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正值年节,各大宗门内仍在做着休整,加上落雪带来的不便,故以外出任务的修仙者几乎不可见。

    放眼望去,阵阵哈出的白气之后,只有茫茫的一片冰雪,在几乎没有温度的阳光下,发出刺眼的亮,透着彻骨的寒。

    许乘月在月昂山的山门前踱着步徘徊,她身后不远处一只绿的有些泛白的天龟,正甩着前爪上的雪水,微凸的龟眼直直瞧着前头人,似有万千委屈。

    而天上盘旋着的那只黑鹰,不时发出一声鹰唳,叫声高亢尖啸,声音落地,仿佛有一股能撕人魂魄的穿透力量,石破天惊。

    许乘月转头瞧着周遭,将松柏树上的厚厚白雪,簌簌掉落的情形尽收眼底。

    养了这么许久的黑鹰,终于有了点鹰样了,许乘月倍感欣慰。

    自打她入了月昂山门前的结界后,送她来的师兄就离开了,此时一直就她一人。

    阿致姐姐还没来,管南悬也没出现,她估摸着汪尔声此次是定在其中的,毕竟这是他家的圣山,其余的还有些谁,她不知,只能等待。

    等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她才终于瞧见第一个浅褐色的小点,看他由远及近,一点点变成一个身长八尺的身影。

    她知道这不是管南悬,他几乎不穿褐色,而是钟情玄色,要么银、白和灰,后来也不时着绿袍,颜色就同她身上的这种暗绿色差不多。

    褐影终于落到了跟前,许乘月瞧着他这张与尉迟洇有七分相似的脸,心感亲切之下,率先向他报以一笑。

    “尉迟师兄。”许乘月轻唤一声。

    尉迟璜收起他御风飞行的扫霞碧骨宝剑,大大咧咧笑道:“嘿,我道是谁,原是许师妹。”

    现下,许乘月已晓得此行同去的五个人了,几乎是一宗一人,也不知长秋山可会掺上一脚,若是来,来的人又会是谁?

    她尽管在猜,可脑海里却在期盼着出现这一张男子的脸,这张脸俊朗自是俊朗,之中又总带着两分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轻慢,和两分玩世不恭的不屑。

    那时见他追三不像的垚鹿,也不知追到没有。

    他外貌蜕变之后,似乎总喜欢单打独斗,故而宗门里知道他境况的人,是少之又少。

    他被人提及之时,也总被冠以“疯子”二字,她其实是理解他的,他为灵兽疯,就如同她,为灵植痴狂是一样的。

    “我一直以为这两只小东西是管师兄的。”尉迟璜清朗的声音将她跑走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许乘月看向他,视线落在他双眼之间,愿闻其详。

    “管师兄在我们驰山小住的那段时间,我|日日见他喂龟驯鹰极为上心仔细,喂的东西,还都是别人不远万里弄来的鱼和小蛇。”

    许乘月不解:“别人?”

    “是啊,自打管师兄来驰山,我们天衍宗的任务堂里,就长期悬着高价收飞灵鱼和香纹灵蛇的任务牌。”

    许乘月:“……”

    “所以我才认定这两小只是他的,没想到是许师妹你的,这么说,你二人确实情定平天山了?”

    许乘月自是矢口否认的,道他二人清清白白。

    尉迟璜却只将其当作二人六礼未走之前的矜持。

    女子嘛,多少都有些矜持的,他理解,并不是人人都同他阿姐似的,这么不管不顾。

    许乘月看他那表情就晓得他是不信的。

    加上管南悬以一袭暗绿袍落在月昂山前,着衣如此默契,那一对眼睛对她又是不加掩饰的关注,落在旁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偏爱,与“清白”二字,是丁点不沾。

    “还没恭喜管师兄!”尉迟璜抱拳作礼,一副顶真诚的样子。

    许乘月本不想搭理人,正忙着去收那一龟一鹰,听见这句,她愠怒回首,恰恰望进管南悬那对清澈明亮,似一池清泉的眸子。

    “你……”

    “你的心意我先领了,不过这喜,还是待八字有了一撇,再恭不迟。”管南悬颇为遗憾道。

    在尉迟璜惊诧堂堂管大公子竟然单相思的“这么说这么说……”里,管南悬拿眼紧锁着许乘月。

    第一次,许乘月好似连深藏在这对池底的小石子都能看清,眼波流转之时,还仿佛能数清有几尾鱼在水中游动。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

    此行中的另二人,林风致和墨灵申一至,管南悬又变作了往日那个总是淡淡看人,眼底如蒙了一层薄雾,叫人感觉迷离不清的管大公子了。

    他与墨灵申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都淡淡的,仿佛在暗中比试谁更不把谁放在眼里似的。

    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了。

    末了,管南悬掏出两块令牌,长臂一挥,令牌便嵌入两边立着的高|耸石柱里。

    那封住月昂山的强大结界便解开了,一行五人鱼贯而入。

    尉迟璜行在最后,他瞧着前面。

    许乘月同林风致行在一处,二人头挨着头地说着话,似在商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管南悬又与墨灵申并肩而行,两人的嘴唇也在小幅度的开合,好像也在商讨着什么。

    尉迟璜再回看形单影只的自己,只觉虐人虐心。

    不过再多一个人加入,他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尉迟、汪两家退亲一事,他家姐伤情得很,窝在家里的那段时间,没少拿他开涮,就是丹方都逼他熟背了十大册子,比他们家老爷子对他还要狠,简直丧心病狂。

    这一笔,他当时就记了一半仇在汪尔声的身上,故而这次若不是他家姐有一味灵药急需,他也不会来。

    而且,就像他家姐说的,就得趁此机会,跟在许乘月的身后,狠狠地薅他家圣山里的灵药,这样才能替她出口恶气。

    至于汪尔声,他是被他老子赶来的,据说自家圣山里来了许乘月这位不速之客,汪俶慌得很,生怕许乘月挨个挨个地拔灵植的情形,会在他家圣山里再次重现。

    一行人就这么各自怀揣着目的,往山中深处去了。

    月昂山中的风比外面大得多,且从四面八方乱吹而来。

    发量多的林风致,盘在头顶的发髻,都让风给吹散了三次,每每林风致停下绾发时,许乘月便逮着机会在雪堆里翻灵植。

    她筑基之后,气运又有所恢复,总能在无意间觅得旁人看不见的珍稀灵植。

    每当此时,汪尔声那两条浓眉,便往一处挤,挤得沟沟坎坎,看得尉迟璜好不开心。

    许乘月觉得这样下去可不妙,她和林风致要的那样东西,如果有汪尔声在场,必定难以成功。

    “月妹妹,方才我爬上树顶,已经能看到秘境入口的萤光了,得赶紧想个法子引开这汪大公子才行。”

    “我从江铭师兄那里打听了下,这月昂山中,有一种树螃蟹……”许乘月说着,将视线转向墨灵申。

    论这世间对灵兽的了解,舍他其谁?

    许乘月想自己亲问的,奈何管南悬一直行在墨灵申的身边,她便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林风致。

    “你二人在凡界的时候有过接触,不若风致你去问问他?”林风致讨厌别人唤她姐姐什么的,故而许乘月从善如流地唤她名字。

    林风致是个果断干脆之人,许乘月一提,她便马上施行,一个箭步就冲到墨灵申的身边。

    林风致以请教的口吻询问墨灵申树螃蟹的事,墨灵申好心解答之际,管南悬却朝她的方向回望一眼,眼里噙着笑意,似乎已经看穿了许乘月的目的,弄得许乘月一阵心虚,一心虚她便转走视线瞧向身侧。

    那朵红线白筒小花莫不是……

    许乘月驻足不前,矮下身去拨开了那捧雪。

    还真是一朵桑寂花。

    典籍中记载,拔掉桑寂花的红线舌,便会有一股馥郁的香气散发出来,世间可维持小半刻钟,被作隐蔽行踪避敌之用。

    在采撷这朵桑寂花时,许乘月有一计上心头。

    正当她抠泥之际,露出的右手腕上却被扣上了一样东西——一只古铜色的凤首镯。

    那镯子的镯身半新旧,瞧着就有些年头了,只那栩栩如生的凤首,还铮亮铮亮的,看上去像是常被人抚触盘弄,才会焕发出这样的光泽。

    正想着光泽,腕间的凤首上,那对狭长的凤眼忽有光亮起,似灯下宝玉,又似光射琉璃。

    总之分外好看。

    却不知这东西有何用处,这管某人突然给她扣上,又是安的什么心?

    “怕你跑了!”管南悬不问自答。

    许乘月才知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

    她从泥地里轻轻拔出那棵桑寂后,施了个清洁咒弄干净自己,抬眼就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腕上轻点了两下,他腕上同款只是凤首改为龙首的古铜镯子,便亮起,光似宝玉也若琉璃,就跟她手腕上的凤首镯发出的亮光一样。

    两道光之间,还像有感应一样,在中间牵出了一条浅浅的光丝,离得近时,那镯子上还生出一股力量,带着她的手腕抬起,直往他腕上撞过去。

    幸而这股力道并不太强,方才也只是太过出人预料,许乘月才让它钻了空子,被牵动了手腕。

    “你想做什么?”许乘月上手掰着腕上的凤首镯。

    “我说了怕你跑了。”管南悬一把抓了她的左手,制止她再进一步掰红抠破自己的手腕皮肤,“你想要找人帮忙,何不直接找我,寻他作甚?”

    她时常觉得他像一只狐狸,狡黠难以捉摸。

    而此时,他盯着她,一双眼睛里,幽暗晦涩,面上还有一分不加掩饰的怒气,瞧着更像一头雄狮,因不满自己相中的猎物不顺应自己,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死她。

    而他手掌的温热,隔着衣料传到她手臂上,更给这种错觉以实质性的提醒。

    许乘月只觉思考都变得迟钝,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他”是指墨灵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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