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音注视顾直如星般璀璨的双目，仔细辨别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意。
不过她从未遇到过向她示爱的男子，也就无从得知，他是不是真心。
岑音转头，望望热切起哄的人们，把手挣脱开。
“我考虑考虑。”
“她说要考虑。”顾直不气不恼，轻笑道，“麻烦大家给我们一点空间，好不好？”
“好！”
“加油！”
……
人群答应着，很快散开，维持的安保也离开了，机场重新变得有秩序起来。
顾直望着岑音，笑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岑音说。
顾直微笑：“刚刚我说的话是真，请好好考虑考虑。”
岑音一怔，许久才道：“你们的感情来得这么快的吗？”
她感觉自己好像和他并不熟，怎么他就说要追求她呢？
顾直说：“情不知所起。”
岑音点点头：“目前我还不能理解。”
顾直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体会。”
两人说着话，旁边突然响起重重的咳嗽声，两人望向声音来源处，顾行指指前方，忍着笑：“该你们换登机牌了！”
岑音从兜里拿出身份证，上前几步，开始办理登机牌。
顾行冲顾直挤挤眼，满脸的幸灾乐祸。
顾直撇过脸，不理他。
看热闹不嫌事大，等你有心上人了，就知道什么是无奈了！
……
四个小时后，飞机落地，顾直对岑音说：“机场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在等着堵我们，下飞机后，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岑音抬眼，望向他，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跟你走就不会被堵？
顾行在一旁说：“锦山机场我们家有点股份，可以走员工通道①。”
岑音犹豫。
跟这个人牵扯实在太多，以后对跟他相关的事情就没法维持客观的态度。
人一旦没了客观的视角，就会忽略一下潜在的危险。
但是她刚才差点就出手了……
在这里，在大庭广众之下暴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面临自己的将是什么！
岑音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的手，暗自庆幸刚才没暴动，不然……
“外面都是媒体和粉丝！”
飞机一落到，周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手机弹出来的提醒让她一眼就看到了热搜。
她接着说：“都上热搜了！”
她没敢说热搜标题。
赵程程是个直肠子，闻言也打开了微博，念道：“顾直向岑音示爱引媒体机场围堵！”
顾直不以为然，嗤笑道：“……三年了，媒体还是这尿性。”
顾行诚挚劝道：“岑小姐，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最近你风头正劲，之前你在山里，媒体一直没能采访你，现在出来了，又发生这种意外，媒体一定会问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相信我，这时候面对他们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最后道。
周尹也劝道：“岑姐，我们先避一下比较好。”
岑姐突然爆火，惹得很多同行眼红，有些明星是和媒体关系很好的，还不知道他们会指使媒体问出什么令人难堪的问题来呢？
大家都这么说，好像面对媒体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比起后面不一定会发生的偏颇客观的看法，岑音更注重解决眼前潜在的危险。
“好。”岑音说，“麻烦你们带路。”
……
锦山机场地下停车场。
陈大成吱呀一下将车停好，抓起副驾驶上的相机，跳下车，砰的一声合上车门，准备往候机厅冲。
退圈三年的顾直刚复出就爆出恋情，恋爱对象还是新晋小花岑音，机场求爱的新闻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几个小时，他因为昨晚去蹲一个一线明星今天起晚了，看到消息时已经太晚，赶过来飞机都落到了，不现在冲过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要是来不及……
陈大成皱皱眉，恐怕又要挨主任一顿批了！
陈大成用力地猛摁电梯，左边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人。
陈大成举步，刚想冲进电梯，余光瞥见几人的面容，硬生生地收回脚。
这不是顾直和岑音吗？
他们怎么躲过媒体，直接到了停车场的？
岑音随着顾直他们走员工通道，一路都很平静，来往的工作人员虽然偶尔有投来或诧异或惊喜的目光，但职业素养使然，并没有人跟他们搭话。
岑音一边走，一边如常地留意周围的环境，下到地下停车场，刚走出电梯，她察觉身旁一人的眼神由原本的漫不经心变得狂热，立即提高警惕心，紧盯着那人。
长相很平常，可是看起来贼眉鼠眼，浑身散发一种猥琐阴暗的气息。
看清那人的气质，岑音眼皮不禁下压，潋滟的鸣凤眼微微眯起，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手也攥成了拳。
陈大成正盘算着，怎么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偷拍比较好，突然浑身一凉，本能地感觉自己相当危险，像是被老鹰盯住的小鸡。
他惊诧抬头，对上岑音望向他的眼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妈呀，好恐怖！
杀意！
他懵逼的大脑里莫名跳出了这个词。
这就是杀意！
岑音的变化，顾直第一个发觉，他转头，看到陈大成，伸手握住岑音已经蓄势待发的拳头，轻笑道：“是陈记者呀，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个“赫赫有名”的娱记，他之前可没少打交道。
要不是顾氏背后给他老板施压，不知道他会歪曲多少他的新闻。
陈大成感觉岑音如冷箭一般的目光，在顾直握住她手的瞬间和缓，顶着两道似乎想毁灭他的目光，他勉强笑道：“还好。”
顾直说：“既然过得还好，那就继续保持下去吧。”
他话里依旧用带笑，脸上也带着笑容，但陈大成听出了里面警告的意味。
最近两年社会对狗仔的工作越来越抵触，他的工作越来越不顺，要是能拍下这第一手的照片，他能重新成为大众的焦点，可是……
陈大成小心觑了觑岑音和顾直握在一起的手，肉疼地收回视线。
算了算了，这两个罗刹，一个要命，一个要前途，那个他都不想失去，只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好、好的。”陈大成不甘不愿道。
解决了潜在的麻烦，一行人继续向前。
岑音跟着顾直他们走到一辆看起来很低调但是又能一眼看出这车不平凡的商务车前，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顾直握着。
她挣脱开，说道：“谢谢。”
她刚才好像又想爆发了！
岑音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安全，可是某些时候总让她感觉仿佛又回到末世。
不能伤人！
不能伤人！
她在心里默念。
他们是人，不是丧尸！
顾直手心变空，有点怅然。
她的手和很多女明星保养良好的手比起来，稍显粗糙，指骨也比她们的硬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握起来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顾直含笑道：“乐意至极。”
事情发生时，周尹和赵程程的注意力都在找车子上，没留意到岑音和顾直的小动作，听见他们的对话，只以为岑音是在为顾直帮她赶走了娱记道谢，完全没想到还有别的原因。
顾行是在岑音和顾直赶走那个人时才发现他们手牵着手的，但他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有点窃喜。
这个弟弟看起来废了三年，没想到还是那么会利用时机。
顾直他们送岑音到小区门口，在岑音的拒绝下，放下她和周尹，还有他们的行李就离开了。
从后视镜里看着那道笔直的倩影越来越小，顾直的大拇指从中指缓缓搓到食指，想起岑音在机场和在停车场时突然迸发的杀意，猜想她是不是有过和他类似的经历。
普通人，即使是见过血的人，都没有她这样——经常被触发杀气。
顾直不禁回想起自己刚结束穿书时的情形，也是随时认为自己又要被动地接受各种剧情安排，这种心理甚至影响到他和人交际。
为了让自己不被当成神经病，他只好避在家中，避免触及各种会引发他进入幻想的场景。
岑音会不会和他一样呢？
“怎么？这就开始想了？”
耳边响起大哥调侃的声音，顾直把思绪拉回来，认真地问：“哥，你有没有觉得，岑音好像和这个世界有点隔阂，和我之前一样？”
听到“之前”二字，顾行收敛起脸上的调侃，神情变得郑重。
他细细回忆和岑音接触时她的言谈举止。
原本他是带着看未来弟妹的心态去看岑音，滤镜太厚，让他觉得岑音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现在跳出来，用旁观者的视角观察岑音，确实发现她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她在面对爆红，心态平静得过分。
据他了解，岑音出道已经三年，这三年都是籍籍无名的状态，骤然蹿红，即使心性再沉稳，也会有点欣喜，会表现出喜悦来。但岑音没有，她平静得仿佛这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顾行又想起在机场被粉丝围堵时岑音的表现，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烦躁，反而像是……像是遇上劲敌。
“你是觉得她可能和你一样……”
有司机在，即使升起了隔音玻璃，顾行也没有把话说出来。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家的人才知道。
当然一开始他们也不相信，甚至还送他去做了精密周全的检查，但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顾直的精神状态是健康的。
而且他对古董字画的知识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渊博起来，各种专业术语张口就来，连在这方面的老泰斗都自愧不如。
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顾行哪里不知顾直从小就喜欢玩，要说他对登山、潜水、玩机车这些事情了解，他还能相信，对古董字画精通——这无异于一个农业专家跨界航空，风牛马不相及。
顾行沉默，直到看着汽车拐上自家的私家路，才缓缓开口：“不如你换个对象？”
弟弟刚走出来，他实在不想他又回到那种只敢窝在家里不出门的生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