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到了汽车旁边,周羡南终于把姜淮放下。

    她不想跟他呆在相对密闭的空间,便拉开后座车门。

    汽车启动,车厢内的气压显而易见的低。姜淮歪在真皮座椅上,浓郁的深夜透过车窗,凝固在空气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结束这段车程。相反地,她希望汽车能无尽地开下去。这样,她就不用面对周羡南。

    可是,残忍的现实总事与愿违。

    汽车停在院子里,姜淮不想下车。

    周羡南解开安全带,拉开后座车门,如炬的目光探射进来。

    姜淮撇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兼具空洞和陌生的调色。

    她视线不经意滑落在他肩膀,血渍已经干涸,微暗地浸了出来。

    姜淮神情微动,逼自己收回心神。

    “你准备在里面坐多久?”对峙片刻,周羡南问她道。

    “你不用管我。”时间实在太晚,姜淮两边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

    “不管你,你连家在哪个方向都记不住。”周羡南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敲着车顶,似乎是在催促她别磨蹭。

    继续呆在车里也不是办法,姜淮侧过身体,下车,尽量避免和周羡南有任何身体接触。

    男人被她疏离的动作刺激到,冷笑一声,扶着她的腰,往自己跟前带。

    姜淮几乎撞进他胸口。

    她鼻尖差点儿碰到衬衫肩头的血渍。近距离,看得更清楚,不禁让人心惊肉跳起来。

    姜淮想要推开他的桎梏,刚动手,就被他钳制住。

    他像一座山,难以撼动。

    “你松开!”姜淮咬着牙低喝。

    两人巨大的体型差,让她恼怒不已。

    “松开让你接着跑?”

    “我没想跑,只是不想见你。”她放弃挣扎,终于掌握杀人于无形的门道。

    周羡南眸光里跳跃着冷焰,伸手扣住她的后脖。

    他掌心凉得人发慌,好像前一刻握过冰。

    “那这事可能不会让你如愿,你每天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他指节握着的是她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动作紧一会儿松一会儿。

    这表示他的情绪已经在爆发边缘,她最好小心说话。

    此时,姜淮意识到,他的攻击性能强到何种地步。以前自己没发现,只是他从来不会展露而已。

    找了她一晚上,还被她咬了一口,肯定气炸了。

    但今天,面对他的冷脸,姜淮不打算妥协。

    “为什么要骗我?你说好不会骗我的!”好了,她终于问出口,终于把那层冰敲碎。

    暗涌露出本来面目。

    周羡南神色沉到谷底,下意识拧了下眉头。

    “段令宜和周景和在一起过,你真想得出来。”姜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跟着掉下来。

    她原本打算,冷静地把证据扔给他。但事到临头,她根本控制不住,也远没有想象中镇定。

    姜淮抹了一把眼睛,但眼泪开始泛滥。

    “周景和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呀!一个再也不会来碍你眼的人,你为什么要机关算尽向他泼脏水?难道就为了我吗,我何德何能?”姜淮说到最后,嗓音近乎哑掉。

    她从包里拿出那支录音笔,打开。

    周羡南和段令宜的对话逼近人的耳膜。

    “段小姐,我拉你哥哥和你父亲一把,没问题。但前提是,你要照着我说的做。”

    段令宜毫无选择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爱之深,责之切,相信您太太,之后会非常后悔遇见周景和。”

    “这话你说反了。应该是景和如果在世,会非常后悔遇见你。”

    段令宜深吸一口气,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您可能不知道,周师兄在世的时候,我有多羡慕您太太。现在好了,我和他口头上在一起,哪怕是编的,也算在一起。”

    周羡南冷讽道:“真可笑。”

    ......

    “你听得够清楚了吗,这是你的声音,不是别人伪造的吧?”姜淮也希望自己听错了。

    但自欺欺人,就是助纣为虐。

    周羡南的脸色,已经不仅能用难看形容。他眼底掀起的滔天巨浪,充满暴戾和杀气。

    片刻后他的深色又归于平静,只剩下冰天雪地的冷。

    “仅仅是一段对话,你就全然地相信?”

    “那你告诉我,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淮紧盯着他。

    她比谁都想要一个转机。

    可周羡南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笑起来,“你看,这就是我永远不会问,我跟景和之间,你选谁的原因。”

    说完,他转身向屋内走去。

    姜淮并没有上楼。

    刚才周羡南在车里开了暖气,头发已经烘干得差不多。

    她在灯光明亮的客厅站了会儿。

    梁望津是个尽职的管家,时至凌晨,他仍然坚守岗位,问姜淮饿不饿,需不需要宵夜。

    姜淮没吃晚饭,肚子早就瘪了。可她什么都吃不下。

    梁望津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胃里被食物一刺激,一阵反胃。

    姜淮吃了两片饼干压了压。

    她没有上楼,只是躺在客厅沙发打盹。混乱的梦不断上演,像是梦魇住了,整个人被掏空一样不舒服。

    但就是睁不开眼。

    等姜淮醒来,天已经蒙蒙亮。

    她的身上多了一床毛毯。

    梁望津适时出现,说周先生已经起床出门。早餐快准备好,等她洗漱完就能吃。

    “好的,谢谢。”姜淮一开口,就展露出干涸的嗓子。

    她洗了脸,挽好头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温沫打了电话过来,问她身体好些了吗。

    看来她已经和周羡南通过气。

    “昨天的通告,处理好了吗?”姜淮强自打起精神,关心工作上的事情。

    “处理好了。还好需要配合的人不多,推到下周没问题。”

    姜淮扯了扯嘴角,“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人没事就好。先在家里休息两天。”

    姜淮休息不了,吃完早饭,她给段令宜打了个电话。

    她还是不死心。心里期盼着,真相没那么糟糕。

    段令宜似乎有疑虑,不太想见面的样子。

    姜淮没给她多少迟疑的时间,“要不我直接到你学校找你?”

    段令宜听出姜淮坚决的态度。

    如果今天在学校找不见人,还有明天,后天......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段令宜只好答应。

    姜淮到了她学校旁边的小公园。环顾四周,这地方安静清幽。

    段令宜比她更早到,正坐在木质长椅上,看着远处八角亭里的两个老头拉二胡。

    察觉姜淮到了,她拘谨地站起身。表面看起来还算平和地冲姜淮打招呼。

    姜淮奇怪于她的平静。

    段令宜也在打量姜淮。

    她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挽成低丸子。身材线条干净优美。出于攀比心理,每次和姜淮见面,段令宜都会特意打扮自己。

    可有些东西是老天爷赏的,再怎么花心思,再怎么不甘,也难以扭转高下。

    “我哥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答应往周景和身上泼脏水。你不是喜欢他吗?你的喜欢就这么恶毒!”

    姜淮没打算跟她废话。

    段令宜豁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似乎姜淮的这番话难以消化,给她噎得脸色变形。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占据了段令宜心头,略调整了呼吸,她兀自镇定,“周太太,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什么时候向周师兄泼脏水?”

    姜淮这时候终于明白,段令宜为什么如此平静。她根本不知道录音笔的事,录音笔也根本不是她寄来的。

    所以当段令宜听到录音笔里的内容,脸色顿时白得吓人。她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手指跟着发麻。

    一瞬间,竟然有种天地都被劈开裂缝,离崩塌不远的错觉。

    她忽地扑到姜淮面前,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惊怖使泪水在眼眶里打滚,“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录过音!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姜淮听明白了,她怕周羡南清算她。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段令宜的目光忽地一定,她嘴唇翕合,像是正在下定某种决心。因为她不知道,到底哪一种结果更坏。

    没等她开口,段令宜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她接完电话,整个人窒息般僵在原地。紧接着,发疯似的冲向公园门口。

    段令宜的哭声越来越远,和二胡悲伤的曲调交织在一起。

    姜淮不知道发生了事,但对段令宜来说,肯定是巨大的变故。

    这次会面,不仅没有证明事情与周羡南无关,从段令宜的反应来看,反而与周羡南脱不了干系。

    深深的疲惫侵袭在心头,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好先回了工作室。

    温沫见到她,十分惊讶,“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吗?”

    “不想呆在家里,我先睡会儿。”从昨晚到现在,姜淮只睡了几个小时,脑袋一直发晕。

    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仍旧像昨晚一样,睡眠并不深,被噩梦缠绕。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一遍遍地重复落入深渊的场景。

    等醒过来,大脑的眩晕并没有缓解多少。

    姜淮打开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则新闻——

    一男子从金悦大厦跳楼,经查该男子为金悦大厦所有人段逢春;同日,段逢春之子段俊宁被捕。

    姜淮遍体生寒。

    她终于知道,段令宜的崩溃是因为什么。

    姜淮一直知道周羡南的手段,但此时是第一次见识到。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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