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赵姮的加入,速度边快了很多,邓紫光的主要精力集中在历史总结与评价,简史部分的叙事由赵姮来调整和润色,赵姮将战争中某些人的诗文加了进来,给战争增加了人性情感和观察视角。
邓紫光送完成稿送给海阿里海牙看,迟迟得不到回音,邓紫光叫古丽去问丞相,然后古丽告诉邓紫光,丞相很看重这书,才迟迟不能表态。还是贯子哥反问邓紫光,你到底写了什么?邓紫光找出两页诗稿,原来是史格破严关的军报,和阿里海牙与史格的唱和:
《军报破严关》.史格
古严关前楚吏迎,薰风热烈动殷勤。
鱼虾龙蛇纷纷下,桂柳融宜浅浅汀。
武功文治兴亡事,天堑易开邦难平。
飞云越岭城头旌,一枕黄花蕉下眠。
《军报破严关寄史格》.阿里海牙
秦时雄关汉时墙,曾经南越赵武王。
巉岩莽林汉武在,岂容赵侘逞夜郎。
天降真武出朔方,岭南岭北皆臣氓。
轻衫一骑越城岭,海波万倾枕南洋。
贯子哥读完后说这不是很好吗?邓紫光道这是从正面看战争好的一面,实现大一统,有功于千。但如果从另一个视角呢?邓紫光又出示一篇文稿:
《?长沙李芾》》.御使台司马郎中崔斌。
湘水一川骸骨满,肯斋千古姓名香。
我来不见先王面,犹对西风酹战场。
(注,李芾,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抚使,与长沙城一同玉碎。肯斋,李芾的房名肯斋。)
贯子哥:父亲最得意的三场战役,都有颂扬对方之处,合适不?
邓紫光:合适与否,看丞相大人的。有什么问题吗?
贯子哥:父亲读你的稿子后突然大悲,我们拦都拦不住,哭得如同孩童。
邓紫光愕然。于是便与赵姮一同去拜见阿里海牙。阿里海牙见到赵姮后问这就是赵家的娃娃?
邓紫光:丞相都知道了?
阿里海牙道:她家那檀公公自白莲寺火难后就已被招讨使捉去了。
邓紫光不由汗颜。阿里海牙接着道:你的这个简史写得很好,有二处超出我的期望。一是总结与检讨,二是不以成败论英雄。著史当如此。来人,把我为小探花准备的礼物拿来。
只见仆人送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邓紫光目测是书藉。
邓紫光双手接过,分量很轻,邓紫光心中想这书份量也够轻的。阿里海牙让邓紫光打开看看,赵姮把红布掀开,是两合折页,一合写着西城小筑,一合写着东隅桑园。
阿里海牙说这是静江府的两处小园子,我嫌太小了,送给你当结婚礼物了。
邓紫光:这么重的礼,紫光不敢收,丞相还是收回吧。
贯子哥:探花郎还是收下吧,父亲已退返鄂州的园子,放还部民三千余户,静江府的园子太小,没人打理,都快荒芜。你既然把你的命运与那赵家系于一块,这两处园子只不过用来安置赵家,不是给你。你且收下,算我家做的一件善事。
赵姮打开一盒,其中有房契,田契,地图若干。折页上写各契内容,与及井、树、沟渠等附着物若干……
邓紫光:无功不受禄,紫光惭愧了。
阿里海牙:你福田广种,我也不为难你,过了年后,你还得去一趟大都,我的孙儿也要去了。到时还得请你关照他们。
邓紫光:我去大都有何任务吗?
阿里海牙:等你过了年回来时再告诉你。这几天,你在鄂州玩两天,去府学给他们讲讲交流一下。去吧,你去找史格。
史格见邓紫光来了,问邓紫光将各府的岁赐分派好没有。邓紫光回道,没有完成定税的均未予发放。其余都以批准。史格点头道:府学那边听闻你这边在编写军史,想要你去给他们讲习。明天我同你去一趟。你与他们座谈半天。
赵姮报怨书基本算是完成了,可史格他们还是想尽力榨取邓紫光的可利用价值。邓紫光说既然无法拒绝,何不利用他们呢?
赵姮:怎么利用?
邓紫光:明天,你带一付响板去,然后带二套《讲习录》去。把《讲习录》买给他们。
赵姮:你不提我都忘记这事了。
史格接上邓紫光,见赵姮也要跟着去,问弟妹这是要去府学听课?邓紫光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府学的学生已经放假了,只留下一些先生在等待省府把大家的岁赐发放下来。这会财计所的府尹要来给大家讲座,府学摆出一付热情的姿态,交好省府的“帐房先生”。
史格向大家介绍邓紫光是德祐恩科进士,也是静江府战役宋摧锋军最高挥挥都统制,亲自参加过战争,由他来讲讲我们湖广路的战争故事,大家欢迎。
今天邓紫光的着装极为考究,有意蓄留三四个月的胡须修得整整齐齐。他给大家做个团揖,然后让赵姮打开一个先绘制的地图,首先让大家着清楚战争开始的地方。
至元五年,北军开始围襄樊,打了五年,至元十年攻破。经过一年时间休整,兵发襄阳,元十二年五月,仅用数月至时间占领全荆,同年发起长沙之战,五个月后,下长沙城,湖南全境初定。北军正准备一股作气突破岭南,静江府战役从越城岭上的严关拉开。今天我们讲的是静江府战役的揭幕战“严关之战”
邓紫光让大家看清严关位置,赵姮收图,便开始介绍秦始皇下岭南,开岭道,修灵渠的,赵侘在此断岭道裂土称帝,伏波将军从此征交趾等,由此看出这道陆梁重要所在。
宋左武卫将军马塈三千人,在严关挡北军大军八万余人。北军三个月时间累攻不下,转而出偏师绕过静江,平乐、临桂,形成南北夹击,迫使马塈放弃严关,退保桂林。从此,岭南门户洞开,灭宋的最后一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为了纪念这声战役,都元帅史格将军作诗一道。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板,邓紫光以静江府官话吟诵出二首战地诗:
《军报破严关》.史格
古严关前楚吏迎,薰风热烈动殷勤。
鱼虾龙蛇纷纷下,桂柳融宜浅浅汀。
武功文治兴亡事,天堑易开邦难平。
北师越岭城头旌,一枕黄花蕉下眠。
《军报破严关寄史格》.阿里海牙
秦时雄关汉时墙,曾经南越赵武王。
巉岩莽林汉武在,岂容赵侘成夜郎。
天降真武出朔方,普天之下皆臣氓。
轻衫一骑渡岭南,海波万倾枕南洋。
邓紫光用这两首诗作结束,一阵沉默。史格问邓紫光此战你参加了吗?
邓紫光道我参加了,这是我练摧锋军后第一次上战场。
史格:你在哪个位置?
邓紫光:我在严关城外,越城岭上。
史格:你当时多大,有多少人,作战任务是什么?
邓紫光:我当时十八岁带,指挥千人,分别潜伏静江城南水陆交通要地相思埭、水上文通要地昭州。这二只队伍各二百,有快船和马军,作战任务员拱卫、应援静江府。我本人领五百人在越城岭上为伏兵,作战任务一是袭扰大帅的补给,二,等待大帅军疲乏时,配合马塈将军打一场反冲锋,有效消灭北军有生力量。此战宋军损失八佰,取得歼敌数千人的战果。
史格:这个数字没有写列书里,伍可以在此明说,我军损失过万,退回全永。这才有分一只偏师绕过严关,去南北夹击马暨的严关。这是出神用兵之所在。也是本帅得意之处,这里我也要感谢我的对手小邓将军。
邓紫光连忙道小子是大帅手下败将。
史格:邓将军此时可有功名?
邓紫光:小子十六岁参加县试,十八岁举试,闯了运气,侥幸得中。
史格:你又多大得中进士?
邓紫光:回大帅,二十岁时参加了恩科,不幸得中。
下面的人都是自负文无第一的清高人士,关心的是邓紫光有无真才实料,或者说要试他的水深水浅,问邓紫光,此番大帅也在此,能不能为大帅和我们即席赋诗一首?
邓紫光把目光看向史格,史格道邓将军不用客气。邓紫光正襟危坐于案,将镇纸在案上一拍,赵姮的响板一阵急骤如马蹄之声,邓紫光用南戏官话口音念白:
凤凰于飞子晳,仙鹤翩跹熊英。
楚天萧鼓江号,乘波万里青萍。
你看那,
四口将军树降幡,都统不许大义残。
独撑危城焰身烈,青史孤馆忠魂焊。
从今后
盤龙横断一江北,虎踞高台向南岭。
祈愿从此禳盛世,封刀故乡行。
有人听出了邓紫光诗中有树降幡,大义残,青史忠魂等辞,犹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向邓紫光挑衅到:邓将军是忠臣否?
邓紫光:我本一湘楚小子,得丞相和大帅不弃,至今还任招抚使,我是孤臣;于祖宗和家乡,我所羁縻的四十八堡,我创办的学宫,我是人臣。
邓紫光并不想作这种无用的辩论,而是强调自己只是一个办事的人。史格听出话中的针芒,便连忙插话道:小邓将军以一已之力创办了始安学宫,收了五六十子弟,其中还有十多名女子。小邓将军的未婚妻便是学宫的学生,学宫的《讲习录》可是由她主编的。
赵姮听到此,立即见缝插针道:始安学宫办得不好,没有好的先生,如果各位愿意去任教,欢迎之至。学宫办得如何,现有《教习录》,请大家指正。说完,她站起来给发放了十多册出去。
《讲习录》的经延讲习部分是岭南最高水平的学者们的论战的汇总,绝非泛泛之辈的妄言空谈。而学生们的习作,生动活泼充满童趣。文场清谈点评来静江府登台的各戏班,充满情趣。岭表志异,讲的是岭南各地风土。凭《讲习录》大家确定邓紫光不仅办实事,还能办好事。
赵姮对史格说讲习录发行已来,被人收藏了千册,此蕃到省城来,有心向省城大儒、贤者请教,还请大帅我们推荐,将来为我们提供优良的稿件。
史格:以文传道,其善莫大焉。今在坐的都是我鄂州名儒,各位要为我鄂州争气,拿出得意的稿子才是。
有人问这稿子如何投递?
赵姮:投始安学宫,信安书堂都可以,地址中《讲习录》后面印着,各位买一册回去放着,也不贵,一贯钱一册,买年度全集共十二册,按十贯前算。
史格:我要全套呢?
赵姮:我只印出几套二年的合集,二十贯钱每集。
史格:给我一套,我得送去给大都儒学提举去,让他们看看我湖广教育,连最边远之地都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