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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双面绣娘,魏王疑云

    东宫,承恩殿的空气凝固如铅块。

    李承乾背对着殿门,身形挺直似剑,手指却死死抠在冰冷的紫檀木案沿。

    案上摊着两份密报,一份是蜀道血战,裴行俭那触目惊心的描述——“滴血蜘蛛”、自断舌根的死士、林文静冰冷的尸体;另一份来自西市锦云绣坊,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字,却重逾千钧:“魏王府腰牌现,持者身份不明,与‘芸娘’交接。”

    “李泰?”

    这个名字在李承乾齿间碾磨,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滔天的疑云。

    他猛地回身,眼底是烧红的冰,

    “他?怎么可能!”

    他像是在质问阴影中的长孙家庆,又像是在诘问这荒唐的棋局,

    “就凭他那点城府?那点斤两?隐太子遗孤这种一旦沾手便是九族俱灭的泼天干系,他有胆子碰?!还是说?”

    他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吐信,

    “这又是那只藏头露尾的‘蜘蛛’,故意抛出的一块裹着蜜糖的毒饵?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向老四,它好继续蛰伏在更深处织网?”

    长孙家庆肩头的旧伤在幽暗烛火下隐隐作痛,他向前半步,声音沉稳如山:

    “殿下所虑极是。魏王殿下为人锋芒外露,行事多凭意气,若论藏匿遗孤、布局多年、御使‘蛛网’这等阴诡深沉的手段,确非其所长。此腰牌出现得过于突兀,时机也过于巧合——裴参军蜀道刚见血,长安这边立刻就有‘蛛丝’指向魏王引火烧身,从来不是聪明人的打法,除非这火本就是替别人引的。”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掠过那密报:

    “然,事分两面。其一,若确是栽赃,那幕后之‘蛛’,其能渗透魏王近侍身侧、盗取其贴身腰牌行事而不被立刻察觉,其对魏王府掌控之深、手段之诡谲,远超我等先前预估,其祸更烈!其二---”

    长孙家庆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凉的凝重,

    “若魏王殿下并非全然无辜呢?未必是他主谋此事。只需有人巧妙布局,稍加引导,利用他对殿下的心结,借他之手、借他之旗,行那不可告人之事。他便成了一柄锋利无比、却不知刺向何处的刀!执刀者,仍在暗处!”

    李承乾瞳孔骤然收缩。

    家庆的分析如同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入这团乱麻的核心。

    愤怒的火焰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寒意。

    魏王李泰,他的亲弟弟,可能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这把悬在头顶的刀,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替谁挥舞!

    这比直接的敌人更可怕!

    “盯着!”

    李承乾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芸娘,锦云坊,还有老四府上!一只苍蝇飞进去,也得给孤查清是公是母!孤倒要看看,这出戏,到底是哪路神仙在唱!”

    他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暮色,如同凝视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裴行俭那边,有消息立刻报我!”

    “喏!”

    长孙家庆躬身领命,身影无声融入殿角的阴影。

    翌日,太极宫,甘露殿。

    殿内鎏金兽炉吐着丝丝缕缕的龙涎香,却压不住一种无形的、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闷。

    李世民斜靠在龙榻上,面前御案堆放着高高的奏折,明黄色的绸面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看似随意地翻阅着一本,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准的尺,稳稳落在下首端坐的李泰身上。

    李泰今日穿了身簇新的绛紫色亲王常服,金冠束发,努力维持着仪表堂堂、沉稳恭敬的姿态。

    他接过内侍奉上的定窑白瓷茶盏,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杯壁,借此掩饰着心底一丝莫名的悸动。

    父皇的目光似乎比往日更沉,更难以琢磨。

    “听太史令说,昨夜紫微垣星象有异动,”

    李世民开口,声音不高,带着帝王特有的平淡威严,仿佛在闲聊家常,

    “主,旧事扰动,骨肉难安。”

    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轻轻落在李泰捧着茶盏的手上,

    “老四啊,你博学多闻,可知这星象所指为何?”

    李泰心头莫名一跳,脸上堆起得体的笑容,谨慎应道:

    “启禀父皇,儿臣才疏学浅,于星象一道只是略知皮毛。太史令学究天人,所言必有深意。旧事扰动,许是边疆不稳?骨肉难安或是、或是民间疾苦?”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双手捧着茶盏,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瓷壁。

    “哦?”

    李世民淡淡应了一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

    “朕倒是想起了另一桩旧事---”

    他啜了一口茶,似乎在品味着茶汤的滋味,声音陡然一转,平淡得如同在问今日午膳用了什么,

    “你可还记得,你隐太子伯父,当年是否还有个女儿?听说,当年玄武门事起时,有个女婴尚在襁褓,被人趁乱带走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抬起,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毫无征兆地直刺李泰双眸深处!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大殿!

    李泰手中那温润如玉的白瓷茶盏,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被他失手狠狠摔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

    滚烫的茶水混着碧绿的茶叶四溅开来,几滴滚烫的水珠甚至溅上了御案奏折明黄的绸面!

    李泰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劈中!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如同刷了一层白垩灰泥!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双眼瞪得滚圆,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如同白日见鬼般的惊骇!

    那神情,绝非作伪!

    那是灵魂深处猝不及防被最恐惧的梦魇击中后的本能反应!

    “父、父皇---”

    他声音嘶哑破碎,仿佛喉咙被滚烫的茶水烫伤,

    “您、您说什么?隐太子女儿?”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脚下踩到滚落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狼狈不堪。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隐太子遗孤”这五个带着血腥气的字眼在疯狂旋转!

    蜀道!

    裴行俭!

    蜘蛛!

    腰牌!

    为什么父皇会突然问这个?!

    难道、难道是太子?!

    他知道了什么?!

    甘露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侍立在侧的宫女内侍全都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李世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问话和眼前儿子惊惶失措的失态与他毫无关系。

    他甚至没有看李泰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被茶水沾湿的奏折绸面上。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旁边一块明黄色的绸帕。

    动作从容不迫,慢条斯理。

    他用绸帕的一角,仔细地、一下一下地擦拭着奏折上那几点碍眼的、晕染开的茶渍水痕。

    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直到那几处水痕被吸附干净,再也看不出痕迹。

    李世民这才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一脸惨白、抖如筛糠的李泰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深不见底,没有丝毫训斥,也没有半分关切。

    他只是看着,如同看着御案上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得如同谈论天气的语气,缓缓开口:

    “茶盏烫手,脱了手,最多碎了。无妨。”

    他将那块沾染了茶渍的绸帕随意丢在案角,语气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冰封千里的寒意,清晰地敲打在李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可有些事更烫命。沾上了,想摔都摔不掉——除非,连手一起砍了。”

    最后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李泰的耳膜,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李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父皇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烫命、沾上了连手一起砍了---”

    父皇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他在暗示!

    他在警告!

    这突如其来的讯问,这诛心的话语是试探?

    是警告?

    还是已经定罪的前奏?!

    “儿、儿臣、儿臣---”

    李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

    他想辩解,想澄清,想说这与自己毫无干系!

    可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除了恐惧的喘息和破碎的音节,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脑子里一片混乱,蜀道血案、滴血蜘蛛、西市的腰牌线索,这些碎片在父皇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下,搅成了一锅滚烫的、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毒粥!

    李世民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抖成一团的儿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快得无法捕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跪安吧。”

    三个字,如同特赦的恩典,又如同最终的判决,冰冷地落下。

    李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甘露殿。

    殿外刺目的阳光让他一阵眩晕,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的冷汗被风一吹,冰凉刺骨。

    华丽的亲王袍服下,里衣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冰冷粘腻。

    他失魂落魄地被内侍搀扶着,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漫长的宫道上,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父皇那句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警告:

    “有些事,更烫命!”

    当夜,锦云绣坊后巷。

    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笼罩着狭窄的巷道,只有绣坊后院门缝里漏出的一线昏黄烛光,像垂死者的眼睛。

    空气粘稠,带着白日里残留的染料气味和垃圾腐烂的霉味。

    几滴水珠从屋檐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瘆人的“嘀嗒”声。

    绣坊后门对面,一座废弃货仓的二层小窗后,两道黑影如同凝固的雕塑。

    长孙家庆亲自坐镇,冰冷的眸子透过窗棂缝隙,如同鹰隼锁定了绣坊那扇紧闭的后门。

    他身边的下属,代号“灰隼”的暗卫,呼吸细不可闻,全身绷紧,所有感官都提升到了极限。

    他们像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在更高处,货仓布满蛛网尘埃的粗大房梁阴影最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姿态伏卧着——裴行俭!

    他比长孙家庆的人来得更早,动作也更隐秘无声。

    他脸上的肿胀未消,但眼神却比山间的鹰隼更锐利、更沉静。

    蜀道的血战和追踪让他如同被打磨过的利刃,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他的气息完全收敛,心跳缓慢而有力,整个人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同样死死锁定着绣坊后门。

    他已从蜀道昼夜兼程赶回长安,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手腕刻着滴血蜘蛛的芸娘!

    突然!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水滴声掩盖的木轴摩擦声!

    绣坊的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迅速闪出!

    并非芸娘!

    此人身材中等,穿着不起眼的深青色仆役布袍,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动作敏捷,左右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确认无人,便迅速朝着巷道深处快步走去,步履轻捷,显然身负武功!

    长孙家庆眼神一凝!

    “灰隼”的手指立刻按上了腰间的弩机!

    目标出现了!

    是魏王府的人?

    还是“蛛网”的接头人?

    房梁上的裴行俭,瞳孔同样骤然收缩!

    但他纹丝未动,如同耐心等待毒蛇完全出洞的猎手。

    那深青人影行至巷中段一处堆着破箩筐的角落阴影处,停下脚步,似乎在做最后的确认。

    就在他脚步顿住的瞬间!

    锦云绣坊的后门,再次无声地开启!

    芸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内!她依旧穿着素雅的裙衫,脸上蒙着同色面巾,薄纱手套在门内烛光映照下泛着微光。

    她并未立刻出门,而是隐在门内的阴影中,似乎在倾听、在观察。

    门外的深青人影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正要回头!

    “嗑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竟是从巷道另一侧,一座民居阁楼紧闭的窗户内传出!

    像是有人不慎碰倒了什么东西!

    这声音在死寂的深夜里,如同平地惊雷!

    “谁?!”

    深青人影猛地警觉回头,手瞬间按向腰间!

    同时,芸娘在门内的身影也骤然一僵,迅速向后缩回半步!

    房梁上的裴行俭眼中寒光爆闪!

    不是一拨人!

    除了他和长孙家庆,竟然还有第三方在盯梢!

    而且还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长孙家庆的反应更快!

    他猛地一掌拍在“灰隼”肩上!

    这是动手的信号!

    不能再等了!

    无论外面是谁,芸娘这条线绝不能断!

    “灰隼”如同离弦之箭,撞破货仓二层薄薄的木窗,如同一只真正的猛禽,直扑巷中那个深青人影!

    手中精钢短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寒芒!

    几乎在“灰隼”破窗而出的同一刹那!

    巷中深青人影也动了!

    他显然也是高手,虽惊不乱,身体如同拧麻花般猛地向侧面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灰隼”的扑击!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扬!

    “咻咻咻!”

    三点寒星呈品字形射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灰隼”!

    狠辣刁钻!

    “灰隼”人在空中,拧腰发力,手中短刃舞出一片银光!

    “叮叮!”

    两声脆响,两点寒星被磕飞!

    第三点寒星却擦着他肩头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瞬间!

    锦云绣坊后门内,芸娘那双藏在阴影中的清冷眸子,瞳孔骤然一缩!

    她看到了货仓扑下的身影,也听到了阁楼那边传来的异响!

    三方势力暴露!

    她没有丝毫迟疑!

    当机立断!

    “砰!”

    绣坊后门被猛地关上!

    沉重的门栓落下声清晰可闻!

    她没有选择出来接头!

    而是立刻断尾!

    将自己锁死在绣坊之内!

    房梁上的裴行俭暗骂一声!

    好一个机警果断的“绣娘”!

    他知道不能再等!

    在“灰隼”与那深青人影缠斗、阁楼那边的人被惊动探头张望的混乱当口,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房梁滑下,落地无声,身体紧贴着货仓墙壁的阴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朝着绣坊后墙一个不起眼的、堆着杂物的小窗急速潜行而去!

    他要趁着混乱,从另一个方向进入绣坊!

    盯死芸娘!

    巷中,“灰隼”与深青人影已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金铁交鸣声打破了夜的死寂!

    阁楼窗户猛地推开,两个蒙面人惊疑不定地探头查看!

    而在紧闭的绣坊内堂。

    芸娘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微微起伏。

    门外的厮杀声隐约传来。

    她迅速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清秀却毫无血色的脸。

    她没有点灯,迅速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绣架前。

    绣架上绷着一幅未完成的牡丹图。

    她的手,那双永远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此刻却异常稳定。

    她甚至没有摘下手套,只是用指尖在牡丹花蕊中心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三下。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

    牡丹图下的绣架底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只手探入的暗格。

    芸娘从暗格中取出一支只有小指粗细、通体黝黑、仿佛某种禽鸟羽毛管的东西。

    她将其凑到唇边,对着绣坊后院的方向——那里,裴行俭的身影正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撬开小窗的木栓——用力一吹!

    没有声音。

    一道无形的、带着奇异频率的振动波,瞬间扩散开来!

    绣坊后院角落,裴行俭的手指刚触碰到窗栓,动作猛地一僵!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瞬间头皮发麻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细针,刺入他的感知!

    来自绣坊内部某个方向!

    频律类似蜂翅高速震动?!

    芸娘吹完那支无声的“哨子”,看也未看后院方向,迅速将其放回暗格,合上底板。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快步走到内堂通往前面铺面的门边,隔着门缝,侧耳倾听铺面外是否有异常动静。

    她的动作依旧沉稳,然而在昏暗的光线下,她微微侧对着内堂烛光的方向,薄纱手套包裹的手腕内侧,

    那道若隐若现的蛛网状红痕,仿佛活了过来,在阴影中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朱砂光泽!

    裴行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刚撬开的窗户内,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巷中的战斗还在继续。

    阁楼上的目光惊疑不定。

    而绣坊紧闭的门后,芸娘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手腕上那点诡异的朱色微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如同蛛网深处悄然睁开的猩红之眼。

    冰冷的气息在绣坊内外无声弥漫。

    “蜘蛛醒了---”

    芸娘低不可闻的声音在死寂的内堂响起,消散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

    三方暗涌,终在这方寸之地交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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