了小半面墙。那年席言离开后不时寄东西回来,有的时候寄得勤一个月就寄一次,后来他回国后两人不愉快的分开,他也依旧在寄东西,从未间断过。

    闻徽懒得拆,也懒得管,快递送到了她就堆在这里,这么一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这么多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把这些还回去。

    她移开视线,抱着床单被套放在床上开始铺床。“不是我的,朋友的东西放在我这儿的,以后会过来取。”

    “哦。”姜秀绩很快转移注意力,看着闻徽套床单的动作笨拙,她上前去接过了床单,把她挤到一边,“我来我来,看你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怎么在生活。”

    闻徽乐得自在,她不喜欢套被套。

    姜秀绩此行来南市除了看望女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检查身体,总是说胸口疼,闻徽想着南市医疗条件好,权威医生多,还能借着席临舟的面子刷个脸,就把母亲叫过来了,想着顺便全身体检一下。

    本来叫了老两口一起来的,结果老爷子一听到要来闻徽这儿,脸一迈哼了一声就上楼了,小孩赌气似的:“要去你自己去。”

    于是乎,就姜秀绩一个人来了。

    竖日,闻徽便早早的起了床,带着姜秀绩到医院里去做检查,一路绿灯的就医体验,让姜秀绩平淡朴实的人生里有了一丝自豪心的膨胀,他的女儿多么有出息的人,一个让人称羡的富裕自足的且有孝心的成功女士。

    做完了所有检查,我会带母亲去吃南市的当地菜。在餐桌上,闻徽接到了傅修泽的电话,他把地址和时间告诉了闻徽,最后略显幽默的提醒她不需要打扮得太隆重,都是一些关系亲近的朋友,人并不多。

    回到家里,她简单的画了个淡妆,挑了一条舒适的白裙子,露肩露背穿上去很宽松且随性。母亲站在衣帽间的门口打量着她,似乎对电话对面那个姓傅的男士仍然耿耿于怀:“闻徽,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

    闻徽给自己选了一副小碎钻耳坠,照着镜子给自己戴上:“我再次发誓并没有,对面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士,但是我并不喜欢他。”

    “你说是他的妈妈过生日,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今天要去见家长了?”

    闻徽无奈地叹了叹气:“妈妈并不是和一个异性的长辈见面,就是见家长。”

    “随着你的年纪增长,似乎把太多的精力放到了我的情感生活上面,我建议您和我爸多出去旅游旅游,多看看精彩的世界。”她来到一个柜子面前,挑选着一款合适的香水,在母亲试图反驳之前,她转过眼淡淡地笑:“毕竟我赚这么多钱,你们不用的话就太浪费了。”

    姜秀绩转身退出了衣帽间:“好,我不说话了,你赶快去赴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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