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都,本该去通州去取部分辎重。邓紫光突然兵分两路,由乌重带三百人向东去通州,自已确带礼部的随员唐庆及二百仪卫走顺州,檀州,古北口,最后从五指山出了大都路辖地,进入辽阳境内。
唐庆问邓紫光:大人为什么分兵两路。
邓紫光:兵分两路可以最大范围的宣示朝廷的诚意——辽阳部意欲谋叛,朝廷以最大诚意招抚辽阳王。另,我放相当一部分辎重在通州,是为了给人造成我要走蓟州、遵化、建昌站到端州总管府的错觉。这也是我们原来谋划的线路,我想它早已被人泄露了。它的问题是瑞州总官府太好走,地方富,方便扎营。可是这条路的路程远,在每一站相距甚远,人迹稀少,容易被人埋伏,做掉。
唐庆:走瑞州那边有不会这么险火吧?
邓紫光:只是一种风险罢了。乌重带钦差副使的仪幡,又有三百人直奔瑞州总管府,如果有人谋图不轨,位置只在瑞州到锦州之间。这一带人迹稀少,从一个站到另外一个站一般需要二天,在这样的天气需要走三天。如果驿站被毁,我们的辎重被烧,我们在这雪地里一个晚上都坚持不下来,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冻死的。而今我从古北口入辽阳,二天到合重,其中有一半路程在大都路辖地。此后每天都有一个镇,可以就地补给木炭和粮食,生活方便得多。当然,让乌重走海边这条路,确实是让他们去冒风险。可是如果不让他们去冒险,就应该是我们冒风险。
唐庆:难道走西边就风险小?
邓紫光:如果辽南公然参与反叛,我等能活的机会更小。合重地处三叉口,这是辽南的前哨,一边去大宁,一边去富庶。富庶是名如其实的一片繁荣地。得益于关内外货物流通和青龙河等众多河滩能养民。这个时候我出现在合重,原先防卫上都方向大宁必会把关注重点从上都改为监视大都方向,从而为下一步皇上亲征创造条件。整个辽南的中心在中兴州,不知道是不不当初取地名时就是为了响应这个中心。我一但出现在中兴,以战争的势态来看,意味着大宁后方失据,辽南眼见失守。因此,他一定会在这个方向上有所作为。从战略上来说,中兴州四个方向都有重镇,是天然的设伏和决战之地。
礼部会同馆副使唐庆问:大人何以对辽南如此熟悉?
邓紫光简单说:陛下那有地图,探子早已进入辽南。
出了古北口的第一夜在马盂山下的富峪站驻扎。富峪站只能住百来十人,还有百余仪卫只能在雪窝子中搭建暖帐。
马盂山从西北走向东南,山不高,早有人在山脚下挖过地窝,过往商旅找到地窝标志,把雪刨开就可扎营。邓紫光要求所有把总以上的军官都住帐中,所有手脚有冻伤的人立即开始互相帮助擦蛇油膏和生姜。
众人从雪架车上取下大帐,木炭,把马牵到避风处,给马增添了足量的精料。
天黑前大帐里燃起了炭火,邓紫光去驿站中检查所有冻伤的人,经评估后留下几名显得严重的人,让他们明天二人乘一雪车返回大都,并带回给大将军府的书信。好在回程都有客栈,不需要这些伤员多带粮草。
邓紫光离开的第八天,在东院的铁木尔接到了邓紫光的第一封信报,仅是一首诗:
《使辽阳夜宿马盂山》
古北岭雪倾帐城,五指山风掀马盆。
雪花一夜天漫舞,我使辽南见彩晴。
三百仪卫下瑞州,千乘合众共中兴。
乌重轻飚锦州府,抚远义州半千军。
铁木尔给玉昔看,玉昔看后连忙让铁木尔去通报陛下。
铁木尔把邓紫光的信和自己标的地图给忽必烈看,忽必烈这才知道邓紫光玩了一手连环计,先是声东击西,然后又是假痴不癫,把招抚的消息一路散布出去,人人皆知,使辽阳王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辽南去。忽必烈道他这是老鼠在猫脸上跳舞,找死呀。
邓子光与唐庆冒雪北上,一路上行军速度非常慢,第二十天到达义州,此处已是辽阳王封地的大门,到沈阳路三天路程。因为要等待与乌重会合,需要留二天。邓紫光借此时机去拜访义州千户,试探他的面目,向他宣讲陛下招抚辽阳王的旨意,要求他归顺朝廷,以免遗害子孙。
义州千户所的将军是武职从五品,武二十四级,见朝廷突然来一个三品学士,抚远将军,带着二百人在这么冷的天到来,连忙安排人去采买,招待抚远将军大人。邓紫光拦住说我官大,今天由我请你的客,也给你的兄弟们开开荤。
此时已近年关,千户所只有二三十余人,其余人早已被回家过准备过年了。
邓紫光占了千户所的营地和军所,大张旗鼓的杀猪宰羊,与千户拉关系建交情。
乌重迟了二天到义州,邓紫光问他要不要休整一天,乌重道在锦州刚修整二天,明天可继续出发。
等到义州千户送邓紫光他们离开时,邓紫光殷殷开导他朝廷关怀远人,千户一心向朝廷之心我一定禀报于皇上,望你守好这燕辽门户,做好准备迎接天恩。
看着万户乌重和色目千户象两扇门板一样护卫着邓紫光,与及钦差、学士、抚远将军、大都仪卫的旌旗,义州千户以保证的语气回应邓紫光,听从朝廷的旨意。
进入广宁路境内,邓子光近二千匹马和五百人的队伍是个不小的阵仗。
此时队伍加开始加入了新的成员,那就是始安商行的雪橇,和来历不明显的杂牌军。
在义州喝酒时,邓紫光脱下皮袄时受到了风寒,一会冷得发抖,一会发热。熬到广宁城,邓子光命人给自己找个蒙古大夫。
一个身酒气的蒙医给邓紫光放血、灌了汤药后,一个晚上后就控制住病情。
复诊时邓子光问蒙古大夫:你这医术真是一招见效,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蒙古大夫说你这是血热,所以放血后就好了。
邓子光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血热要放血?
蒙古大夫: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反正那马发瘟了,我也是给它放血。
邓子光骂道:你个老杂毛是个兽医,为什么不早说?
蒙古大夫说兽医是阉猪的,这活我也会,你要不要试试?
邓子光怕骂不过这蒙古大夫,不敢再逗他,叫随从给了双份的诊金,并请蒙古大夫一起喝酒。蒙古大夫问你们这是去哪?
邓子光;去辽阳路找乃颜。
蒙古大夫:找哪个乃颜?
邓子光:有几个乃颜呀?
蒙古大夫:你如果是做求学问的,那你肯定是找乃颜不花,如果你是办公事的,你肯定是找王爷。
邓子光来了兴趣:我就是做生意的,这乃颜不花是个什么人?可靠不可靠?
乃颜不花是王爷的兄长,与王爷关系十分冷淡,早早自立门户单过了,靠几间铺面度日,远不如他长兄过得好。但学问是非常厉害,我看你象是个书生,所以你当然是找乃颜不花,而非乃颜亮。
邓子光连声赞扬兽医有见识,再劝两杯酒,兽医得意的说乃颜不花是我妹夫,现在就定居在广宁路,住在旧时的望平府。
望平府早被战火洗劫过,如今主人显然无力修茸,显得破败之象,邓子光望着这旧园子思索了许久,才决定入府求见。
乃颜不花三十岁模样,面色一派阴郁,听闻邓子光是去辽阳的钦差,连忙给邓子光执晚辈礼,邓子光将他双手扶起,称自己只是路过,特地登门拜访,
乃颜不花道自己家许久没有客人,准备不周还请见谅。
邓子光道自己将跟随玉昔去辽阳见他兄长成平王,让成平王率大军跟随皇孙西征。不知你是否愿意与你兄长一同去。
乃颜不花:那甘麻打了三年,耗资无数,就算辽阳路这号称二万兵马,无异于杯水车薪,兄长久不治兵,想来他是不愿意从征皇孙。那玉昔祖上显贵,近年他家没有什么功绩,可能要衰落了。
邓子光听出乃颜不花没有出山的意思,便劝慰:岁有春秋,叶有枯荣,时运轮回,还需要个人努力。先生何不再争取一番,也许能搏个功名出来呢?
乃颜不花:妻子久病在床,儿子尚幼,母亲年老,不敢离家求得富贵。
邓子光听他说得明白,也不勉强:我见你家有没有木炭,烧的是煤,想来是这个原因,家中取暖不足,把人冻坏了。我这有始安钞五十两,你到始安商行换些木炭。你若与他们说是湘楚秀才邓子光的故人,他们会给你照看家人。另外你这茶叶非常好,谢谢你的款待。
乃颜不花脸色有些十分尴尬,他只有这些粗茶招待客人,这还是存放一年以。
乃颜把邓子光送到门口,邓子光再次与乃颜道:如果有所不便,一定要来找我,以全我仰慕先生之心。
老仆道:这个钦差真是有心要帮我们。
乃颜不花:快叫人去找始安商行,这宝钞能不能使用。
老仆道:还是我亲自去吧。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
老仆赶着牛车回来,喜出望外的报乃颜不花,在始安商行要了些炭和肉米,兑回四十三两银子。够用好些日子了。
乃颜不花听了有些惊异:我以为这宝钞不值钱,没想这个商行是个有信义的。快去医药局给太太拿药。
邓子光刚要休息,乃颜不花来拜访,邓子光连忙起身出来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