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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荼州天气冷得刺骨,四野里甚至没有寒蝉的凄切,万籁俱寂。

    雪然心不在焉地骑着枣红马,一路保持沉默。

    仔细回顾近几日的事,以及前面与裴朔的几次邂逅,她哪还看不明白裴朔的心意?但是,她又哪敢回应这位大人?

    若她直截了当回绝,闹不好会落得书里雪儿姑娘的命运——被囚于暗室,终身不得逃脱。

    迟迟没听到雪然出声,裴朔也没有逼迫她立刻答复,驾着当年的那匹白马,静静与她同行,给她时间思考沉淀。

    眼见着路途已经走到尽头,雪然不再拖延,先开了口:“裴大人,雪已经停了,雪然断没有继续赖在裴家的理由。回去之后,雪然自会回去原本的庄子。多谢大人近段时日的盛情款待。”

    她巧妙回避这问题,既然裴朔没有挑明心意,她也不必多说。

    裴朔年纪长她十五岁,又在宦海浮沉多年,精明的名声远扬,岂能不懂她的弦外之意?她没有明说拒绝心意,但态度是回避与他见面,这是递给彼此一个台阶。

    快至尽头处,雪然抬头向远处眺望。

    马场老管事佝偻着后背,立在马厩前面,见两人的身影走近,唤来一侧年轻的小厮,搭了一把手走过来。

    冰蕊突然窜到前面,扶着雪然下了马,看到雪然面色不好,含糊地问:“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雪然点点头,迫不及待想离开马场。但出于礼节,她回头礼貌地向裴朔告别:“裴大人,那雪然就——”

    裴朔的腰间拴着一块圆形玉璧,晶莹剔透,上面刻着诡谲的花纹。

    雪然瞧见这块玉璧,不由得捂了捂胸口,这块玉.........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她胸前的这块。

    她想摘下那玉石挂坠,放到手心里端详,魔怔地伸手。

    冰蕊不明就里,叫住失魂的雪然:“太子妃,我们该走了。”

    雪然回过神,压着强烈的探究心,跟着冰蕊一道离开。

    裴朔正怏怏寡欢,抬头苦楚地瞧一眼雪然,瞥见她似张非张的嘴唇,时不时打量自己的眼睛,自作多情地燃起些许希望:她也许是在后悔?

    走到雪然身侧,他拉下面子挽留:“康年。虽说大雪已停,但冰雪未融,车马难以通行,恐怕还要委屈你再留宿几日。”

    雪然一心惦念着这块玉璧,正愁着找借口在裴家多留几日,好让她打探玉璧的来历,裴朔恰当其时地抛出一根枝。

    她笑吟吟作答:“说得也是。过段日子再回去。”

    老管事欣然,躬身送主子们离开。

    小厮性子机灵,会意老管事的指示,便小跑两步抢到门口,拿下木门上的横拴。

    两扇门嘎吱一声,慢慢对外敞开。

    门口立着一位披着棉制披肩的男子,侧边站着一位头发高束、怀中抱剑的女子。

    男子身材修长潇洒,乍一看还当是裴朔,但容貌细看并不相像,该男子面容偏隽秀和气,没有裴朔散发的威慑力。

    小厮挂上营业笑容,解释:“这位客官,实在抱歉,今日马场不开张,还请明日再来。”

    连长晋没有抬步离去,站在门外,温吞吞道:“无妨。等人而已。”

    小厮没有多问,站回门内等候。

    少顷,裴朔一行人脚步临近,小厮忙转身相迎,躬身作礼。

    雪然向外一瞥,呆滞了半刻,连长晋竟也来到荼州。

    裴朔与马场的掌柜依依惜别,余光却贴着雪然,片刻不离,刚好瞅见门外的一幕。他眉头皱起,轻唉一声。

    老掌柜不明所以,转头也看向门外,瞥见门外连长晋时,高声感慨:“这位公子.....这位竟也是九年前马场见过的,还助了姑娘。”

    雪然正理着鬓发,听到老掌柜的指认,疑惑请问:“老人家。马场的那位,您不说是裴大人?”

    老掌柜睄一眼裴朔,见他森着脸,微微点头,于是回忆道:“是东家借给姑娘白马,但姑娘彼时身量不足以上马。这位公子路过时,以身垫在姑娘脚底,姑娘这才上了马。”

    雪然怔住,低低呼出一口气,眼前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送她上马的书生瞧着的确与他有九成相似。

    她脚下朝外继续走着,走到两扇大门前,忽下意识回看裴朔,见他面色阴沉,似乎压抑着不悦。

    裴朔淡淡道:“他是来寻你的,你可是要走?”

    雪然的确是想走,端看一眼裴朔又打起退堂鼓,有点犹豫着,但左思右想后还是迈出门槛。

    连长晋也同时上前。

    还未等他开口,雪然发问:“康候,九年前寒食节赠我白马之人,究竟是不是你。”

    “当时.....”连长晋看到雪然身后的裴朔,欲言又止。

    雪然说道:“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是。”连长晋说出真相时,松了一口气。

    雪然语气冷淡:“若知道不是你,两家提议定亲时,我定不会缠着父母答应。”

    连长晋低头,低低道:“对不起。”

    春望看不过去,插言:“盛小姐,我家主子没有说谎。而且,是您自顾自认为他是赠白马之人,还坐在锯断的树枝上,埋伏我家主子......”

    “春望,这里没你的事。”连长晋喝止春望,“回去。”

    雪然杏目圆睁,透出惊诧:“你怎知....”

    春望话到嘴边,被连长晋瞪了回去。

    连含章交叉双臂,光看着热闹,觉得不太过瘾,插话进去:“我同将军以及夫人检查过那棵槐树,断裂的树枝截面整齐。周栀子后来也对盛鸿渐承认,说是她给你出的馊主意。”

    “我爹娘和我哥也.......咳,”雪然呛到一声,看向连长晋:“你也知道?”

    连长晋点头回应:“是。”

    雪然被当众戳破过往,面色不见好转,冷沉沉问:“既然知道,当初为何不解除婚约?”

    连长晋眼神款款,嘴里却是犹豫:“我.......”

    他早就掂量好答案,但难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

    连长晋性子稳重,一贯有事不会明说。

    好比说,六年前他们在国子监的事。若非裴朔对雪然说,雪然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连长晋事后昏迷半个月,导致他错过会试。

    雪然瞧着连长晋支支吾吾,叹息一声:“你长着一张嘴,怎么什么都要靠别人来说。”

    “那是因为——”远远传来裴朔雄浑声音,“因为你们当初的事,是他亲自对外散布出去的。”

    裴朔走到雪然并排,说道:“说起来,最早传播的风声还是在点心里下毒之人。”

    裴朔一番话说得极为巧妙,将下毒之事与散布流言之事串联起来,听起来就像连长晋是两桩事的幕后主使。

    雪然板着一张脸,看向连长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长晋只低低道:“我们回去,路上再说。”

    “不能”裴朔斩钉截铁,反问雪然:“是吧。”

    雪然略有失望地看一眼连长晋,眼圈微微泛红,道:“回宫之后再说。”

    说罢,雪然同裴朔两人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车马消失在茫茫雪地里,留下一地凌乱潦草的马蹄和车辙印。连长晋缓过神时,浑身冻得麻木僵硬,侧眸看见连含章也还没有离去。

    连含章不忘挖苦连长晋:“盛雪然说得没错,的确是没长嘴。”

    马匹适时嘶吼一声,听着就像是对连含章的赞同。

    连长晋没有言语,牵过叫嚣的马,揉揉马匹的鬃毛,朝着雪然离去的方向望去。

    连含章郁郁叹气,道:“当初你不会骑马,国子监那群人只给你丢下一匹瘦小的枣红马。让马之人就是你,盛鸿渐没有认错,你也没有说谎。可惜她眼里只有裴朔牵着的高头大马。”

    话虽是明眼人看得出的事实,但听着极为刺耳。

    连长晋不善地一瞥,说道:“说完了?”

    自小至大,鲜少见连长晋露出这等眼神,连含章毛骨悚然,摇摇头,但仍是劝道:“当年的马也好,如今的你们两人也罢,她两次都选择裴朔,就没有想到什么?”

    连长晋愈发不耐烦,语气冷漠:“不想知道。”

    说完,他便一踩马镫,翻身正欲上马,连含章跑到连长晋前面,用刀鞘一拦:“二弟。她目不及你,只因你所站之处不够高。不如回到永安,趁他不在,取而代之。”

    孰不知连长晋也是这么想的,裴朔坐在首辅的位置太久,久到碍了不少朝臣的眼。即使连长晋不出手,也多得是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连长晋有些疲累,便吩咐春望:“去长生山庄。”

    “长生山庄?那不是在裴家附近。连长晋,你哪里来的银钱租住这套宅子,该不会也近墨者黑?当着本朝唯一女御史的面,这么嚣张。”

    连长晋没有解释,驾着马匹而去,连含章气得在原地跺脚。

    春望拦着连含章,认真解释:“大小姐,这宅子是兰陵萧燃所有。他与少爷是笔友,承少爷的恩情,发了些小财,所以借出这宅子给少爷暂住。”

    他怎会认得这等人?

    兰陵的萧燃可是远近闻名的风流墨客,擅写些舞花弄月之词。连长晋自小是块铁板,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

    连含章微微发愣,回神后便跟春望,一同追赶连长晋的身影,却望见前方驶着一辆饰满宝石与绣缎的马车,独特的品味整个大粱鲜有人与之相比。

    雪然在马车里感到憋闷,想透口气儿,轻掀马车侧帘,却见连长晋驾着一匹马,守在她身侧。

    她微微一顿,翻下帘子。

    冰蕊也知连长晋在侧,关切道:“小姐,我去告诉裴大人,赶他回去。”

    雪然捂了一下胸口的玉坠,摇头说道:“不必。由着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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