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野鸡窝入口，关梅先找了几支长度适中的木棍。用木棍抵住柳筐，底下放上谷物诱饵，然后用大概半米长的绳子绑上支撑的木棍。

    关梅和林之夏一人负责一个陷阱，躲在灌木丛后面。她俩的动作很轻，野鸡窝没有被惊动，不一会儿，一只灰白色野鸡轻巧地从窝里蹦了出来。

    鸡喙从地上四处啄啄弄弄，翻找着地里的虫子或者种子。野鸡来到了大石头后面，彻底远离了它的窝。

    眼见着野鸡随着一分一秒离陷阱越来越近，关梅和林之夏屏住了呼吸。

    野鸡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个不明物体歪了歪脑袋，咯——？

    关梅紧紧盯着野鸡，它一点点靠近左边柳筐，头已经伸进了筐里，啄弄着谷物。她放慢呼吸，紧紧抓住手里的绳子。

    野鸡一点点啄着地上撒的诱饵，身子也慢慢笼罩在了柳筐下面。

    下一秒，关梅就要拉下绳子。

    突然——

    咯咯咯！，石头后面的窝里传来一阵叫声，野鸡瞬间放弃了筐下的食物，转身回了野鸡窝。

    呼——，灌木丛后的林之夏长出一口气，白紧张半天。

    接下来的时间也不顺利，不知道是关梅陷阱太简陋还是野鸡机敏，两人折腾一下午，就抓到了一只野鸡。关梅不禁有些泄气，

    “妈妈，好肥好大的一只野鸡啊！”林之夏注意到关梅的失落，夸张地开口说道。

    “那妈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关梅回答。看着手拎野鸡一脸满足的女儿，关梅甩甩了头，试图把失落的感觉甩掉。

    虽然没抓到多少野山鸡，但上午安置的柳筐里已经有了收获，关梅看了看，只是带走了其中一条肥硕些的鱼。

    趁着关梅去查看鱼的空隙，林之夏往自己手里的小桶拨弄了一些鸡粪，再拿杂草盖住以免被发现。

    关梅看见了女儿手里的小桶装了东西，倒是没有在意，林之夏这段时间自己也会拿一个小桶，关梅只觉得是孩子上山总会捡一些喜欢的小玩意儿，用小桶装起来。

    带着半桶鸡蛋和一只山鸡，两人下了山。

    一进屋子，林之夏就拎着小桶去了院子边折腾起来，关梅则是洗手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看着手里的鱼和鸡，关梅只觉得做饭的底气都足了，她摆弄了两番，想出了一道自己前辈子曾经在大饭店吃过的菜，当时她觉得口感十分鲜美，回家查了网上菜谱，研究过一番。

    先是取鸡肉鱼肉各一半以及单独的鱼头，鸡肉成块鱼肉成丝。一起放到一个大碗里，葱姜蒜切成大块，撒入料酒去腥，酱油生抽上色，盐香油提味。

    这道菜还有一些调料，例如白胡椒粉和沙茶酱，关梅手边没有，就自己改良了一下，她先是加入油锁住水分，后又加了一些老酱提香。

    腌制了十分钟，关梅起锅烧水，把鸡块和腌制好的鱼头鱼肉放入盘中，鱼肉盖在鸡肉上面，鸡肉的油脂随着蒸汽沁入鲜嫩鱼肉之中，鱼肉的鲜美味道也会传递给鸡肉。

    关梅开盖，香味蔓延出来，鱼肉嫩白紧实，汤汁香浓而不油腻，这就是鱼头蒸鸡。

    她撒了一把小葱，将汤汁淋在上面，就可以出锅了。紧接着关梅准备做一道土豆炖鸡块，一道凉拌青菜解腻。

    等关梅做饭的空隙，院子边的林之夏也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完成了自己的事，拍拍手上的泥土，她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

    她找了个不用的米袋，把捡来的鸡粪放进去，稍微用水打湿，再将袋子口封紧，接下来几天只要偶尔敞口晾一晾，鸡粪就可以腐化成功了。

    “不错不错，过几天就可以用了。”林之夏小声念叨着。

    忽然身后传来声响，她扭身一看，林向北风尘仆仆地进了门，眉头紧锁，眼睛还时不时瞄向厨房的身影。

    他放下东西就洗手进了厨房，菜板上是切好的土豆和鸡块，关梅正在准备做第二道菜。

    “我回来了。”林向北紧紧盯着关梅。

    “嗯。”关梅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拿起案板上的鸡块下了锅，刺啦一声，油翻腾着冒出白烟充斥厨房。

    “我……今天检查了1号井和3号井，做了瓦斯监测和……”林向北主动说起今天的工作内容，眼睛试探着望向关梅。

    关梅瞟了一眼突然话多起来的林向北，还是没有应声，手里的土豆又接连下了锅，滋啦滋啦的炒菜声响起，厨房温度不断上升，厨房里的人背后慢慢出了一身汗。

    见关梅还是没有反应，林向北悄悄抿了抿嘴嘴唇。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顿了顿，他再次尝试张口。

    “今天中午吃了油焖茄子和馒头，是和……我师父一起吃的。”林向北说完肚里的草稿，又鬼使神差地加了半句话。

    “哦。”关梅还是头也不抬，但是出声应了一句。

    听见媳妇的回答，林向北心口稍缓，像是受到鼓励，他继续说：“师傅和我说了很多职工大赛的事，也说了别的煤矿的通风队，文明煤矿的……，神化煤矿的……，还有……”

    林向北一口气说了好几个煤矿，这都是师傅传授给他的人情世故。

    关梅的神情也有所软化，不像是刚才进来那么紧张。

    “师傅还说了，要是我能去了外地进修，就可以给我们厂子带来新技术，排除技术问题，我们通气队也能早点和上面政策规定标准一致了”林向北也精神放松下来，无意识说到了最后一句话。

    果然，关梅一听扭过头来，立马问道：“那你呢？想去吗？”

    关梅眼神专注，连呼吸都放缓，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人。对面的林向北半张开口，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把自己眼神转开，不再和她对视。

    呼啦——

    凉水入锅，和热油碰撞出巨大声响，一股水汽沿着锅壁蔓延而上，隔绝了关梅和林向北的视线。

    “既然没事儿你就出去吧，别在这碍事了。”

    关梅冷冷的声音从水汽后面传来，穿过窗户的风轻轻吹散了林向北眼前的水汽，关梅已经又低下头，掉落的发丝掩住了她的神情。

    林向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厨房，传进院子里的菜刀声也越发重了起来。

    水井边的林之夏洗干净手，望了坐在主屋饭桌上低落的林向北，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并没有急着进屋，她慢悠悠地走在院子里，眼睛在地上四处寻找。

    看到墙根处的一个东西，林之夏眼睛一亮。

    林向北坐在凳子上，胳膊斜倚着额头，面色凝重为难，这就是林之夏进屋看到的。

    “爸？”

    “嗯？仔仔。”林向北从沉思中回到现实，看着眼前的女儿。

    望着撅着屁股，正艰难爬上高凳子的女儿，林向北一把抱起她放好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

    终于坐上来的林之夏费力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心里默默念叨这个凳子真是不符合人体工学。

    “怎么了？”林向北出声。

    “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吗？”林之夏睁着水润的大眼晴单刀直入地问道，没绕弯子。

    “仔仔别害怕，爸爸妈妈没事儿。”以为是女儿感受到大人间氛围害怕，林向北安抚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

    “爸爸是因为昨晚的事儿吗？”林之夏扯了扯他的衣角，关梅给她扎着的麻花辫乖顺的落在肩上。。

    昨天晚上他和关梅争执的时候，林之夏正好在场，他也就没有否认，只是惆怅地看向厨房那个身影。

    “爸爸为什么不想去外地啊？”女儿歪了歪头疑惑地开口。

    林向北把视线转回眼前，扫了扫女儿的鼻尖解释道：“因为爸爸不放心你和妈妈，要是爸爸去了就得花家里很多钱，仔仔就再也吃不上肉了。”

    “可是妈妈很厉害的，我现在每天都在吃肉啊？”

    “爸爸是说以后。”

    “妈妈说她会赚钱的，以后也会让我继续吃肉的。”林之夏点点头。据理力争。

    “那要是爸爸去了外地，就要花掉仔仔吃肉的钱了。”

    “为什么爸爸会花掉我吃肉的钱呢，我吃肉根本就不花钱啊？”林之夏继续说：“我吃的是山里的鱼和小鸡，不用花钱买啊？”

    紧接着林之夏又捧出小箱子，里面装着关梅这两天买鱼的钱，最近关梅总会抽空去买几条鱼，虽然是小钱，但积攒起来也很可观。

    “这些是妈妈赚的钱，还不够去外地吗？”林之夏看向林向北。

    林向北看见箱子里的钱则是眼睛一惊，关梅自从第一次卖鱼后就没再和他说过，他以为生意早吹了。

    看见林向北的神情，林之夏心里暗想，这夫妻俩，一个死活不说一个死活不问，连吵架都不敞开聊一聊，怪不得书里落个那样的结局。

    林向北表情有些吃惊，但是嘴里还是磕磕巴巴地说着：“那……也不行，你们母女在家我不放心。你们……”

    林之夏勾起嘴唇，拿出手里藏着的——板砖，微微抬起手。

    嚯一声！板砖断成两半清脆落地。

    林之夏扬起劈开板砖的小手，歪头对着林向北天真一笑：“这样可以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