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一顿。

    视线往后座看过去,车内光线昏暗,笼罩在少年身上更是明暗交错,脸部轮廓留下深邃暗影,唯独他的眼睛那么明亮,这样明亮的人此刻隐秘在暗中,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要下车。

    站在车外不远处那位,是他的亲叔叔,正常情况下,都应该下车去打招呼。他这样问自己,征求她的同意,无非是想合理化他从她车上出来的事实。

    她冷漠又淡然,无所谓地收回视线:“看你自己。”

    车门被关上,闻徽朝着前方那道身影走去。

    席临舟双手插兜,垂眸凝着面前只达他肩膀的沈云姀,眉眼冷冽,心思难测,辨不出喜怒,先是沉默地看着,最后他软了声音:“喝酒了?”

    沈云姀看着地面,就是不去看他。

    “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后面有脚步声响起,她知道那是闻徽,她与他擦肩,向着大门口走去。却有手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一股大力她被扯进了他的怀里,她一惊,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倏地仰起头,只看到他冷硬的下巴。

    她微微皱眉。

    男人一手圈着她的肩,不容她躲避和动弹,一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半掀着眼帘看她,对她身上的酒气不满蹙眉。远远看过去,男人高大,女人娇小,像是一对恋人紧紧依偎。

    “放开我吧。”她无力地挣扎着,身后有两道视线在看着,她并不喜欢被人围观。

    男人紧了紧臂膀,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她,视线落到站定的闻徽身上。

    闻徽视若平常,语气恭敬:“席总,沈小姐在饭局上喝了点酒,没什么事。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席临舟淡淡应声,见她离开,才揽着怀中女人往别墅内走。

    沈云姀见他这样,定在原地不动了,在男人低下眉眼蹙眉看她的同时,她用力挣开了他的桎梏,她深呼吸着,即便有些恼怒,也是温温柔柔的调子:“席先生,太晚了,现在家里不方便您做客,我也累了,请回吧。”

    男人清冽的嗓音压下去:“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又是席先生,又是您。

    他用手帮她把几缕碎发挽在耳后,轻柔而温情,嗓音也带着诱人的温柔:“总不至于喝了点酒,就忘了我们几天前还睡在一起。”

    唯独他的话语,透着淡薄的讥嘲。

    她双眸微动,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一颗心更是陷入慌乱:“好了,你不要说了,你回去吧。”

    她死死掐着手心,匆匆躲过他越靠越近的脸,压低声音:“席临舟,你侄子在车上看着你。”

    闻言,席临舟止了动作,缓缓直起身,漫不经心地看向不远处的车身,目光意味不明。闻徽刚走到车旁,正准备拉开门。沈云姀得空从他面前逃离,急急地进了大门,然后门被无情地关上。

    席临舟微眯着眼眸看着禁闭的大门半响,眸色讳莫如深。

    车内。

    闻徽本要插钥匙起火,却在一抬眼见到了抬步走过来的男人后就罢。

    她懒懒倚着靠背,双手环胸,淡淡道:“下车吧,席总知道你在了。”

    席言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越来越近的身影,俯身靠近闻徽,只轻轻一句话,她顿时浑身一震,宛如惊雷之声,在她头顶炸开,她的耳畔嗡嗡作响。

    他轻轻在她耳边道:“姐姐,要是叔叔走过来看到我们在车里接吻会怎么样?”

    怎么样?

    恐怕是不得而知了,因为闻徽突然间就抬手捏住了他的耳朵用力一拧,并危险地笑着警告他:“你要是敢乱动乱说,你就死定了。”

    席言毫无防备,被她揪着的地方痛意剧增,他眨了眨眼睫,闷声道:“我疼。”

    委屈巴巴的。

    刚刚说浑话那副恶劣的样子偃旗息鼓。

    闻徽压低声音:“知不知道?”

    “知道了。”他温顺道。

    ……

    暗黑的夜晚,席临舟带着迫人的气势伫立在车边,漆黑的眼眸深沉如墨,脸色晦暗不明。

    他伸手轻敲车窗,隔着车窗静静凝视车内的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目光所触及之处却没有温度。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

    他看着他,看来被赶出来了,有微笑展露:“叔叔,我需要坐你的车回去吗?”

    他不是故意撞见这一幕的,实属是今天巧合太多。

    席临舟沉默几秒后,拉开门坐了进去。

    闻徽:“……”

    男人自如地倚着靠背,闭目养神:“我累了,不想开车,麻烦闻助理送我们回去。”

    席言往旁边移了一点,着实没有想到他会直接上车,看起来恹恹的,看起来是准婶婶让他吃瘪了。

    唉,他们叔侄俩真惨。

    闻徽对老板的指令向来不会拒绝的,她向席临舟点点头,正准备发动车子时,却听到席言叫停了她。

    “姐姐,你等等。”

    闻徽眯着眼,从后视镜里看他,他最好不要乱说什么。

    席言接收到闻徽含着刀子的眼神,有些无辜地笑了笑,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晚上的,闻徽一个女生要送他们两个男人,送完再回去的话已经太晚,他毕竟是心疼的。

    如果是只有自己和闻徽单独相处,那还行,可叔叔这么大个人杵在一旁,简直太煞风景了。

    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席临舟,“叔叔,要不我开车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席临舟自己的车就摆在人家家门口,还是开回去吧。

    席临舟半睁着眼扫了他一眼,并不赞同:“你驾照都没有开什么开?”

    虽然没有驾照,但是大晚上的,他运气应该没有那么差吧。

    正在他还要说服席临舟的时候,闻徽已经利落地启动了车子,脚踏油门,驶出去了。

    席言:“……”

    他看了一眼闻徽冷寂的侧脸,又看着闭着眼睛的席临舟,默默止了声,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风景去了。

    这两人,真不愧共事那么久,脾气都差不多。

    一路一直安静,席言看着窗外风景,看着看着在车上又开始昏昏入睡了,直到旁边那位存在感极强的人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他才慢慢回神。

    他并不睁眼,徐徐道:“你们怎么遇到的?我给你打电话时你说你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在外面,姐姐先遇到了我,就把我捎上了,这不是先送婶婶回来嘛……”

    席言说的话模棱两可,真假掺半,倒是令闻徽佩服。

    席临舟倒是抓住了重点,乍一睁眼:“你怎么叫她婶婶?”

    “我已经提前叫过了,她不承认。”看他脸色不太好,席言随即同情地安慰:“没关系叔叔,我知道她是唯一的婶婶。”

    席临舟:“……”

    抵达清轩居,闻徽替他们拉开车门。

    席临舟先下来,口头安抚她:“辛苦了。”

    闻徽扬起一抹职业假笑,他一走然后又很快地放下。

    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她弯腰看向车内不动的人,冷着眉目:“出来。”

    下一瞬,她就被拉进车内,天旋地转间,已经落入一个怀抱。少年身体精瘦有力,把她抱在腿上,环住她还不够,脸颊埋在她的颈窝依恋的蹭着。

    “你疯了?!”

    她头脑一炸,这是清轩居,席临舟前脚刚走,随时随地都可能出来看到,他是生怕她活得太开心了是吧。

    她用力挣扎着,几乎一个巴掌就要落在他脸上。他仿佛早有察觉,在半空中拦住了,把她的两只手都禁锢在自己臂弯之间,柔情中不乏强势。

    她厉声斥责:“席言!”

    她的心在砰砰狂跳,那不是心动,因为那是被吓得。

    车内,少年眉眼清澈温软,圈着她的身子轻声安慰:“别怕,叔叔不会看见。”

    见她依旧怒视着自己,他用额头抵着她的,眼中的光黯了黯,低声下气:“我说几句话,就放开你。”

    他说:“我这两天要去一个小镇,算是工作吧,比较远,可能要一个星期或者还要更久一点。”

    闻徽静默着,这样的情况下,她心思并不在这里,只想着他赶快说完。再说他就算是明天回伦敦,她也不意外。他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没必要告诉她,她不想知道也不在意。

    “姐姐……”他软软地叫她,望着她冷淡的脸,心间溢满了委屈:“我会想你,你会想我吗?”

    在她身上,他总是很挫败,很难过。

    她抬起头,他漂亮的眼眸亮得惊心,深深地缠绕着她,她默了默,“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没必要这样。”

    那双眸子异常漆黑,磨掉了平日里的冷冽,只剩淡淡的无奈:“席言,我记得你以前挺懂礼貌,也挺有分寸的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你为什么不顾别人的意愿就把人抱在怀里?就因为你那份喜欢?”

    “因为你喜欢,所以你想怎么就怎样是吗?”

    他滞了滞:“姐……”

    她打断他,甚至勾起了几分无奈唇角:“你总做出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事实上我真欠你感情债了吗?一直都是你缠来缠去,好不容易出国念书,回来了还是这样,你不会成长吗?”

    “……”他眼里浮现雾气。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他脸色苍白且难看。

    她目光缓缓落下,神色冷清:“我不想说气话,但是我的确不喜欢试图掌控我的人。”目光滑过他的脸:“你这副样子,连带着我对你这张脸那么点儿好感都消耗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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