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

    文武百官步入德政殿之中。

    当众人目光看向上方，无不是僵住动作，双目圆睁。

    那道久未出现的紫色蟒袍，出现在御台之上。

    是摄政王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

    但实则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昨夜都已接到消息，武王妃诞下一名男婴。

    正因如此，摄政王才会突然出现在早朝之上。

    虽然是心知肚明，但依旧有一股无形压力，笼罩在大殿之上。

    皇帝缓步来到，只是向一侧看上一眼，随后端坐在龙椅之上。

    “王爷今日临朝，朕心甚慰。”

    “本王久未上朝，恐有政务懈怠。”

    涂一乐显得极为平静。

    二人说完，大殿之上陷入短暂寂静。

    洪公公立即上前两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殿之中，看似恢复往日平静。

    朝臣按部就班走出，接连启奏一应政务。

    边关钱粮、漕运水利、别国来往……

    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可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都放在摄政王身上。

    涂一乐端坐在椅子之上，眼帘微垂、沉默不语。

    他面对启奏事宜，一直是不发一言、不置一评。

    但这份沉默，更加令人心惊肉跳。

    一应政务全部奏报完毕，洪公公刚要迈步上前。

    涂一乐却有了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来，向着皇帝深深一礼：

    “皇上，本王有事启奏。”

    “王爷请讲。”

    皇帝原本想令其坐下说，但还是忍了下来。

    涂一乐站直身体，声音低沉而平缓：

    “本王蒙皇帝信重，总揽朝政。幸皇上英明神武，文武勤达。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宾服，江山稳固，一片盛世景象。”

    所有人都静静聆听，不知摄政王会道出何事。

    甚至是呼吸，无不是克制放缓。

    涂一乐停顿片刻，目光扫视大殿之中：

    “本王承师之命已了，心力亦已竭蹶。”恳请皇上准奏，削去摄政王之爵，还政于朝堂，归老林泉，还乡丰梅县，以终余年。

    涂一乐终于背出所有，第一时间目光扫向下方张松立。

    张松立面带一抹微笑，不易察觉的微微点头回应。

    看来，是没有背错。

    昨夜令张松立撰写告老还乡文案，却写出了长篇大论。

    涂一乐就如同公司领导，令其一改再改、一减再减。

    张松立则是心态平缓，不住措辞书写。

    全程他并未劝解分毫，似乎还乡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实则他心里清楚，摄政王做出的决定，全然没必要劝说。

    因为，每一次摄政王都能做出最为正确的决策。

    直至深夜，这才得了一份最终版本。

    涂一乐将其全部讲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如同惊雷炸响开来。

    舍弃王爵、交出权柄、归隐乡林？

    这是何等的决绝？

    皇帝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不舍，但在心中无比佩服这一决定。

    “摄政王何出此言？你乃是国之柱石，朕之股肱。如今天下虽安，仍有诸多大政方略，仍需摄政王坐镇朝堂。”

    皇帝心中满是犹豫。

    真心不舍摄政王离开，但若是留下定然会是心中不安。

    皇帝话音刚落，大殿之上跪倒一大片。

    被认为是摄政王一派的大臣们，亦不再顾忌摄政王‘不可表现出追随’的叮嘱。

    “还请摄政王收回此言。”

    “大奉万万不可离了摄政王啊。”

    “虽是太平盛世，可依会有奸人与别国窥探，依然是危机四伏啊。”

    “还请摄政王三思，不可舍弃朝政而不顾。”

    ……

    朝臣纷纷劝说，大殿之中一片嘈杂。

    就连平日遇事不决的潘尧凯，都早已义无反顾跪倒在地。

    平日里与摄政王‘作对’之人，一时陷入两难。

    此等大事，却完全没有提前通气。

    心知肚明是因武王妃之事，可摄政王具体是何想法，倒是不得而知。

    武子谦心乱如麻，不由看向郭楷升方向。

    而郭楷升唯有眉头紧锁，微微摇头回应。

    恳求声、劝阻声此起彼伏，大殿之中陷入前所未有混乱。

    所有人深知，无论如何，如若摄政王一退，朝堂格局将会是天翻地覆变化。

    郭楷升见所有人皆是恳求，这便终于做出决定。

    他缓步走上前，并不与旁人一般下跪：

    “皇上，摄政王集万千权力于一身，乃是前所未有之象。于大奉、于朝堂、于摄政王自身，皆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郭楷升未等说完，便迎来一众朝臣的指责。

    皇帝抬手挥了挥，这才得以平息些许。

    郭楷升得以继续说道：

    “以臣之见，既然摄政王有一颗赤诚之心，何不准奏成全。摄政王乃大奉旷世功臣，亦能为了江山社稷急流勇退，这何尝不是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话？”

    随着郭楷升讲完，又有许多朝臣上前附和。

    皇帝看着大殿之中景象，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奏。

    但并不能轻易说出口，在这之前，他要探明摄政王的真实想法。

    不可有一丝一毫偏差。

    “诸位之意，朕已全部知晓。”皇帝极力保持沉稳：“此事再议，退朝。王爷来御书房议事。”

    皇帝很是坚定，说完便已站起身来。

    “皇上。”涂一乐突然开口：“还请在此做出圣裁。恳请皇上准许本王还乡。”

    再议？

    涂一乐早已猜出皇帝的决定，事情拖久了，只会越描越黑。

    皇帝站定，犹豫片刻：

    “王爷，还需从长计议。”

    皇帝说完，已经不管不顾离开。

    涂一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洪公公极力摆手阻止。

    朝臣们见状，便纷纷上前，想要再次劝说。

    涂一乐却并不停留，快速离开。

    他自然知道，所有朝臣都不希望他离开。

    但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用意。

    御书房。

    一众宫人全部退出，唯有留下洪公公。

    皇帝对洪公公已然是绝对信任。

    对涂一乐自然也是，但更多的是忌惮。

    “朕对摄政王无比信任，此时为何要弃朕而去呢？”

    皇帝的语气之中，表现出满是对涂一乐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