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迷

    张侧收了宽刀,似是善意道:“林中似有埋伏,速速归营!”

    萧桑晚挑眉,翻身上马,意味深长道:“是吗......”

    眼见萧桑晚挥鞭欲走,张侧准备收了那头棕熊。

    “啊啊啊!!!”坐下的黑马陡然抽搐,翻仰起来。

    而张侧刚刚解了鞍扣,没握住缰绳,竟直直摔下马来。

    黑马身侧是一条巨大的血痕,深至肉里,鲜血滚滚将草甸染了个透。

    “你!”

    张侧伸手直指萧桑晚。

    却见少年回首带着笑,轻描淡写道:“张公子速归营,有、埋、伏。”

    他张侧金枝玉叶二十四年,何时受过这档子气。

    眼见他气到深处,口不择言,破口大骂:“萧桑晚!你个孽障!全京城都知道是你!克死了你娘!”

    朔风速停,林子里静地甚至闻不见鸟鸣。

    死去的棕熊混浊的双目正正地盯着二人的方向。

    猝然远处的营帐传来细微的敲锣声打破了寂静。

    刚刚刺破马肚的重镖还被萧桑晚持在手中,黑马的鲜血淋淋,却只染上了他的两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只野兔从棕熊旁畏畏缩缩地奔跑而过,待到它消失,只见张侧卧倒在地,抱着流血的右腿,哭爹喊娘。

    而马背上的萧桑晚,眸色幽深,盯着地上的张侧和方才对着那头棕熊的神色是一般。

    没人敢这么说。

    这些词,这些话自十二岁往后他再未听过。

    现如今他炙手可热,他人巴结不得,更不可能说这档子话。

    西北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该看的该经历的,他一个不少。

    他在人间无所挂念,那不畏死的人便没了顾忌,就算现在杀了张侧,他也会毫不犹豫。

    但死,也不能死地这么容易。

    “你真是个畜生!”张侧边骂着还不忘尽力躲避,生怕马上人再来一镖。

    这么远的距离他是真没想到萧桑晚的力量如此之大,甚至让他无把握能否将重镖安全取出。

    “畜生......”萧桑晚念叨了一句,瞥了眼张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剑术场

    “何大公子,下官佩服!”

    何安欢收了剑,拱手道:“彼此。”

    随即转身离去。

    今日风和日丽,梦回春日。

    “相公!”

    圈外女子拿着披风,见何安欢下场,匆匆上前将披风递上前。

    女子只到他肩膀,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

    “怎么不在上面的席位休息?”

    女子掩面笑着,给他理了理领子。

    世人都道何林两家喜结良缘,传为佳话,金童玉女,好不羡慕。

    “娘和其他夫人在上面呢,我也不会说话,倒不如下来等你~”

    何安欢随着林巧的目光向上望去。

    骄阳刺眼,贵女们躲在遮阴亭处歇息。以何夫人为中心作圆散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可是一眼看过,何夫人旁一名女子靠在软榻上也不言语,与这般情景完全不能相融。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那女子睁开眼.....

    是何安欢无法忘怀的梦中人。

    他早就说过,少时在李子树上他就说过......

    她天生就有一双含情眼。

    只消一眼便让人丢了魂,散了魄。

    也只是那一眼,兜兜转转十五载......

    “相公!”林巧一声将何安欢从梦中拉回,却见他神色似是迷了雾。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何安欢,一时也不知开口。“要去给母亲请安吗?”

    “建威将军萧桑晚参见陛下!”萧桑晚的进入带起一阵朔风。

    而他身后四个小兵将野棕熊抬了进来。

    这不,皇帝的嘴角就下不来了。

    “少年意气之胜,非孤能比啊!”

    说着挥挥手,就是下赏赐。

    “谢陛下。”萧桑晚也不客气,找到自己的席位便坐下。

    这边双股才碰到软垫,一名丫鬟捧着个瓷盘就来了。

    “少爷~”丫鬟对他恭敬示意。“这是夫人的药,老爷请您现在送过去。”

    “!”萧桑晚在心里骂了一句,接过药瓶,向皇帝请离,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剑术场走去。

    南榆晚小憩微醒,想着时候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

    “安欢给母亲请安。”公子世无双大抵如此。

    英俊爽朗的公子对着何夫人一拜,而这一拜似也是拜在了她的心里。

    可何夫人并未直接叫他起身,而是出奇愣在了原地。

    没人知道其中缘由。

    只有何夫人心口一酸。

    她虽在外百般夸耀她的宝贝长子,但其实她这个英勇绝伦的儿子与她关系生疏得很。

    他从未向她行过如此大礼。

    而今日的不同,从他踏上石阶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了。

    因为她的宝贝安欢甚至连请安都不会“施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

    所以......

    今日是哪里不同呢?

    一旁的林巧也怔在原地,直到一声咳嗽才醒悟过来,忙忙也跪在地上。

    “儿媳给母亲请安。”

    南榆满神绪本不在此处,这时却将目光投向林巧。

    那时一个长相大气,底蕴十足的女子,说得明白点,只是看她的脸便知定是大家闺秀,而这种人天生就是当当家主母的。

    是啊......

    这是天生的。

    “快起来,赐座......”

    可是何夫人目光所及之处都被女眷包围,哪儿有多的位子。

    何安欢知道何夫人想留下他的心思,可他的醉翁之意不在此,只能道:“孩儿只是来给母亲报安,即刻就走。”

    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何夫人张口道:“刚刚见萧夫人要走?不如把位子让出来?”

    !!!

    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明摆着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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