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的轿子七扭八歪终于到了南家，南家二老早早地就等在门口，却见进来的只有一个南榆满瞬间冷脸转身离开。

    “夫人？”明霜对于南家二老的操作着实摸不清头脑。

    南榆满本就不想带人回来，却见明霜这孩子执意要跟着便只能松口。

    “现在还有机会离开。”在南家会经历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她不想别人跟着她受苦。

    南家正厅立着一块牌匾。

    ——重熙累洽。

    听说是先皇亲自挥毫赏给南家先祖的，可见当时风光。

    南夫人伸着脖子坐在贵妇椅上，瞥了南榆满一眼，粗声粗气道：“愣着做什么？倒茶啊！”

    明霜彻底傻眼了。

    她来中原前，外头是怎么形容南家的？

    ——乌衣门第，豪门贵胄。

    所以在指派任务时为了瞧一眼这位南家人，她放下自己喜欢的任务，却来服侍南榆满。

    结果呢？

    上头是重熙累洽，下头是蛮触之争。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主子”，萧府的主母，果真上前给那人奉茶。

    见到南榆满这幅低身下气的模样，南夫人心满意足，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倒茶的功夫倒是没有落下，再给我捶捶腿吧。”

    眼见着南榆满又要上前，明霜赶忙拉住南榆满。

    可她只是回眸示意她安心，转而继续按着她的话动作。

    这真是主子能忍，婢子都忍不下去。

    厢房还算干净，但总是不透气，明霜开了窗子，去打了两盆井水准备去浇花。

    “哗啦！”刚刚经过不知是谁的屋子门口，一盆水就从天而降。幸好她身手矫健，成功躲了过去，不然定然湿透。

    “做什么！”

    那个婢子无聊的摆了摆手里的水盆，无奈地耸了耸肩，什么都不准备说。

    “说话！”

    只听得那个婢子冷笑着类似屈尊降贵地开口道：“你在吼什么？有没有点规矩。”说完又像是惊讶地做作开口，“抱歉忘了，婢子的婢子能懂什么规矩呢~”

    “夫人什么时候才到饭点啊？”

    南榆满却像是习惯了，糯糯地问了句：“你想吃什么？”

    明霜自是一大段报菜名，而南榆满只得苦笑。

    没过多久，南榆满从外头回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

    “尝尝吧。”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明霜自然没什么想问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菜是南榆满用这个院落里留存的小厨房自己做的。

    “夫人你不吃吗？”

    南榆满望着狼吞虎咽的明霜，眸光潋滟。

    阿姐当初看着我，是否就和我看着她一般......

    “其实你很像一个人......”就是因为你像她，所以曾经的怀疑也会瞬间打破变为信任。

    “谁啊？她有我讨夫人欢心吗？”

    ......

    空气良久的安静，许久南榆满才缓缓叹了口气。

    “不，你比她强多了。”

    曾经的我，可没那么讨人喜欢。

    因为四下无处庇荫，我只有阿姐。

    这当牛做马一天下来，明霜倒是忍了一肚子火，但凡南榆满没拉着她，她早就一把火把南府烧了。

    敢动姑奶奶！死不死啊你！

    夜间四下无人她终于可以和南榆满抱怨了。

    “夫人，他们怎么给你收拾个偏厢啊！感觉几百年没人住过了！”

    南榆满眸色一晃，“或许还没到几百年，也就......”她突然禁声，似是真的在思考多久。“也就......五年多吧。”

    五年？

    续弦夫人嫁给萧老贼已经五年。

    不会吧......

    明霜简直无法相信，惊呼道：“夫人！”意识到不对，她又降低了嗓音，“这是夫人出阁前......”

    南榆满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真是猪狗不如，家财万贯却让自己女儿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其实已经算是修葺过的了。”南榆满的声音低沉，却不含情愫，就像是单纯复述一件事。

    明霜只觉得那个萧老贼虽然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算救了一个水深火热中成长的姑娘。

    这南榆满在萧府可比在这舒服多了！

    “隔壁就是阿姐的屋子了。”估计是重回旧地，南榆满今日的话格外多。“从前我在这，阿姐在那......夜里打雷下雨我怕了就会躲到阿姐的屋子里。”她的嗓音婉转却平静，唯有几处略显伤感。“那时的我还会和阿姐哭诉，还会让阿姐给我讲故事......不对。”她猝然冷笑出声，配着夜间忽闪的雷光，格外凄凉。“那时候我可叫不得她阿姐......”

    “为什么？”明霜好奇发问。

    而南榆满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道：“我只能叫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