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

    李洵跨出南安郡王府翻身上马。

    跟他出来的随从将两口沉甸甸的大木箱绑在马背上。

    里面正是霍元帮忙印刷赶制出的第一批朝廷大员的花边新闻报子。

    “六哥，可别忘了，过几日我就去叨扰！”

    昭宁郡主站在王府朱漆大门里，笑容灿烂。

    李洵回头，懒洋洋地应道：“本王的园子，随时恭候昭宁郡主大驾。”

    今儿三王斗殴，他毫发无损。

    不过。

    孙绍祖和仇鹤倒是挨了几拳，眼睛乌泱乌泱的青紫。

    其忠心可表。

    为了保护他挥拳头左右无阻。

    这两位义子可谓是照顾的相当周全。

    帮忙清理了保护穆时、裘良、穆宏的侍卫。

    李洵才得已施展的十分痛快，揍的东平郡王父子嗷嗷直叫。

    回到忠顺王府。

    李洵就先让刘长史给自己写了道折子。

    推举仇鹤为五城兵马司指挥，孙绍祖暂时为副指挥。

    皇帝二哥不会小气到这都不给安排吧？

    日常关心几句土豆的生长情况。

    李洵便走去沐浴池。

    他放松地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香菱蹲在一旁，用柔软的锦帕轻轻替他擦拭着宽阔的肩背，眼神专注温顺，每条缝都洗的干干净净。

    晴雯则伶俐地调试水温，热了就混些温水进去，冷了便往里面倒热水。

    偶尔用小银勺舀起混合了玫瑰香露的温水，淋在李洵结实的臂膀上。

    秦可卿站在稍后处，亲自捧着干净柔软的丝绵浴巾，温婉的目光落在李洵身上。

    李洵刚换上一身清爽的月白云纹常服，发梢还带着水汽。

    夏守忠那标志性的公鸭嗓音便在殿外响起。

    “圣旨到，忠顺亲王李洵接旨。”

    李洵笑了笑，有恃无恐。

    二哥还真是掐着点来。

    不用说，必定是惩罚到了。

    让秦可卿她们先去园子等待自己，李洵便乐呵呵去前殿接旨。

    夏守忠看着这位混不吝的王爷，脸上堆满了褶子：

    “哎哟我的小王爷哟！您可让老奴好找，陛下口谕。

    忠顺亲王李洵，行为失当，罚俸三年，于王府闭门思过半月，罚抄《礼记·曲礼》十遍，静思己过！钦此！”

    李洵浑不在意地接过那明黄的卷轴随意握在手里。

    顺手从旁边小几上的果碟里捻起颗蜜饯，塞到夏守忠嘴里：

    “你这老货，每次登门都是给本王带罚来的，当真是扫把星。”

    夏守忠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颗蜜饯，赶紧跪下谢赏：

    “哎哟哟，老奴谢王爷赏，王爷您说笑了，这哪是罚，陛下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区区抄书而已，对于文武双全的王爷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他嘴里含着东西，马屁拍得含糊不清，却无比顺溜。

    李洵哈哈大笑，拍了拍夏守忠的肩膀：

    “行了行了，回去告诉二哥，就说本王一定深刻反省，静思己过，保证抄得工工整整！”

    夏守忠赔着笑。

    忠顺王会乖乖抄写那才是奇闻。

    估计万岁都不会相信。

    不过人家兄弟两个演戏，自己当奴才的只需要拍手叫好就行了。

    他连声应是，这才带着人退下。

    王府园林中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奇花异草、亭台水榭，恍若仙境。

    李洵携着秦可卿步入亭中，身后跟着抱着一叠报子的晴雯。

    众金钗早已在此等候。

    “哟，都等着呢？快坐下吃饭了。” 李洵大喇喇地在主位坐下，秦可卿立刻温顺地坐在他身侧，为他布菜斟酒。

    晴雯将报子分发给感兴趣的姑娘们。

    “第一批花边新闻已经出来了，明儿就派发出去，诸位妹妹瞧个新鲜，当个吃饭助兴的乐子。”

    李洵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姑娘们的反应。

    贾探春最是敏锐，第一个接过报子，迅速浏览起来。

    她看着那些诸如周侍郎不举遭嫌弃，某大臣患花柳病。

    蒋学士和吴学士是一对儿男夫妻，等夸张标题，嘴角先是忍不住抽了抽，随即眼中闪过赞许。

    “王爷好手段，虽则行文粗鄙，标题荒诞，然句句诛心夺魄。

    这些个朝廷重臣被小报一宣扬，颜面扫地，怕是出个门都要掩面，看他们还如何反对陛下推行新法！”

    探春点评犀利，一股子杀伐决断的英气。

    李洵接过她的话笑道：

    “何止出门要掩面，只怕家里亲属都要受连累了，此计虽损，如三妹妹所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哈哈……”

    薛宝钗也接过一份，细细看了几眼，秀眉微蹙，温声道：

    “探春妹妹所言甚是。此法虽非正道，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此等奇闻一出，舆论汹汹，那些反对推行的官员，自顾尚且不暇，只怕再难齐心合力阻挠借贷记账法了。”

    林黛玉也拿过一份，只扫了几眼标题，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吴扒皮、蒋缺德、周不举、什么污人眼睛的混名，亏王爷想得出来。”

    看向李洵，背着手掩唇笑道：“不过对付这些个文臣大夫而言，倒也算是对症下药。”

    史湘云凑到黛玉身边，也跟着看，看得咯咯直笑，指着报子：“有趣有趣，林姐姐你看这句，写得可太损了！”

    湘云拍着手，把有趣的大声念了出来。

    倒让只识些许字的王熙凤，香菱，平儿，以及不认识字的晴雯。

    姑娘身边贴身丫鬟们也能知晓内容，瞬间就活跃了现场气氛。

    是个称职的开心果。

    贾迎春也跟着抿嘴浅笑，觉得热闹有趣。

    贾惜春只抬眼瞥了一下报上内容，便嫌恶地皱了皱眉，还是没有画画有趣儿。

    王熙凤也拿了张报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随即夸张地拍着胸口：

    “哎哟我的天爷！这写的都是些什么浑话，看得我头晕眼花的。

    还是咱们王爷有本事，弄出这些个新鲜玩意儿来，叫那些老酸丁们吃瘪！”

    她说着，眼波飞向李洵，话里有话，带着只有两人懂的暧昧。

    “只是这等费脑子的事儿，我可学不来，我还是在王爷这当个等吃食的懒人，尝尝新鲜葡萄就好。”

    这风辣子倒是大胆。

    李洵闻言看向王熙凤一笑：“葡萄管够，龙眼也有…鲜美多汁…”

    秦可卿一边为李洵布菜，一边轻声细语地提醒姑娘们：

    “菜凉了就不好了，姐妹们先用些。这报子虽有趣，也莫要耽误了用膳。”

    贾元春安静地听着，目光扫过那些报子，又看看谈笑风生的李洵和众姐妹。

    深知此等舆论手段虽有效，却也极险，更担心传出去妹妹们卷入过深。

    但她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记下李洵的饮食偏好，以及暗暗提醒姐妹谨言慎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洵看着姑娘们议论得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今日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