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殿下那边派人来请了。”侍女行至秦若姝面前,俯声低语。
秦若姝戴好最后一支发簪,点头回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说完,她站起身,将床头放着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转身向外走去。
马车上,李玄望看着秦若姝手里的东西问:“都准备妥当了?”
秦若姝打开怀中的盒子,露出里面的一套茶具。
“这万年如意玉壶和玉杯都是妾身专门托人打造的,听说皇后娘娘喜欢品茶,妾身还特地备了一份顾渚紫笋在里面。”
“你瞧瞧。”秦若姝将东西递到李玄望手里,让他再过一遍目。
李玄望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样后,将茶壶原样放好:“这事劳你费心,寿宴想必你也吃不尽兴,等结束了,我再吩咐家里的厨子给你做些夜宵。”
车轮吱嘎吱嘎地走过长街,向皇宫驶去。
今日是皇后江揽云的寿宴。
李玄鹤放快脚步,夏言霜在他身后疾走,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殿下,麻烦您慢些。”侍女迎秋加快了步伐追上李玄鹤,喘着气道。
李玄鹤皱着眉,不耐烦地停下脚步。
众人心里皆知太子与太子妃不睦,还是看在夏丞相的面子上,李玄鹤才愿意在表面维持与夏言霜的恩爱。
虽然对于此事江揽云和李文朗都略有耳闻,奈何李玄鹤贯会做戏,夏言霜也乐意与他配合。
“母后的寿礼你准备得如何?”待夏言霜赶上后,李玄鹤稍稍放慢了脚步。
毕竟再往前走就是母后的凤泽殿,他还是要装一装的。
“妾身准备了西域进贡的暖玉,母后体寒,将这触手生温的玉带在身上,冬日里正好保暖。”
“嗯,”李玄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一会儿不必我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妾身明白。”
“阿鹤来了,快坐到母后身边来。”江揽云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言霜也来,”江揽云起身拉住夏言霜的手,“好几日不见,你倒清瘦了。”
“母后放心,只是天气冷,吃不下什么饭,过几日就好了。”夏言霜腼腆一笑,坐在江揽云身侧。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身子骨太单薄,这样下去,可怎么给阿鹤开枝散叶?”江揽云状似不满地拍拍夏言霜的手背。
“咳,”李玄鹤轻咳一声,转移了江揽云的注意,“我和言霜都还年轻,再说宫里还有几个孺子良娣,母后不必为此忧心。”
江揽云看他一眼:“话虽如此,你也要常去看看言霜,别总叫她独守空房。”
宫里的传闻江揽云也曾听闻一二,知道李玄鹤更宠爱一个叫卢月微的良娣。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李玄鹤笑着,将夏言霜揽进怀里,状似恩爱。
“母后,这是儿臣一家准备的寿礼。”
宴席开始,李玄望等着时机,将玉壶送了上去。
李玄鹤与他在朝中不对付,江揽云自然也瞧不上李玄望。
但她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表面上倒是笑得和蔼,急忙遣了秋屏姑姑去将寿礼拿来。
“不错,璟王有心,本宫很是喜欢这玉壶,”江揽云拿着东西,递给李文朗瞧了瞧,“正好宫里的那套茶具用了许久,是该换套新的了。”
她命秋屏收好礼物,紧接着李玄鹤便将暖玉递了上来。
“儿臣不比皇帝有心思,还能雕琢出如此精致的茶具,”李玄望将锦盒打开,“这是儿臣与太子妃挑了许久才选中的西域暖玉,正好为母后在冬日里驱寒。”
江揽云笑得合不拢嘴:“阿鹤有心,还是阿鹤体谅本宫。这冬天确实越来越冷,本宫估计都不需要炭火,有这暖玉足矣。”
李文朗赞同地点点头:“嗯,倒是为你母后着想。”
秦若姝看着上面一家人其乐融融,忍不住对身侧的李玄望吐槽:“就算太子送个大白菜上去,娘娘和陛下都能夸出花来。”
李玄望无奈地笑笑:“胡说什么呢。”
秦若姝不满地扁扁嘴,不再说话。
大殿里烧着地龙,实在暖和,只是坐得久了,让人有些发闷。
秦若姝只觉头晕得厉害,同李玄望耳语几句,悄悄退了出去。
“呼,还是外面舒服,里面简直要闷死了。”秦若姝伸个懒腰,转头对侍女接着道:“去走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这会天色刚暗,小太监们沿路点上宫灯,照得四处明亮。
秦若姝漫无目的地走着,居然绕进了御花园。
这会儿自然无花可看,她只向里走了几步就觉得无趣,准备原路返回。
谁知她刚退一步,后边忽然跑出个小宫女,将她吓了一跳。
小宫女拿着灯笼,向她行礼:“见过夫人,我家良娣想请您去园中小亭一叙,请夫人跟奴婢来。”
“后天可就是年关了,你还要带兵巡逻吗?”宋玉慈看萧云策穿好盔甲,侧头问道。
“越是年关越不能放松,辽族人知道我们的习俗,必然会想办法偷袭。”萧云策皱着眉,不无担忧。
旋即他的表情又放松下来:“我算了算,官家派的兵大概明日或后日就能到,届时有了人手,娘子也不必为我担心了。”
宋玉慈点点头:“那你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这些日子你总不让我看。”
“太丑了,怕吓到你,”萧云策抬起右手揉了揉宋玉慈的头发,“在营地里等我,晚上就回来。”
说完,他又俯下//身,想啄一口宋玉慈的唇,却被她拿手抵住双唇:“青天白日的,净想这些不正经的事情。”
萧云策转而吻了吻她的指尖,笑道:“那晚上再亲。”
宋玉慈红着脸,将人轰了出去。
送走萧云策后,宋玉慈转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红纸,准备剪些窗花。
她从前是不会这些的,前两天特地请教了军营里一些做饭的老仆妇,这才学会了些花样。
只是她的手法依旧很笨拙,花了大半日才勉强剪出两个像样的。
宋玉慈气馁地放下剪刀,扭头看向窗外。
今年大概是她两世以来,最开心的一年。
京城,璟王府。
李玄望处理完公务,回到秦若姝的房间,那人却神神秘秘地给他讲了一件事。
“卢月微告诉你的?”李玄望惊讶地挑眉,一脸不可置信。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秦若姝点点头,在李玄望身侧坐下,“她明明是太子的人,干嘛好心提醒我们、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李玄望皱眉,沉默半晌:“或许她与李玄鹤有纠葛也未可知,但依旧不可信。”
“可是......”秦若姝嗫嚅,“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表姐和姐夫在雁南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李玄鹤不会贸然去拦截萧云策的奏折,否则萧云策很快可以揭穿他。”李玄望思考道。
“他会不会,和辽族人有勾结?”秦若姝大胆猜测。
李玄鹤神色一凛
辽族王帐。
“可汗,大晟那边送来的信件,说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大胡子的辽族人将一封密信递给王位上的男人。
耶律德沙接过信件端详一番后,冷笑一声:“明天是大晟人的新年,也是萧云策的死期。”
“这次一定要拿下萧云策的人头,接着咱们再攻打雁南关,可就如入无人之境了。”底下的辽族将军跟着狞笑。
“我们在他手底下吃了这么多亏,也该拿回属于大辽的东西了。”耶律德沙走出王帐,看向外面已列队整齐的辽族士兵。
他们一个个蓄势待发,只等着明天一举拿下萧云策的项上人头,血洗从前被驱逐的耻辱。
天穹山下的雁南关,将重新成为他们的家园。
夜色浓重,萧云策刚巡逻回来。
他卸下头上的护甲,一把掀开门帘,满脸愠色:“朝廷的兵再慢也该到了,难不成路上出了岔子?”
许应和方决跟在他身后,同样不解。
“末将确认将奏折送进驿站,绝不可能出差错。”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萧云策拍拍许应的肩,“就怕有心之人拦住奏折,没能送到官家手里。”
“将军的意思是......”
“方决,一会儿我再写一封奏折,你亲自送去京城。”萧云策在书桌前坐下。
“不可,末将要保护将军和夫人。”方决有些着急。
“有许应在这里,你不需要担心,”萧云策磨好墨,提笔欲写,“路上一定小心,太子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拦你。”
方决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只好答应。
“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守着,”许应看向方决,“我在雁南待了多年,不会让辽族人有可乘之机的。”
萧云策将信件仔细装好,递给方决,看他离开后,转身对许应道:“自上次偷袭以后,辽族人看似销声匿迹,实则蓄势待发,明日多带些兵马。”
“是。”许应抱拳。
“如果明日有突发情况,”萧云策正色,“你务必先带兵回营保护夫人,护送夫人到镇子上的安全地方待着,再去支援我。”
“是!”
除夕当日,雪地万里晴空。
“今天我可等着你回来吃年夜饭呢。”一如往常,宋玉慈洗漱完毕,等萧云策替她画眉。
“今夜是除夕,我肯定回来。”萧云策拿着眉笔,抬起宋玉慈的下巴。
他一边仔细描眉,一边柔声道:“娘子,你知道我多年在沙场征战,万一哪天我出了意外,你可千万别等——”
“说什么胡话呢,”宋玉慈皱着眉握住萧云策的手腕,“大过年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胡说的,娘子别放在心上。”看她似乎要生气,萧云策急忙笑着安慰。
宋玉慈这才松开手,让萧云策继续为她画眉。
“我向厨娘打听过了,今晚的年夜饭特别丰盛,还有你爱吃的鱼呢。”宋玉慈的声音很轻。
在雁南这样的边关,鱼可是稀罕物。宋玉慈还琢磨着一会儿去膳房和厨娘学一学做鱼的手艺,以后做给萧云策吃。
“嗯,你可不许偷吃。”画好后,萧云策点了点宋玉慈的鼻尖。
“我当然不会,”宋玉慈有些不满,“但你可不能让我等太久,要是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都答应你,”萧云策放下眉笔站起身,“在营地好好待着,许应会替我照顾好你。”
说完,他向帐子外走去。
“萧云策。”在他走到门口时,宋玉慈忽然叫住他。
萧云策转身,他的娘子提起裙摆,快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
接着,宋玉慈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
这是她两世以来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