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璐璐：不等下周了，明天你能过来吗？】
洛露露先给奇诺发去消息，但没想到对面秒回。
【小木头：好。】
【落璐璐：不需要征求其他人同意吗？】
【小木头：嗯。不管我了。】
她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考什么。
突然，额头被某人手指弹了一下。
“还发呆？你都不吃饭吗？”
“楚樾，你说奇诺那种类型的人，该怎样才能买通？”
“怎么，你要包养小白脸啊，洛露露。”
“我纠正一下，是大白脸，他比你还高呢。”洛露露做了个鬼脸，”你们看起来都是莫得感情的杀手，支个招啊，樾哥哥。”
奇诺的身份不难看出。异于常人的杰出战力、来自家族的疯狂剥削、名不副实的下等地位……
许多贵族世家都会暗中豢养职业清道夫，想必他就是戈里尔家的杀器之一。
而何楚樾亦常年刀尖舔血，是战场上凶残的杀戮机器。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作出回答：“戈里尔应该从小就在培养他。这种被重度洗脑的家伙，做不到正常沟通，他对世界的感知与常人完全不同。”
“我不是来听你抨击的，是来听解决办法的。”
“机会渺茫。”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咯。”
“白费功夫，洛露露。”何楚樾踌躇了一下才接着说，“不过你是净化师，天生就能获得他的好感。”
“谢谢，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破界者对净化师天生有好感呢，学到了。”
何楚樾面露烦躁，眉眼染上火气：“蠢货，我是说……”
“哦……我知道了。”洛露露点头，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输出。
她大概明白何楚樾的意思——她能获得奇诺的好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所做之事。但即便如此，她对说服奇诺的把握还是不足三成。
见她一脸犹豫，何楚樾口气又缓和下来：“你不是很擅长拉拢人心吗，想做就去做吧。”
第二天，奇诺如约而至。
上次的咬手指事件似乎还没被何楚樾从记仇本上抹去，他板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速度极快，完全不在意奇诺是否能跟上。
他打开休息室的门，在奇诺进去前朝他露出一个饱含警告的笑容，像是呲牙的野兽。
洛露露把门关上，屋内只留她和奇诺两人。
“你现在精神力稳定，恢复得不错。有感到别的不适吗？”
“没有。”
“那太好了。你前不久才被深度净化，其实短时间内很难被重度污染。但是精神力的虚弱会体现在身体上，反应力、免疫力之类的都会下降。”
“……”
洛露露换了下翘起的腿，状似无意地问道：“最近还会出去工作吗？”
奇诺清冷回应：“近期不会。”
她轻轻一笑，没有过多寒暄，直切正题：“你还记得上次发给你的录音吗？你现在理解它的含义了吗？”
冰冷的翠瞳死寂沉沉，没有回应。
洛露露把已经抵上舌尖的那句“他们抛弃了你”咽了回去。她想，自己不该这么直白粗暴。
“你想尝试一种新的生活吗？”洛露露换了种说法。
奇诺的眼中没有波动，只一瞬不移地凝视她，深刻而专注。
洛露露忽然觉得，她和何楚樾都错了。
他不是无法沟通，他听得懂。
“你的精神誓约上次被我一同净化了。”洛露露一直秉持着商议的态度，“如果你对他们没什么执念，要不要试着跟我合作？”
他的表情依旧木然，看不出思考的痕迹。但不到半分钟，他就给出答案。
“我可以听你的。”
洛露露把头发撩到耳后，有一点不自在。
她不打算和玻克一样，对他敲骨吸髓。于是她强调：“这不是命令，是合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摇头：“没有。”
“玻克·戈里尔现在拥有的地位、财富，都可以……落入你的手心。”
洛露露说出充满引诱的话语，但希望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阴险。
他眼眸微垂，依旧没有太大反应。
洛露露从中解读出一丝抗拒的意味——在他眼中，这跟一份不合适的工作没有两样。
“如果这些不是你想要的，你可以告诉你真正想要的事物。”
奇诺虽然看起来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凶刃，但眼睛出乎意料的干净。
什么才是他想要的呢？他不知道。
他过去行于黑暗，未来也将在黑暗中湮灭。
可是在眼前这个净化师身边，他感到宁静，心安。
像幼年时在高塔渡过的每一个雨夜，世界只剩下风的呼啸和雨的节拍。
特别的、简单。
很不可思议的想法，明明奇诺知道这个净化师其实很“复杂”。
她意有所指、谋定后动，可是他却觉得她对他十分纯粹。
“我可以……保护你。”他的停顿不是犹豫，更像是担心被拒绝的焦虑。
虽然他有时也会接受一些保护目标的任务，但他最擅长的从来不是这个。
不过把所有威胁对象都抹消，也就完成了保护吧？
洛露露愣了一下，不太自信地问：“你的意思是，想当我的护卫吗？”
他点了点头。洛露露更加觉得别扭了，瞬间化身为蹩脚HR：“我……我这里的薪资可能达不到你的理想。”
并且已经满编。
首席净化师的护卫，待遇其实是行业一流。可是比起戈里尔那种家底深厚的财富，显然不是一个量级。
“我不用收钱。”
“？”
亲爱的无产阶级同志，你这是什么卷生卷死的卷王发言？还好隔音效果优秀，不然你这样竞争上岗，门外的何楚樾会活生生把你拆了啊同学。
洛露露有点头昏脑胀，她诚实地回答：“目前我已经有了一个护卫，但我答应你，会考虑的。”
仔细想想，这个提议还不错。何楚樾再过不久就得回军队，自己这边的编制就又空出来了。
然后奇诺又变成了发呆的木偶。
洛露露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搭线成功。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要问出那个问题：“可以告诉我，你这两次被污染的原因吗？你做了什么？”
“任务。杀人。”冰冷的声线没有起伏，就像报数一样说出家族的血腥秘密。
“你的体质在S以上，能让你陷入重度污染，看来你的任务目标不简单。”洛露露开始苦恼近期被害身亡的名单会不会长得根本无法排查。
她继续问道：“你可以把他们的脸拼出来吗？”
“我知道是谁。恒因联邦，奥克斯港，航空防御安全部，韦尔伯·西亚；航空运输管理司，罗斯帕金·尔·奥本。”
“他们没有销毁你的记忆？”洛露露没有立刻相信，而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消除记忆是这个时代会使用的保密手段之一，越是危险的秘密，越容易被不着痕迹地掩盖。
“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这么做，但他们不知道我有药物抗性。”
洛露露嘶了一声，不禁多说了一句：“也就是说你能清醒地记住一切……？那你甚至不需要外界的帮助，凭你掌握的秘密就足以拿捏他们。”
奇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好吧，看来这个人的意识里并没有“反抗”二字。
洛露露很满意今天的收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笼络到了想要的人。
送走奇诺后，她联系了维克尔：“哈罗，维克尔。”
“您好。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嗯，我给你介绍个人。”
“请说。”
“戈里尔家的养子，奇诺·戈里尔。他告诉了我一些价值不错的情报，如果你们有需要，他还可以帮忙。”
“嗯，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一下了。”
维克尔的礼貌，令人安心。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还有就是……对他友善一点，我想他会是戈里尔家下一任家主。这个建议不错吧？”
“友善的人终将收获他应有的报酬。”
“我想也是。就拜托你啦，维克尔。”
完成托付后，她起身送奇诺回去。何楚樾看到她全须全尾地出来，微抿的嘴角也终于松开。
洛露露独自回到办公室，再次联系了星盟。不过，这次不是维克尔，而是他的上司。
她告知了克莱斯特被戈里尔家族刺杀的那两个人名。
“都是奥克斯港的航空高管。”克莱斯特似乎毫不意外。
“那里很远吧……嗯……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露露，你之前说漏了一个疑点。”克莱斯特的声音不紧不慢，“第三，劫持飞船后打算去哪里。除非他们选择一直在宇宙里漂泊，不然一定会找一个地方停靠。”
得到提示，洛露露立刻把信息联系了起来：“他们要进入奥克斯港？……死去的那两个人的职位，被谁顶替了？或许这就是他们暗度陈仓的关键。”
“说不定你可以找到那些净化师了。”
“谢你吉言。不过奥克斯港在恒因联邦的一级星瓦克尼上，星盟想去调查的话，阻力不小吧？”
恒因联邦由外至内划分了九个星域，越靠近中心星，文明和科技越发达，政治权力也越大。一级星为最高等级，星盟的干预和调查会更加费力。
况且恒因和星盟之间也多有龃龉，光是首席执政官的一票否决就足以把他们拒之门外。
克莱斯特仍十分从容：“三天。”
洛露露丝毫不给面子：“慢了。我先过去探探路。”
“……”
通过星网联系就是好，不然她现在就得忍受克莱斯特那仿佛能把人的皮扒下来的残酷目光。
他希望她安分、乖巧，不要走出冰冷金属打造的安全屋。
洛露露补充道：“带几个调查组的人一起去。”
“行。让我看看你能惹多大的麻烦。”他的声音未表露出丝毫异样，洛露露却压力倍增。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了。今天退让一步，明天克莱斯特就能继续给她施压，让她三年都出不去星塔。
至于对方的配合度问题，洛露露完全没有担心。她不信那个中心星的混账没有奥克斯港的话事权。
没有选择，洛露露再一次提请了公出。
嗐，谁让她的冤种病人满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