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证据链闭环

    京城,深秋。

    冷风卷着枯叶,拍打在御书房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空气中凝固的肃杀。

    朱祁钰坐在御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落在墙上的《皇明混一图》上,神色平静如水。

    兵部尚书于谦、科学院院长宋胤星垂手立于下首,呼吸声都被刻意压到了最低。

    “扑棱棱。”

    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一只羽毛灰白相间的海东青,如同一道利箭,穿过半开的窗扇,稳稳落在紫檀木的案几上。它的腿上,绑着一只漆封的铜管。

    随侍的司礼监太监手脚麻利地解下铜管,双手呈到朱祁钰面前。

    没有任何废话。

    朱祁钰捏碎漆封,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纸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八个力透纸背的墨字:

    “鱼已入网,铁证如山。”

    朱祁钰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本能反应,冷酷,且愉悦。

    这一丝表情转瞬即逝,他又变回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

    “宋爱卿。”

    朱祁钰将纸条随手压在镇纸下,声音平缓。

    “你和你的科学院,这次做得很好。”

    “若无你们破译番文账本,这案子,就是一潭死水。”

    宋胤星猛地抬头,满是褶皱的脸上涌上一层潮红。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他和他那群摆弄奇技淫巧的徒子徒孙,受尽了白眼。

    而此刻,皇帝的一句肯定,胜过万两黄金。

    他颤巍巍地躬身长揖,声音哽咽:“格物致知,能为陛下分忧,乃臣等毕生所求!死而无憾!”

    朱祁钰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既然证据到了。”

    “那诏狱里的戏,也该收场了。”

    ……

    北镇抚司,诏狱。

    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死角,空气中永远弥漫着腐烂、血腥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

    最深处的天牢内,刑具挂满了墙壁,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御史张霖被绑在十字木架上。

    他已经没有人样了。

    锦衣卫的手段,从来不讲究什么“人道”。他的十根手指已经在那套名为“弹琵琶”的酷刑下血肉模糊,身上的官袍成了暗红色的布条,挂在翻卷的皮肉上。

    但他依然咬着牙。

    那双肿胀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疯狂。

    “我说过……”张霖的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我是……为国除害……没有人指使……”

    “杀了我……我也是……为了大明……”

    负责审讯的锦衣卫千户甩了甩沾血的鞭子,啐了一口唾沫。

    “这老小子,骨头还真硬。”

    他正要换上烧红的烙铁,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铁门轰然洞开。

    一名面容冷峻的锦衣卫百户大步走入。

    他没有看刑架上的张霖一眼,径直走到审讯桌前,将一叠厚厚的、带着墨香的卷宗,“啪”的一声,重重摔在桌上。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惊雷,让张霖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

    百户拿起卷宗最上面的一张纸,走到张霖面前,展开。

    没有说话。

    只是把纸怼到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张供状。

    上面密密麻麻的番文他不认识,但最下方那个红色的手印,以及旁边那行用汉字歪歪扭扭签下的名字,却像是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

    ——皮埃尔。

    紧接着,是第二张。

    一张汇票的影印本。

    五十万两白银的流向图。

    以及,在最终支付栏上,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曾无数次在密信上见过的签名。

    ——侯景然。

    张霖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个签名,呼吸急促得像是破风箱。

    那个签名,和他之前伪造周奎通敌信件时模仿的笔迹,一模一样。

    那是他的主子。

    是他誓死保护的靠山。

    “看来你认得。”

    百户冷漠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广州那边全招了。皮埃尔为了保命,连你们侯爷穿什么颜色的亵裤都供了出来。”

    “你以为你在尽忠?”

    “不。”

    百户收起卷宗,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你只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

    “甚至,连弃子都算不上,只是一坨用来恶心人的烂泥。”

    “不……不可能……”

    张霖喃喃自语,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信念崩塌的声音,比骨头碎裂更清晰。

    他一直坚信王诚和侯景然能掌控一切,坚信只要自己扛住,等风头一过,依然是朝廷的功臣。

    但现在,铁证如山。

    他的坚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牢。

    不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而是因为精神的绝望。

    “我说!我全说!”

    “是王诚!是侯景然!是他们逼我的!”

    “他们给了我三万两银子!许诺我入阁拜相!”

    “我是冤枉的!我是被逼的啊!”

    竹筒倒豆子。

    心理防线一旦决堤,便是洪水滔天。

    书记官手中的笔飞速舞动,记录下每一个字。

    如何接头,如何策划,如何在朝堂发难,如何伪造证据……

    一条条毒蛇,从张霖的嘴里爬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

    完整的口供连同广州传来的证据,摆在了御书房的案头。

    资金流向、采购清单、番商供词、御史招供。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矛头精准地指向了两个人:

    前台的操盘手,宁远侯后人,侯景然。

    深宫的内应,司礼监秉笔太监,王诚。

    于谦看着卷宗,眼中怒火中烧。

    “陛下,证据确凿,罪不容诛!臣请旨,即刻调动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查抄宁远侯府,缉拿王诚!”

    朱祁钰没有立刻回应。

    他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那份沉甸甸的卷宗,目光却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望向了那片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抓人?

    太简单了。

    只要一道圣旨,这两人今晚就会成为诏狱里的两堆烂肉。

    但,这不够。

    远远不够。

    “抓了他们,银子呢?”

    朱祁钰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于谦一愣:“查抄家产,自可充公。”

    “杯水车薪。”

    朱祁钰摇了摇头,随手将卷宗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们用这些脏钱,在朕的交易所里兴风作浪,搞得人心惶惶,让无数百姓血本无归。”

    “杀了他们,不过是头点地。”

    “他们想用金融搞垮朕的新政,用阴谋颠覆朕的储君。”

    “那么。”

    朱祁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如血。

    “朕就要在他们最得意、最自以为是的领域。”

    “让他们输得倾家荡产。”

    “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财富、希望、野心,在数字的跳动中,灰飞烟灭。”

    他猛地转身,衣袖带起一阵劲风。

    “大伴!”

    “奴婢在。”

    “去,把景泰交易所这几日的股价走势图,给朕拿来。”

    片刻后,一张绘有红绿曲线的图纸铺在御案上。

    那是一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

    那是敌人的战果,也是他们的死穴。

    朱祁钰的手指,在那条曲线的最底端重重一点。

    眼中寒光乍现。

    “在逮捕之前。”

    “朕要先对他们执行一次——经济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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