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林深的这枚定心丸给得很及时也很有用,当天晚上简鸽紧张的心情就缓解了很多很多,只余下第一次面对陌生人时那种必然会出现的无措感。
第二天,简鸽早早起床洗漱收拾,化好妆换上新买的衣服,临出门前只剩下头发不知道怎么打理。
余婧姿走进简鸽房间的时候,她正对着落地镜唉声叹气,桌上放着一根卷发棒,开关已经打开,亮着红色的灯。
“要卷头发吗?”她看着简鸽长度只到肩膀下面一点的头发,想起她之前犹如瀑布般的长发,忍不住惋惜,“我还是觉得你把养了四五年的长发剪掉好可惜。”
简鸽拢起上半部分头发用鲨鱼夹固定住,然后拿起卷发棒,挑出一缕头发,边说边对着镜子摆弄:“头□□完之后发质就不太行了,所以在莫斯科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一回陵杭就把头发剪了,顺便染回深色。”她动作有些笨拙,一缕头发夹进卷发棒中,忽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转。
余婧姿走上前,站在简鸽身后:“我帮你卷。”她接过她手里的卷发棒,熟练地将刚刚那屡头发夹进去,然后逆时针转动卷发棒。
第一缕头发卷完,余婧姿一手拿着卷发棒,一手去取第二缕头发,动作娴熟干练。简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余婧姿。
很快,下面的头发卷完,余婧姿取下鲨鱼夹,开始中间部分。余婧姿动作越发娴熟,速度也越来越快。
卷发结束,简鸽目瞪口呆地看着准备收卷发棒的人:“你什么时候练的?”
余婧姿好笑地看了一眼简鸽:“这还需要特别练习吗?我每天都用卷发棒,当然比你熟练啦。”
“也对,熟能生巧。”简鸽拿着气垫梳将头发梳开,视线落到放在桌上的簪子,“如果我说我想把头发盘起来,你会不会打我?”她抬起头看余婧姿。
听到简鸽说的话,余婧姿低头看她,也是这会儿她才看清她今天的妆,弯弯柳叶眉,睫毛纤长卷翘,眼尾稍稍拉出一条自然上扬的眼线,葡萄般的眼睛含着水光,粉面桃腮,搭配浅色系的口红,温婉中又带着一丝清冷感。
余婧姿半晌没说话,简鸽拽了拽她的手:“怎么了?”
“你今天的妆画得好好!”余婧姿回过神来,“快告诉我师从何人。”
简鸽拿起桌上的簪子,冲着余婧姿眨巴了下眼睛:“那就先劳烦余老师给我盘个头发。”
“没问题。”
余婧姿天生手巧又灵活,照着简鸽手机上的盘发教程,看了两遍之后尝试,一次就成功盘好头发。她将簪子插入,双手一拍,自豪地扬了扬眉:“完美!”
简鸽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收回手的同时捋了捋簪子垂落的链子,忍不住赞叹:“婧婧,你真的好厉害!”
“一般一般,”余婧姿偷着乐,“也就是世界第三吧。”
简鸽起身,对着余婧姿转了个圈,有些紧张地问:“这样可以吗?”
余婧姿竖起大拇指:“简直完美!”她忽然想起什么,说了声“等等”便转身跑回房间。
简鸽在余婧姿回房找东西的期间,开始整理待会儿出门要带的东西,准备将粉饼丢进包里的时候,余婧姿出声制止了她——
“我有一个包特别适合你今天这身打扮。”
简鸽闻声回头看,只见余婧姿手里拎着一只米白色的包包,提花刺绣,竹节状手柄,的确和她这一身很搭。“我之前怎么没看过你背这个包?”
“买了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用。”余婧姿把包递给简鸽,“今天终于派上用场,和你这身简直绝配。”
简鸽不好意思接,摇了摇头:“我用自己的包就行。”
简鸽的脾气和性格余婧姿清楚,但她还是选择顺着自己的脾气,将包硬塞到她手里,佯装生气:“再和我客气我可就生气了。”偶尔还是需要强势一些。
临出门,简鸽将自己今天的妆容教程视频分享给余婧姿:“这个博主教得很仔细,每个过程和步骤都说得很清楚明白,不过我还是练习了两周才练好。”
“行,我待会儿看看。”
余婧姿跟着简鸽一路走到玄关,看她换鞋,不忘提醒:“你别忘了那两个袋子。”
简鸽偏头看了眼脚边的袋子:“嗯。”
“现在还紧张吗?”
“一点点。”
余婧姿走过去捏了捏简鸽的肩膀:“别担心,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
昨天晚上回家,简鸽把向林深父母专门录了视频自我介绍以及让她不要有压力的事告诉了余婧姿,她听完先是愣了本分钟,回过神后连连拍手称赞。
简鸽深吸了口气,推开大门走出去,余婧姿在身后给她加油鼓劲,直到门被完全关上,才听不到她的声音。
按下电梯下行的按钮,放在包里的手机忽而响起来电的铃声。
简鸽拿出手机,看到来电联系人的瞬间,笑容在脸上绽放。
“喂。”刻意压低了声音。
“出发了吗?”
“嗯,刚出门,你呢?”
“刚到楼下。”
“我马上下来。”
“不用着急。”
“叔叔阿姨去了吗?”简鸽想起早上向林深给自己发的消息,他爸妈把他丢下自己出去逛街。
“还要一会儿,所以不需要着急。”
“叮咚”电梯到达楼层。
简鸽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我进电梯了。”
“嗯。”
“挂了?”
“嗯。”
她迈步走进电梯,耳边依旧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不挂电话吗?”她不由得笑起来。
向林深“嗯”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笑意。
“那就不挂了。”
电梯门合上,简鸽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顷刻间有种不认识自己了的错觉。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出众,只是胜在个子高,还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
电梯到达一楼,随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熟悉的人影一点点映入眼帘。简鸽抬步走出,脸上绽放出温柔似水的笑容。
“你打车了吗?”
向林深怔怔地看着简鸽,直到听到声音,他才缓过神来:“你今天很漂亮。”
“我知道。”简鸽收下赞美,“你今天……”她踮起脚尖凑到向林深耳边说,“也很帅。”
白衬衫加黑色西装裤,永远不会出错的搭配,成熟又显身段,除此之外,在向林深身上依旧保留着那种很干净的感觉。
是少年独有的气质。
向林深预定的餐厅在清湖湿地公园里面,从小区打车过去需要四十分钟。
离目的地越近,简鸽的心跳越发不受控制,那种第一次见家长的紧张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的。
两人从车上下来,看到餐厅招牌的瞬间,简鸽抬脚踩住石板台阶的瞬间腿软了一下,险些踩空,幸好向林深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察觉到简鸽的慌乱,向林深收紧了放在她腰侧的手。
“下次你要扶稳我。”
简鸽不解:“什么?”
“去你家的时候我肯定比你现在还要紧张,所以你一定要扶稳我。”向林深笑着解释。
“你之前不是说不害怕吗?”
“人都有好面子的时候。”
“所以,你上回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不全是。”
简鸽噗呲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真不害怕呢。”
走到包厢门口,向林深松开腰侧的手,转而牵起简鸽的手,“现在还很紧张吗?”
简鸽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好一点了。”
向林深低下头,在简鸽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那我准备推门了。”
“嗯。”
包厢的门一点点打开,简鸽站得笔直,脸上扬起礼貌而得体的笑容。
坐在圆桌靠窗边的两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噤了声齐刷刷朝着门口看过去。灿烂的笑容在看到门口的女孩的瞬间,默契地在两人脸上绽开。
林霁晚立即拉着向风站起来,随后快步走到简鸽身前,热情地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可以叫你小鸽儿吗?”
简鸽看了眼被林霁晚挤到一边的向林深,笑着点了点头:“嗯。”
“你好漂亮,好可爱!”林霁晚拉起简鸽的双手,发自内心赞美,“这身衣服也很好看,头发也很好看,簪子也很好看,妆也很好看。”
简鸽被夸得有些脸红:“阿姨,谢谢你,你也非常漂亮。”
林霁晚比她还要高半个头,身材玲珑,凹凸有致,肤色白皙,五官立体深邃,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漂亮中还有别种风情。
林霁晚拉着简鸽在她边上的座位坐下,冲向风招了招手:“把那个袋子给我。”
向风听话地将袋子递给林霁晚,林霁晚一拿到袋子就双手送到简鸽手上:“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
简鸽推脱:“阿姨,我不能收。”
林霁晚拍了拍简鸽的手:“就是小东西,不值钱的,你不要有负担,安心收下。我们那呀,第一次见面都要准备小礼物送给晚辈,是一种约定好的习俗,不好打破。”
话至此,简鸽再推脱倒显得有些矫情,于是道了声“谢谢”。然后,她将自己准备的两份东西分别送上:“阿姨,叔叔,我也准备了礼物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喜欢。”
林霁晚接过两只袋子,将其中一个印着茶叶字样的袋子递给向风:“喜欢,当然喜欢!”她问,“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简鸽点头。
林霁晚开心地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盒子,盒子打开,一对珍珠耳链静静地躺在里面。她眼睛瞬间亮起来,“哇”了一声:“好好看啊!”她将自己佩戴的耳饰摘下,换上这对珍珠耳链,问在场的三个人:“是不是非常适合我?”
三人笑着点头,默契地应声:“很适合。”
林霁晚转过头看向风,稍稍扬起下巴:“是不是非常好看?”
向风一脸宠溺地看着林霁晚:“嗯,非常好看。”
一顿午饭,在欢声笑语中足足用了两个半小时才结束。
和所有设想都不一样的剧情走向,向林深的父母比简鸽昨天视频里看到的还要热情活泼,尤其是林霁晚,幽默、风趣还爱笑,和她刻板印象中的长辈形象大相径庭,她很羡慕也很开心向林深从小生活在如此和谐的家庭中。
从餐馆出来,向林深叫的车刚好在门口停下,林霁晚和向风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提前回广川。
上车之前,林霁晚拉着简鸽的手,满是惋惜和不舍:“小深的爸爸都在研究院工作,最近项目紧张,只抽了两天空来陵杭看他。我工作没有他忙,但是公司最近也接了几个项目,需要回去盯着,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过来找你玩。”
简鸽忙不迭点头,笑着说“好”。
林霁晚还想说些什么,向林深出声催促:“再不上车赶不上飞机了。”
林霁晚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六点的飞机,现在才两点,还早呢,而且我和你爸爸有时间观念。”她把目光重新落回到简鸽身上,“小鸽儿,以后有机会你来广川找我玩,或者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告诉我,我们一起去。”
简鸽笑着点头:“好啊。”
向林深又适时开口:“司机在等你们。”
站在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向风也出来说:“是该上车了。”
林霁晚依依不舍地松开简鸽,叹息了一声:“那我们先走了。”简鸽挥手道别,心中也生出一股离别的伤感来。
车子渐渐驶远,直至转弯处完全不见。
简鸽收回视线,转头正好和向林深的视线撞上,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我们也回去吗?”
“你累吗?”
“不累。”
“要不要在这附近走走?”
“好啊。”简鸽一口应下。她在陵杭读的大学,清湖湿地公园却没来过几回。
两人沿着餐馆出来的石子河道慢悠悠走着。
走了一段路后,简鸽拉住向林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后跟,和鞋子接触的部分被磨红了一块,再走下去肯定会破皮。
“我走不了了。”
向林深蹲下身查看简鸽的脚后跟,确认只是磨红没有破皮后仰头看她:“疼吗?”
简鸽摇了下头:“一点点,不怎么疼。”
“我叫个车。”向林深拿出手机迅速叫了辆回去的车。
简鸽见他迟迟没起身,问:“你不起来吗?”
“我背你出去,定位在餐馆门口。”
简鸽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裙子的衩只开到膝盖上方一点,修身的旗袍,好像不太适合被人背。
犹豫的瞬间,向林深将自己身上的白衬衫脱下,然后系到简鸽腰上。他重新蹲下:“上来。”
“嗯。”
简鸽将裙子稍稍提上一些高度,双手攀到向林深肩上,他的手环过她被衬衫包住的腿,起身的同时轻轻往上一掂,人稳稳背到了背上。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简鸽下巴抵在向林深肩上,想起才离开没多久的他妈妈,忍不住感慨:“你妈妈好有趣,我好喜欢她。”
“她听到你这么说,肯定很开心。”
“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但是性格差好多,我之前觉得你爸妈肯定和你差不多,高冷、沉默寡言,让人不敢靠近。”简鸽为自己的先入为主道歉,“突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没见到他们就这么想。”
“我小时候是个话痨。”向林深突然说。
简鸽挺起头,显然不信。“真的假的?”
向林深回忆起小时候,失笑:“真的,我爸妈每天都嫌我话多,让我克制一点。”
“我想象不到你话痨是什么样子。”
“你想知道?”
“嗯。”
“那我练习练习,等你中秋回来验收成果。”
提到中秋,简鸽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她前几天买好了回去的车票,放假当天就回去。回去之后,她爸妈免不了问她的工作、生活还有他们非常关心的感情问题。
她没想好怎么应对,却也不想刻意隐瞒什么。可要是知道事实真相,她妈妈指不定会说些什么不好的话……
向林深见简鸽一直沉默没有回应,偏头用余光看她:“在想回家的事?”
简鸽抿了抿唇,不由得叹气:“嗯,我爸妈和你爸妈很不一样,他们思想比较传统。如果知道我和你认识半个月就在一起,我不确定他们会怎么想。”她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当然这都是在没见你的前提下,他们先入为主对你有不好的印象,如果见到你我觉得他们会喜欢你的。”
“可以先不告诉他们。”
简鸽惊讶:“他们问起来也不说?”
向林深笑说:“我不介意当你的地下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