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入学培训、班级破冰活动安排得紧锣密鼓，一整天下来，有种精力耗尽的疲倦。

    进入最后一场培训的最后一个环节，几个院系领导接连上台讲话，做明天军训的动员。下面的学生坐得久了，有些浮躁，不少都在开小差。

    秦绒的手肘支在座椅扶手上，撑着下巴强打精神。旁边的谢莹碰了碰她的胳膊，接着指了指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谢莹：绒绒，你看咱们学校的表白墙没有？】

    坪大表白墙是由专人运营的Q.Q号，以空间说说的形式发布信息。秦绒点进对方的主页，发现最新一条发布自不久前。

    【坪大表白墙：投稿！昨天晚上看见时学长和一个女生走在一块儿，有没有姐妹知道怎么回事！】

    下面还有一张配图，是两人并肩的背影。女生比男生矮一些，男生测过脸，正微微低头听女生说话。

    看起来像是放大了好几倍，人物的轮廓有些模糊，没什么辨识度。但秦绒无需辨认就知道，其中的人物，正是她和时行云。

    应该是逛校园的时候，在学校北门附近被抓拍的。

    短短的十分钟时间，下方的回复已经拉得极长。

    【书生意气：不会吧？除了同门师姐，时行云从没和哪个女生打过交道啊？会不会认错了。】

    【山海亦可平：呜呜，时学长专注学术无心风月的人设不会要塌了吧？！】

    【结局不美：友友们，不可能错，我昨天也看见了。女生之前没见过，可能是今年的新生？】

    【心太乱：这不是刚开学吗？下手也太快了吧？】

    ……

    诸如此类。

    【谢莹：照片里那个人是你吧？】

    秦绒睫毛轻颤，回了个“嗯”。

    【谢莹：哎，都提醒过你啦。大学不比高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希望他们别那么快把你的个人信息扒出来吧，不然感觉会很麻烦。】

    秦绒搓了搓拇指，沉思许久，也没想好如何回复。

    讲台上，学院老师终于讲到结尾：“那么，大家趁着今天晚上好好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准时在操场集合，前往军训基地。散会！”

    阶梯教室里，弹起椅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谢莹问了秦绒一句：“去吃晚饭吗？”

    “你去吧，我不太饿。”秦绒婉拒。

    谢莹没再说什么，勾上另外两个舍友的胳膊，一起往食堂去了。

    秦绒独自回到宿舍。

    坪大的本科生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布置。她踩着梯子，爬上自己的床铺。

    屋里拉着窗帘，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中，只有手机屏幕刺眼的光亮。

    秦绒把表白墙的内容看了又看，情绪有点复杂。

    所有回复留言里，讨论她的占少数，更多的是在谈论时行云，当中不乏有言辞不善的人，带着恶意揣度他的所作所为，甚至算得上诋毁。

    而这些，与她想要支持他、为他的生活带来积极一面的初衷截然相反。

    她不是甘于“就这样吧”的人，想过几种可能的解决办法，却拿不准那种更加合适。

    思来想去，秦绒拨了陶穗的语音，希望可以听听好友的想法。

    语音很快接通，陶穗愉快的声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绒绒！你想我啦？”

    陶穗和许津阳高考后就在一起了，直到目前关系依旧稳定。

    许津阳的高考成绩比预想的高了不少，堪堪摸到211大学的门槛。陶穗和他考去了同一所大学，两人现在一起在外省读书。

    在感情这方面，陶穗经历得多了，经验也比秦绒更加丰富。

    闺蜜俩寒暄一阵，陶穗问：“好了，说说你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果然被你听出来了。”秦绒轻叹了声，从谢莹的提醒，到被挂到表白墙上的照片和回复，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陶穗认真听完，思索道：“时学长平时看表白墙吗？”

    “他没跟我提起过，应该看得不多吧。”秦绒拧眉，“但就算他不看，也不代表影响不存在。这件事毕竟有我的关系，我还是想回应一下……”

    陶穗一拍桌子，“咱们当然要回应，还要风风光光地回应，比如直接官宣！”

    秦绒顿住。

    好像……好友理解的“回应”，和她理解的回应是两码事？

    电话那头还在有理有据地分析：“你想啊，要是你和时学长都确定关系了，那那群人还有什么好说？情侣走在一起，这是普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觊觎时学长的那帮人不也没机会了吗？”

    她被陶穗的逻辑带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迅速摇了摇头，“可是……”

    “绒绒！”陶穗打断她的话，“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想过和时学长表白呀？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秦绒默了片刻。

    为什么呢？

    因为两人之间差距太大；因为没达到自认为可以说出“喜欢”的标准；因为他的态度也不慎明确，可她不敢试探……

    “绒绒。”陶穗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感情不是数学题，必须一步做完才能进行下一步。你喜欢他，根本不需要满足任何条件。时学长对你的照顾，也不是因为你在学术或者生活上，帮了他多少忙啊。”

    “犹豫就会败北，绒绒，别担心那么多！”

    至少要试试，至少要把喜欢说出口。

    秦绒深深吸了口气。

    “穗穗，”她轻声，语气逐渐肯定，“谢谢你，我会和时学长说的。”

    “不过，他对我是很重要的人，我希望能够正式一点。”

    “明天全体新生外出军训，等下周回来，我会好好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陶穗听着，也松了口气，继而激动起来：“太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互相道别，刚刚挂断语音，宿舍门便被人打开。

    谢莹手里拎着打包的晚饭，进来的时候，抬头瞟了眼她，目光意味不明。

    秦绒的直觉告诉她，谢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

    “你刚从食堂回来吗？她们两个没跟你一起？”秦绒试探地问。

    谢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背对着她。

    “哦，食堂人太多，我就打包回来了。她们应该还在等位置吧。”说着，谢莹拆开一次性竹筷，摩擦掉尖利的竹刺。

    一种近乎于对峙的气氛，在两人间无声地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