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启程北上

    经过东陵那一场真假难辨的恸哭之后,庞大的队伍重新启程。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停留。

    队伍穿过正阳门那厚重的门洞,南京城巍峨的城墙,被缓缓地甩在了身后。

    城外的官道上,早已没有了城内的繁华。

    道路两旁,是刚刚抽穗的麦田,一望无际。

    蓝玉没有再骑马,而是坐在了马车里。

    曹震和瞿能骑着马,一左一右,紧紧护卫在他的马车旁边。

    他们能感觉到,自从祭拜完太子之后,侯爷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颓丧和悲戚。

    那么现在,那份伪装已经彻底褪去。

    此刻从车厢里透出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和决绝。

    队伍出了城,沿着官道,又行了约莫十里路。

    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朴的长亭。

    十里长亭。

    按照大明的惯例,京官外放,亲朋故旧,一般最远就送到这里。

    蓝玉的队伍,也在这里停了下来。

    不是他想停,而是王惧和蒋指挥,要在这里歇脚。

    蓝玉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亭子。

    亭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前来送行的人。

    亭子外,倒是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他们看到蓝玉的马车,浑浊的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光。

    曹震看了一眼,在蓝玉耳边低声说道:“侯爷,是老三、赵瘸子他们。”

    蓝玉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几个人,都是最早一批跟随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

    因为身上有伤,或是年纪大了,早就已经解甲归田,在京郊当个安分的农户了。

    他们看到蓝玉走过来,立刻激动地迎了上来,想要下跪行礼。

    蓝玉连忙上前几步,一把将他们扶住。

    “都是自家兄弟,搞这些虚礼做什么!”

    为首的一个独眼老兵,看着蓝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只是从身后提过一个酒坛子,拍开泥封,给蓝玉满满地倒了一大碗褐色的烈酒。

    “侯爷,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

    “这酒,是俺们用自己种的粮食酿的,不好喝,但有劲儿。”

    蓝玉接过那只粗糙的陶碗,看着碗里浑浊的酒液,笑了。

    他什么也没说,仰起头,将那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

    “好酒!”

    他将空碗递了回去,然后对着这几个衣着朴素的老兵,重重地抱了抱拳。

    “兄弟们,保重!”

    “侯爷,您也保重!”独眼老兵眼圈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话。

    一句“保重”,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蓝玉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不远处,一辆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停在了路边。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管家,快步走到蓝玉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见过凉国侯。”

    蓝玉认得他,此人是颍国公,傅友德的管家。

    那管家从车里,捧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箱,递了过来。

    “侯爷,这是我家国公爷,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木箱很沉。

    管家将箱子递给瞿能,然后凑到蓝玉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国公爷说,北地铁料粗劣,这一小箱上好的镔铁,是给侯爷路上修补车马用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另外,他还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过了江,便是另一片天了’。”

    说完这句话,那管家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对着蓝玉深施一礼,便匆匆地转身,上了马车,迅速离去了。

    蓝玉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沉默不语。

    一旁的曹震,却听得心中一动。

    “镔铁?”

    他看了一眼瞿能手中那只分量十足的木箱,又想了想管家最后带的那句话。

    什么修补车马?

    这箱子里装的,恐怕是足够打造几十把精良兵刃的上好钢材!

    而那句“过了江,便是另一片天”,更是充满了深意。

    过了长江,就意味着真正地远离了南京这个权力中心,进入了北方广袤的土地。

    到了那里,山高皇帝远,监控自然会松懈下来。

    傅友德这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向他这位老友,表达最后的善意,并送上最实际的帮助,同时,也是在提醒他,要小心行事,抓住时机。

    蓝玉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在这人情冷暖的京城里,傅友德的这份情,他记下了。

    不远处的亭子里,王惧和蒋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王惧眯着眼睛,问身旁的蒋瓛:“刚刚那人,是谁家的?”

    蒋瓛那张冰块脸,没什么表情。

    “看马车的样式,应该是颍国公府的。”

    “傅友德?”王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滑头得很。当面不敢来,背后却要搞这些小动作。”

    他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吹了吹。

    “不过,也无所谓了。不过是送点东西,说几句临别赠言罢了,翻不起什么风浪。”

    在他看来,蓝玉这只老虎,已经被关进了他亲手打造的囚笼里。

    无论谁来送行,送什么东西,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歇够了,王惧站起身,拍了拍手。

    “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长亭。

    蓝玉听到了,他没有再停留。

    他翻身上马,身姿依旧挺拔。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南方。

    那里,是南京城的轮廓,是过去的荣耀,也是致命的枷锁。

    然后,他猛地转过头,对着前方那条通往苍茫北方的土路,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然后重重地向下一挥!

    他厉声喝道,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出发!”

    队伍,重新启动。

    车轮滚滚,烟尘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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