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层云36

    惦记着晚上要接受爷爷的问询,秦绒坐立难安,几次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时行云把她拉回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蜂蜜水:“放松些,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和秦教授一起吃顿饭。”

    “怎么会不紧张。”她小声嘀咕。

    毕竟是向爷爷承认自己在谈对象,万一爷爷不同意,当场和他们吵起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杯子端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喝,她忽然又想起什么,轻轻拉了拉时行云的袖口。

    “对了,你之前说会慢慢和爷爷沟通……”

    他“嗯”了声,“节奏比我预想的稍快些。不过我提前有询问过秦教授对于你在大学期间找另一半的看法。”

    当时,他是在帮秦教授批阅学弟学妹们的测验卷子。

    秦恭文对着其中一张字迹潦草的卷子唉声叹气,卷子的主人站在旁边,苦苦哀求:“教授,您就让我过了吧。我今年还要出国,对方学校要求所有学科必须都及格。真不是我没好好学,只是最近分手状态不好……”

    这位同学最终被请出了办公室。

    秦恭文关上办公室的门,没好气地说:“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拎不清,校园里的感情有几对能走到头的?就值得为这事儿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时行云头都没抬,红色油笔在卷面上流利地画出一道道勾叉。他开口,似乎只是无意间提及:“如果秦绒也在遇到了她喜欢的人……”

    秦恭文瞥他一眼,将刚才被抻出来的卷子放回卷子堆,在桌上掂整齐。半晌过后,才不甚情愿地开了口。

    “我也没有那么迂腐,这个年纪谈恋爱不是不行。但大学毕竟是学校,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得一起进步吧?对方的人品得过得去,对女生认真负责吧?”

    秦绒听完时行云的转述,把这一标准默念几遍,心下稍定:“这么一听,你好像还挺符合。”

    时行云眉梢微展,握紧了她的手:“所以,你只管放心。不论什么情况,有我应对。”

    他的态度太令人安心,使得秦绒有所松懈。

    直到她走进餐厅包间,看见桌上的两瓶白酒。

    他们作为小辈,出于礼节,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地点。

    没想到秦恭文会比他们到得还早,两人下车时是牵着手的。此时对上秦恭文的视线,秦绒下意识想要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如果他们对彼此都没有信心,又怎么让秦恭文对他们有信心。

    “爷爷。”秦绒率先出声,目光在白酒瓶上停留片刻。

    “秦教授。”时行云也向主位的老人颔首。

    秦恭文原本正翻菜单,闻声抬起视线。手里菜单本子一合,硬生生扔到桌上,“你既然已经提出过换导师的申请,今天在这桌上便没有‘教授’。”

    有的只是一位长者,和一个小姑娘的家里人。

    时行云瞬间明白,随着秦绒喊了声“爷爷”。

    看着面前这位后辈,秦恭文缓缓地“嗯”了声,心情有些复杂。“先吃饭,有什么事之后说。我点了些菜,你看有没有要加的?”

    他把点餐条递给时行云。

    时行云礼貌道:“您点的很全,我没什么更好的建议了。”

    “行,那就这样。”

    两人一来一回,将气氛带得有些凝肃。秦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目光小心地在爷爷和时行云间来回游移。

    秦恭文说先吃饭,当真就只是吃饭。服务员开始传菜,包厢里无人交谈,只有时行云偶尔给秦绒夹菜,告诉她新上的菜味道不错,可以尝尝。

    秦绒食不知味,把自己碗里的菜吃完,完全没有再添更多的想法。

    稍微垫了个底,秦恭文便打开了那瓶白酒。倒了两杯,其一放在自己手边,另一杯放到时行云面前。

    “行云,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坪大的师资力量也是雄厚。客观来讲,不管你跟着哪位导师,想必都有很好的出路。”

    秦恭文端起自己那杯酒,抬手向时行云示意了下。时行云也将酒杯拿起来,伴着秦恭文一饮而尽。

    热辣辣的酒液入喉,秦恭文打开话匣:“但是私心来讲,不能亲自带你到毕业,我会挺遗憾的。”

    “我这把年纪,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总有一天会教不动学生。趁着还有力气,现在能带出来一个是一个。”

    他对自己学生的要求本来就高,并非每个都能看得上眼。好不容易遇见几个称心的,时行云还主动提出要换导师,要说不别扭是假的。

    “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况,换到其他导师名下的确能避免不少麻烦。”秦恭文叹了口气,又为自己满上酒杯。

    “周一到学校后,我会在系统里通过你更换导师的申请。”

    时行云抬手敬下第二杯酒,歉意道:“给您添麻烦了。”

    秦恭文摇摇头,“这没什么。虽然以后做不成你导师,但这一声‘爷爷’的分量不比‘秦教授’更重?”

    说着,他的视线转向一直闷头盯着盘子的秦绒。

    两人从进屋开始,之间的互动就被秦恭文尽收眼底。

    秦绒有些不安,但这点不安,秦恭文知道是对于他的。

    而对待时行云的关照,秦绒的反应就自然许多,可以看出是平时习惯使然,并非刻意地临场作戏。

    哪怕用孙女婿的标准严加考量,秦恭文对时行云的性格和人品也都十分满意。两人谈恋爱他不反对,但要想再进一步,还需要考量更多现实问题。

    “行云啊,你毕业后以后什么打算?是留校做老师,继续研究学术,还是找工作就业?”秦恭文问。

    他还有近两年才毕业,就像秦绒没想过自己以后的职业规划,她认为爷爷这个问题问得为时尚早。刚想出言岔开话题,手指就被时行云轻轻捏了一下。

    “我计划是就业,投身私募基金量化研究领域。目前正在对比各家机构的资料,看好的有鸿华投资和荣润天世两家。”

    时行云答得有条理有计划,秦恭文听完便放下心。虽是投身市场,做的却不完全是生意,而是需要运用所学进行研究、深度思考的岗位,也半符合他对自家晚辈的期待。

    心中愉悦,便忍不住多点拨几句:“这两家的总部都在坪南,以你的能力入门不成问题。前者是屹立多年的老牌机构了,不过近两年业绩水平有所下滑。荣润天世由小做大,一直稳步发展,值得尝试。”

    时行云浅笑,“爷爷说得是。”

    酒过三巡,秦恭文整个人放松不少,时行云又问必答,两人聊得融洽,气氛也缓和下来。

    一瓶白酒见底,秦恭文给时行云倒满最后一杯:“行云,你心里是有谱的。我得告诉你,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是一方面,但结婚成家肯定要等到绒绒毕业再说。在此期间,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结婚成家,什么幺蛾子……怎么一顿饭的功夫,爷爷和他都想到那么远了?

    秦绒双手搓了搓泛热的脸。

    时行云恰巧在此刻偏过目光来看他。

    白酒度数高,他眼里泛着雾,仅存的半缕清明摇摇欲坠地吊着。看他手握酒杯还要再喝,秦绒掐了一下他的腿。

    没控制好力道,劲儿有些使重了。时行云吃痛,眉梢却微微扬起,向她柔和地笑了下。

    随后转向秦恭文,郑重地饮尽最后一杯酒。

    “您放心。”

    一顿饭下来,秦恭文顾虑全消。

    两人站在餐厅门口,目送秦爷爷打车离开。

    尾灯转过街角,秦绒紧绷了一晚上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私下里没见过时行云喝酒,赶忙关注他的情况:“你难不难受?”

    时行云醉也没醉,只是初几杯酒喝得急,后面又一直添酒没有断过,故而没能从晕眩的状态中缓过来。

    不想让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她,他刻意隔开一步。秦绒注意到他的动作,蹙了下眉。怕他走路不稳,又靠到他的身边扶着他。

    “回学校,还是回公寓?”他的嗓音微哑,听得人耳廓发痒。

    回学校就意味着分别回去寝室。他这幅样子,秦绒着实有些担心。反正已经得到了爷爷的认可,秦绒的胆子也壮了些:“回公寓吧。”

    两人是开车来的,时行云准备叫代驾。解锁屏幕时,几次输入密码都误触到其他按键。秦绒从他手中接过手机,“我来吧,你密码是多少?”

    “0215,你的生日。”

    秦绒指尖一顿。

    这串连亲生父母花费近二十年都没能记住的数字,却被他时时记挂着、惦念着。

    点进代驾软件,秦绒输入好起始点和目的地,然而在下一秒便被高昂的费用劝退。

    “这代驾的钱,都够我们再吃一顿饭了。”她抿了抿嘴,忽然冒出另一个想法。

    “时学长,你的车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自动挡。怎么?”时行云思路转得稍慢,片刻反应过来:“你要开?”

    秦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我有驾照的,而且我驾照考试都是满分。”

    他揉了下额角,缓声说:“实际路况和考试不太一样,晚上视线也不好。”

    “没关系,我科三就抽到的夜间行驶,考官都说我不像新手,反而像老司机。”

    “我一定在路口提前减速,开得又慢又稳,”秦绒说完一句,声音小了些,“毕竟是带我男朋友回家,安全第一。”

    在灯光的暗处,秦绒的脸颊上飞快掠过一抹绯红。时行云重复问了遍:“带谁回家?”

    “你明明听见了。”秦绒不满地瞪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推着他坐进副驾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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