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叶青青在心里默数三秒,果然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大人啊,是不停长大的人……”
向上滑动绿色的接听按钮,拿远了一点,极为清楚地听到沈梦婷的叫声,“叶青青,你自己出去玩,还去海边,不带我!”
“说走就走了,一周后我就回去了,回去给你带特产。”
“勉为其难原谅你了,你好好玩吧,自己注意安全,就在海边玩玩,别往里面去,深海恐惧症患者。”
“嗯嗯,拜拜,mua~”
挂了电话之后,叶青青沿着环岛公路往民宿走,阳光透过枝叶,斑驳的树影落在身上,海风凉凉吹过,一阵一阵的,令人心旷神怡。
叶青青三十年来,没有体会过这么惬意的日子。
什么都不做,没有无休止的电话,不再有人在群里艾特,原来是这么开心的。
一路哼着歌,从儿歌到流行歌曲,叶青青不记得歌词,哼着旋律,曲调各异,蹦跶回到酒店。
许是心情舒畅,看到前台的安安,叶青青竟然主动打了招呼,“安安,下午好啊,晚上我在民宿吃饭,对了,喊我青青就好。”
“好的,青青姐,晚饭7点开始,在后面院子里。”
“好,谢谢,我先上去了。”
踏上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心情好的时候,连带噪音都是悦耳的。
一路的颠簸劳累,叶青青到房间里趴在床上就睡了,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掉大海里了,不断往下坠,却没有人救她。
身体抖了一下,被吓醒了,额头沁出了冷汗。
海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拿出手机,已经6点一刻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起来收拾收拾,磨蹭到6点50才下去,这样可以避免和人打招呼。
到了后边院子里,叶青青没想到餐桌前面围了五六个人,除了安安,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安安是一个热心肠的姑娘,拉着叶青青在她旁边坐下,“青青姐,坐这儿吧。”
好害怕让她来个自我介绍什么的,好在在餐桌上,大家也没有寒暄,各自吃各自的饭,叶青青觉得这样挺好的,不必进行无意义的社交。
她没开口,全程安静吃饭,旁边的人在和民宿老板说话,连蒙带猜,叶青青大概知道一点东西,民宿老板是本地人,早年在深城做码农,30岁以后,身体吃不消了,回到老家开了这个民宿。
打工人的宿命,30岁以后做不到中层往后就难了,35岁以后基本只能送快递送外卖了。
叶青青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菜,都是家常菜,颜色、味道比青州要稍微淡一些,但胜在食材新鲜,最简单的烹调方式,保留了海鲜最原始的鲜甜味,对于生在内陆的叶青青来说,意外的更喜欢这种原汁原味。
饭吃到中途,安安突然问,“唐哥,要给宴安哥留菜吗?”
民宿老板堂哥拍了一下脑门,说,“差点忘了,看我这记性。”
吃完以后,安安和叶青青聊了一会儿,“安安,你多大了?”
“20岁。”
“没读大学吗?”
“没考上。”安安的口吻里带着一丝难过,叶青青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我去海边走走,一会回来。”
“那你早点回来,9点以后会涨潮。”
“好。”
叶青青独自一人向海边走去,旅游淡季加上非热门旅游地,海滩上零零星星只有几个人,远处有几个小朋友在嬉戏打闹。
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望着太阳一寸一寸向下落,直至太阳消失在海平线上。
大海从橙黄色变成深蓝色,深不见底,更像一个恐怖的深渊。
早年间,叶青青并没有深海恐惧症,高中学地理都没事,四年前,偶然看到一张海面图,叶青青觉得自己在害怕,一查才知道,是深海恐惧症,这个病的症状就是会对大海产生过度焦虑、恐惧的情绪,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但就是控制不住发慌。
从来没想过要克服,因为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在海边坐了一会儿,也许是受到大海的蛊惑,叶青青竟然鬼使神差地向海里走去。
把凉鞋放在岸边,赤脚走向海里,温凉的海水浸湿了脚脖子,海里的石子有点硌脚,叶青青拎着裙子,轻轻往海里走。
走了十分钟,海水已经没过小腿了,恐惧的情绪涌上来,叶青青准备往回走,突然一个浪打过来,叶青青差点被拍倒了,挣扎着站稳。
走了几步,察觉脚底钻心的疼,猜想可能是被石子割伤了,踉踉跄跄地走着,走得格外艰难。
忽觉身后有个人越走越近,叶青青的防备心让她想抓紧走到岸边,但脚上的伤迫使她没办法做到。
很快,身后的人超过了她,走到她的前方去了,可能是晚归的渔民,或者是和她一样的游客,害怕只是被迫害妄想症发作。
海底的沙子和小贝壳扎到受伤的部位,刺的叶青青“嘶”地叫了一声,心里暗暗骂着,果然和大海八字不合。
看着没几米远,但是几步路走得格外艰难,倏然前方的许宴安回头了,清冽的嗓音问道,“需要帮忙吗?”
叶青青抬眸周围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了,他的确是在和自己说话,随后回复道,“不用了,谢谢,马上到岸边了。”
很快,许宴安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然而,在叶青青低头专心走路时,许宴安却返回来,薄茧的手掌扶上她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马上涨潮了,你走得太慢,很危险的。”
“哦,好,谢谢。”
叶青青没有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略微不自在,集中全身注意力放在走路上,不去关注旁边的人。
但,人的意志哪有那么容易转移,昏暗的灯光,叶青青侧眸撇了一眼,看年纪好像和她弟弟差不多大,却比她弟弟要礼貌许多。
到了岸边,没有了石子路,都是平坦的道路,叶青青穿上鞋子之后,觉得可以自己走,遂轻声说,“那个,到这儿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石子划破了,需要打破伤风,不然会很危险。”
“好,谢谢,我明天去。”叶青青礼貌道谢,但是,许宴安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仍然扶着叶青青,叶青青只当这个村落的人都是这么热心肠,和安安一样。
“我现在带你去,拖久了不好。”
“这就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
看似友好的话术,许宴安听出了一丝戒备,接着打趣道,“你是怕我对你不轨吧。”
被看穿了,叶青青有点难为情,理直气壮说道,“啊,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嘛,我俩才第一次见面。”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已经导航好了,可以自己去,你先忙吧。”
“那好吧,再见。”许宴安骑上路边的电瓶车,向东开去。
幸好诊所不算远,就在民宿后方200米的地方,医生大概看了一眼,划破的口子有点大,除了要打破伤风,还需要缝针。
叶青青听到缝针,瞪大了眼睛,吃惊问道,“这么严重啊?”
“对,小姑娘,来旅游的吗?”
“是的,第一天到这,没想到就遇到这样的事。”叶青青嘴角耷拉下来,怅然若失道。
“过几天就好了,三天后来换药,记住不要碰到水了,洗澡的时候用保鲜膜套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给叶青青打了麻药,疼痛感没那么大了。回去路上,叶青青给沈梦婷打电话抱怨,“婷婷啊,我脚被划破了,刚缝了针,我大概和大海犯冲吧。”
“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过去照顾你。”
“那倒也不必,缝了三针而已,但回去行程要推迟了。”
“你在那好好玩吧,大学到现在,十多年了,你可歇过?”
“唉,我到民宿了,洗完澡和你聊。”
“嗯嗯,拜拜。”
叶青青一瘸一拐地走到民宿门口,推开民宿大门,安安注意到她的脚,担忧问道,“青青姐,你怎么了?”
“不小心被石子划破了。”
“海边是这样的,我扶你上楼梯吧。”
“谢谢你了,安安。”
安安扶着叶青青从前台向后方走,预备穿过走道,后门那里来了一个人。
叶青青只顾自己的脚伤,并不在意是谁,安安和他打招呼,“宴安哥,吃完了啊。”
“是的,你这是?”
“新来的房客——青青姐,脚划破了,我送她上去。”
听到脚划破了,许宴安认真看了眼此刻在低头的叶青青,笑着说了一句,“好巧。”
音色有点熟悉,叶青青猛然抬起头,发现是在海边帮他的人,讪讪地和他打招呼,“好巧,你也住这儿?”
许宴安还没回答,安安和发现什么稀奇事似的,惊奇说道,“你俩认识?”
“不认识。”叶青青答。
“刚认识。”许宴安说。
“到底认不认识啊?”
“一面之缘,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哪里算认识。”叶青青嘟囔着说道。
“扶着你从海里走到岸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许宴安直视着她,调侃道。
“那你不送青青姐去诊所。”
“有人把我当坏人,不让我送啊,你说,是吧。”许宴安低头,直视叶青青,离她仅一步之遥。
“本来就是啊,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毕竟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叶青青退后一步,反瞪回去,愤愤说道。
安安看他俩剑拔弩张的,弱弱地说一句,“要不,认识一下,握手言和。”
“行,你好,叶青青。”
“你好,许宴安,加个微信吧。”笑着说完,便掏出手机,亮出微信二维码。
叶青青扫了他的微信,礼貌回复,“回头我请你吃饭,谢谢你扶我。”
许宴安往大门走去,看着微信里的好友申请,樱桃小丸子的头像,嘴角微微上扬,怪可爱的,点了接受,把自己的名字发过去了。
“安安,他多大啊?”
“25岁,怎么了?”
“怪不得有点幼稚。”
到了房间,叶青青把手机扔在床上,去洗澡了,没看微信信息。
洗完澡出来看到信息,也不想回他,他头像是什么植物,珊瑚吗?
许宴安在家里等了一个小时都没回复,打了语音电话过去,铃声竟然是,我要赚钱钱,我要暴富富,还有什么出去找哥哥。
“还挺逗的。”
又打了语音过来,叶青青挂断了,无奈只好敲文字回他,“什么事?小弟弟。”
海晏河清:小弟弟是什么鬼,说的你很大似的。
青青草原:比你大五岁,你和我弟一样大,可不就是弟弟嘛。
海晏河清:……把你电话给我一下,这是我的电话,182xxxx2233,存一下。
青青草原:哦,152xxxx7788,睡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