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沈荼气喘吁吁地跑到酒店,房卡按在门上。

    感应器“滴”一声的同时,房门被打开。

    沈荼首先看见一截冷白的腕骨,修长隽秀却不失力道,青色脉络在薄而清透的皮肤下蜿蜒迭起。

    如此近的距离里,扑面而来的温度让人无法忽视,肌肤之下细微的鼓动与跳跃清晰而醒目。

    腕骨往上,映入眼帘是少年裹着白色浴巾的劲瘦精窄的腰,是块垒分明的腹肌与人鱼线。

    是喉结突起而性感的修长脖颈,还有一张氤氲在热气里依旧冷感十足的脸。

    那双平日疏离冷淡的眼被水光浸润,带着粼粼波光。

    他皮肤极白,身后的背景是酒店常用的暖黄调灯光,但他依旧白得仿佛要曝光,混同着微湿的黑发与绯色薄唇,勾勒出靡艳的味道。

    像极了一只刚刚浴水而出的雪妖。

    沈荼被这夺门而出的艳色惊着了眼,门内没有关闭的吹风筒在浴室里呼呼作响,门外不知哪里刮来的热风在她耳畔与颊边吹过。

    沈荼蓦地有些口干舌燥。

    她于脸红耳热中慌忙移开脸,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那雪妖。

    “我随便选的,你将就着穿。”

    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引诱。

    谈隽拉住了她的衣袖,温热指腹擦过她寒凉的腕部,沈荼差点打了个激灵。

    孤男寡女,美色当前,她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但这不好,沈荼抿了抿唇,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逐出脑海。

    谈隽当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沈荼现在这模样瞧着不算好。

    面色白里泛青,眉和眼都耷拉着,鼻头红红,大约是冻得厉害。

    视线又落在她的耳朵上,也是红红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肿胀起来。

    外面还下着雪,她又回来得这样快,不知吹了多少寒风。

    怕是拿出跑八百米的架势了,喉间有些哽,谈隽想应该就叫做心疼。

    他想将她抱在怀里。

    可他不能,他不知道沈荼喜不喜欢他,又有多喜欢,是不是到了可以做恋人的地步。

    他还没有表白。

    “你进来吧,吹吹暖气。”

    看得出她的拘谨,他轻声招呼她。

    他自问在外形象还算正派,说这句话应该不会让沈荼生出不好的想法。

    “不用了。”沈荼着急地摆摆手,没敢看他。

    “我…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我在浴室换衣服,不耽误你。”谈隽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仿佛是大年初一被点燃的炮竹引子,沈荼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耳根的温度骤然升高,又冷又热,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痒。

    鼻息间被轻而易举就能闻到的湿热香气萦绕,沈荼几乎就要动摇了。

    她想,还是耽误的。

    沈荼坚持不进来,谈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将门开着,自己先提着几包东西进了浴室。

    现在是晚上,来酒店的人多了起来,在沈荼连续被经过走廊的两波人打量后,她挪了挪脚步,咬咬唇转身进了房间,轻轻将门合上了。

    ……

    浴室里的谈隽对着手上的东西犯了难。

    他本来以为沈荼想不到这一点,没想到她想到了。

    但很可惜,她想到了却拿错了。

    谈隽看着包装袋上明晃晃的“女士专用一次性内裤”字样,微微抿唇,几秒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手将它重新塞进购物袋中,开始翻看其他的衣物。

    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套秋衣秋裤,谈隽顿了一下。

    除去婴幼儿时期的不得已,他后来的这些年岁里好像还没穿过这东西。

    至于其他的——鞋子跟袜子,羽绒服,卫衣跟运动裤,还有一条围巾。

    选的都不错,很适合他。

    不得不说,沈荼的审美很好。

    反正他很喜欢。

    几分钟后,谈隽将湿透的衣服打包收好,推开浴室的门。

    转眸看见紧贴墙角坐着的人,那模样几乎就要将自己挂在墙上了。

    酒店里的暖气开得十分足,她方才过于苍白的脸上总算被逼出一点暖色。

    只是情绪依旧不高,跟下午在裕河坊像是判若两人。

    “怎么了?”谈隽倚在浴室门口看向沈荼,没再往前走一步。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隔着大半个房间的距离解释了一句:“那只猫会没事的,我明天就接它去我家。”

    沈荼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小猫,只要见过谈隽在宠物医院忙前忙后的模样,就知道他以后绝对会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铲屎官。

    她现下的失落不过是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在作祟,但她也不可能真的跟谈隽说她是在为他要送别人礼物而难过。

    这很奇怪也很幼稚,一点都不讲道理。

    所以沈荼选择开一个玩笑敷衍过去,勉强牵了牵嘴角,她说:“我也没事,就是先前跑得有些快,喝了点西北风。”

    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稍微有点难受,很快就好了。”

    难受是真的,不只是情绪上。她从这里跑出去买衣服到将衣服送到谈隽面前,总共用时不到半个小时。

    算是兵荒马乱的紧迫了。

    而沈荼捂着肚子说难受这件事的结果是她被瞪着喝完了两大杯姜汤。

    谈隽点的。

    他自己这个在河里泡了冷水澡的人都不喝,沈荼怨气很大。

    在又一个生姜味的嗝被打出来时,沈荼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回去吧。”

    她在怀疑谈隽现在送她回学校,还能不能在十点前赶到机场。她没去过机场,不知道离学校有多远。

    或者她一个人回学校也可以。

    “要不要再正式吃一顿晚饭,我请你。”

    “新生奖学金还挺多的。”

    谈隽坐在沈荼对面的椅子上,一手托腮,视线全部落在沈荼身上。

    他皮肤白,灯光照在面上,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清澈跟温柔,眼神里的那种专注几乎可以被解读为深情。

    就好像——他只会跟你一个人这么说话。

    但沈荼被生姜味熏得头昏脑涨嗓子疼,没有注意到了这过于专注的眼神里别样的意味。

    对于谈隽这再吃一顿的想法,她指着桌上那两杯原本满满当当的生姜水,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你觉得我还吃得下吗?”

    谈隽:“……”

    “那我们去看电影?”谈隽试图再找些其他借口。

    现在还不到八点,很早。

    沈荼明天就要回去了,接下来一个多月他都看不到她。

    沈荼承认跟谈隽单独看电影这件事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但她免不了杞人忧天起来。

    看完电影后,他真的来得及去机场吗?

    还是说谈隽没有看到那条消息?可是她也没有点进去过啊。

    消息提示又不会消失。

    又不好明着提醒他,这会有种她在偷窥别人隐私的感觉,所以沈荼只是咕哝了一句:“有点晚了,我明天还要回去。”

    “下个学期你再请我吧。”

    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哈欠。

    见她眉间恹恹,谈隽踌躇半晌,还是将东西一收,准备送她回学校。

    地铁上人不少,虽然已经过了八点,但仍旧有许多面色疲惫的年轻人上上下下,偶尔还要在途中接几个夹杂些许英文与专业词汇的电话。

    今天是周六,地铁上还有这么多刚刚下班的上班族,这足以说明很多公司都不遵守劳动法。

    晚上九点二十分,两人回到江大,谈隽目送沈荼上了宿舍楼。

    确定消息得到回复后,谈隽才转身离开。

    寒假已经到来,加之研究生初试才过不久,学校安静得连走路时的脚步声都有回音,路灯稀稀拉拉,偶尔有几个人影从底下飞速蹿过。

    抬眼望去,看不清人,只能看见越拉越长的影子,掺杂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枝桠倒影里,恍若夜间特有的魑魅魍魉。

    平日灯火通明的图书馆现在犹如一本隐没在黑夜里无人翻动的巨型书匣。

    谈隽蓦地觉得有些寂寥,往常的周二与周五,是他一定可以在图书馆见到沈荼的日子。

    现在他要很久不能见到她了。

    长睫毛挂住了几朵雪花,谈隽拉紧颈间的围巾,几秒后,他停下脚步,握起一段羊毛缎摩挲放在鼻间。

    仿佛是觉得这动作有些不妥当,眨了眨眸,又不好意思地放了下来。

    围巾上有淡淡的草木香,像经过一整个严冬后从冻土里冒头的第一茬韧草。

    这是沈荼后来给她温手时的那条围巾,她在商场买的那条被他借口有点厚换给了她。

    校门口的停车位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辆小车。

    将手中的衣物放进车厢,谈隽再次打开了单肩包,看着玻璃罩碎掉的垂耳兔,叹了一口气。

    表白计划出现了差错,当然也不是不能继续,只是他不希望沈荼以后回忆起他们恋爱的伊始是一只被打破的礼物。

    他不喜欢失序,忌讳这种遗憾与差错。

    是的,是忌讳。

    就像佛家忌讳荤腥,道家忌讳戊日朝真一样的忌讳。

    尽管他从小便决心投入天文及物理学研究,本应坚守唯物主义,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小时候大人讲话总是不避讳小孩,谈隽曾听某个亲戚以揶揄的口吻说起他父母的求婚仪式。

    那是一场十分盛大的仪式,只是有一点遗憾,尽管准备充分,甚至提前监测过天气的变化。但在正式求婚的那一天,仍旧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破坏了最后的计划。

    一场本该完美的仪式出现了不完美,但彼时热恋中的两人将其当做是上天的考验,一桩小插曲,意味着他们可以携手度过所有难关。

    在他父母的婚姻接近破裂的时候,那个亲戚马后炮般地说着其实那一天是上天在提醒,提醒他们这一段感情不会有好结果。他们的一意孤行犯了忌讳,至少应该换个日子。

    彼时年幼的谈隽不太能看出来这其实是某种幸灾乐祸,所以不可避免地记在了心上。

    在还会做梦憧憬的年岁里,他也会想象如果当年那场求婚仪式一点差错都没有,他是不是也能拥有一个还算完满的家。

    回忆没有占据他太多时间,一个微信电话打破了他对过往的沉浸。

    “好树儿,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姐的吗?”尖锐的声音从屏幕的另一端直击耳膜,像是气极了。

    谈隽微微皱着眉将手机拿远了,随即嘴角弯起一抹轻笑,淡淡道:“不是有人去接你了吗?”

    “你要的公主待遇我给不起,但他能给。”

    “谁要看见他?”女孩子有些气急败坏。

    谈隽不置可否:“哦,这样啊,那你打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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