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

    驶下盘山公路的跑车疾驰在几乎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道路上,万家灯火极速的在眼前闪过带来了夜冷风清的寂静,得以让人在这一刻拥抱到独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

    “好美啊。”毛利兰看向窗外。

    她虽然怕黑,但却很喜欢欣赏夜景,尤其是这种高楼林立下的灯火绰绰,幽静处别有自在的温馨,是白天的忙碌中感受不到的,虽然与夜晚常伴同在的还有未知的恐怖和危险,但她已经学会了在成人世界的复杂中分辨出美好的那部分。

    飞速闪过只剩下一片残影的夜景其实并没有十分好看,但在历经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夜晚之后却是最能抚慰人心,萩原研二缓缓地减慢了车速,五彩斑斓的灯光逐渐清晰了起来,模糊地轮廓也恢复了最原本的形态。

    “我也很喜欢看夜景,不过好可惜哦,上次的北海道之行,没能欣赏到涵馆那里的夜景实在是很遗憾呢。”修长而匀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萩原研二眸光往后排扫了一眼问道,“是不是啊,小阵平。”

    松田阵平吐槽他一句,“你的遗憾还真多。”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百万夜景。”毛利兰想象道,“一定很美。”

    “那这个礼拜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萩原研二顺势说道,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柯南打断了,“小兰姐姐你才刚回来,还是不要到处乱走了,叔叔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心的,再说新一哥哥他也……也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很远吗?”毛利兰回过头问他。

    “呃……。”语塞的柯南看向了在自己斜对面的萩原研二。

    在他的认知中最善解人意的萩原警官,居然完全没有接收到他求助的信号挺身而出的替他解围,反而是说,“柯南可以完全相信我们哦,身为一名正直的警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让所能遇见的每一位公民陷入危险困境,尤其那还是他们的朋友。”

    “如果真像萩原哥哥说的这样,那小兰姐姐现在就不会受伤了!”柯南极力反驳。

    “柯南!”毛利兰冷下脸来,“当时那种情况,要不是他们,我或许早就没命了,根源从来就不在他们的身上!”

    “……。”他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很羡慕小兰能有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弟弟。”萩原研二笑盈盈的打破了僵持,眸中恰到好处的盛满了羡艳之色,继续说,“复盘一下现场的状况,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但在那时这就是最优解,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将这一次的经验总结,累积到之后的工作或日常生活中避免再一次可能会出现的失误。”

    用的不是那种长辈教导小辈的口吻,而是与朋友交流的那种很平等的语气,即便面对的是孩童模样的他,也给予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等同尊重。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受欢迎呢。

    即便是已经将他设为假想敌的柯南也很难不对他生出许多的好感。

    毛利兰的脸色缓解了不少,“研二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心生感慨,“真要说起来的话,应该是我更羡慕千速姐才对。”

    过去的那段温馨回忆在感慨中风起云涌,她的情绪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难掩的落寞。

    她曾一度将柯南视为自己的亲弟弟,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话,她真希望能够将这份姐弟情一直延续到未来很远,哪怕到了垂垂暮年,他们都拥有了各自的家庭,等到再到见面时,还能听他和儿时那样喊自己一声小兰姐姐,会有多么的暖心温情。

    但可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身份,姓名,年龄从头到尾有什么是真的,就连那被她珍视的姐弟情,到头来也不过是她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谎言欺骗了很多人,他可以来的潇洒不在乎,可有没有想过,在他以另一种面貌抽身离去的那一天,又有多少人会为了他建立出的虚假形象而感到伤心难过呢。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经被完美的分裂成了两个人,假如面前有一架天平可以将他们同时摆上去的话,那天平肯定会向一侧倾斜。

    她真的很想和他做一辈子的姐弟,可惜事与愿违,他们终将只能退回到生疏的青梅竹马。

    “小兰姐姐……。”

    能够感觉到她的失落,但完全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才能让她重新的高兴起来。

    他甚至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暂且归咎到这几个月的失踪上,太过于关注她现在的情绪了,以至于她话中的一点漏洞和过于亲近的称呼都被柯南给忽略掉了,只想着让她快点抛弃掉糟糕的心情,努力振作起来。

    “那要不要考虑当我的妹妹,哥哥也会疼爱和支持妹妹的哦。”

    “欸?”被打乱了心思的毛利兰看着他,“哥哥?”

    深藏在记忆中,早就已被岁月覆盖而愈渐模糊地那一幕,慢慢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时光似乎格外的厚待他们,逐渐看清的面容与现在重合,除了岁月沉淀下的更具魅力,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研二哥哥?”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一个很靠谱的大哥哥,跨越了数年的一声研二哥哥,来得太过让人猝不及防,就像他猛然踩下的油门连带心跳也一起飙升了起来。

    要不是松田阵平及时扯住了柯南的领子,早在他抓着前排座椅要站起来的时候就被这突然的加速给甩了出去,坐下去的时候,心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hagi这下你可是占大便宜了。”松田阵平故意捏着嗓子尖到不行,“研二哥哥。”

    “……!”如果说刚才的声音让他气血上涌,情难自控,那么现在的这个声音,就是让他听了就感觉大脑缺氧想要窒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阵平,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坐在旁边的毛利兰倒是笑得很开心,沉积在心上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了。

    痕检工作完成,现场被暂时圈定起来,伤员都已经抬上了救护车,先前跳窗逃走的那些人也都被拷上了警车和在现场抓捕的这些人一起被带回了警局,餐车上的那几具尸体也在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就送到了技术科去解剖,等将取出的炸弹交给□□处理班的同事进行处理。

    从审讯室出来,刚才跟他一起进行了审讯的同事拿着笔记本追在他的后面问个不停。

    诸伏景光一边听着她的问题,一边思考着现场那名被遗漏的嫌疑人回答了她,“考虑的方向是对的,但这样想就要掉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中了。”

    不符合男人身份与年纪的雪茄,匆忙后退而留下的轨迹,在人群的遮挡下,将那支点燃的雪茄从后面用力的扔过来,任谁都会怀疑是有人指使了他来做这件事,那他们的注意力便会放在现场的这些人身上进行排查,从而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诸伏景光眼眸一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暂且放走的那艘运送艺伎过来的船只!

    由风见裕也带队的公安成功的围捕了在撤离后不久又重新折回海口的船只,除了一名船长两名海员以及几个服务生和一名年纪偏大的清洁工,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全部都带回了公安部门进行审讯。

    这个案件并不单纯的只涉及到少女失踪,其背后牵连甚广,很可能与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有关,因此后续的调查权限全部都移交到了公安部门,但他们这边还是需要做跟进处理,比如要安抚受害人的家属以及将那些人的身份全部都对号入座的弄清楚,在这起偷梁换栋的案件中是否还存在漏网之鱼等等。

    虽然工作少了大半,但也不见得能有多轻松。

    “诸伏警官,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女警官绕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前行的脚步。

    同样亮晶晶充满了崇拜的目光,但他却不喜在她之外任何的眼中看到。

    脸上的笑容刻板而公式化失去了应有的温度,哪怕依旧的温和,“这个问题该去问你的直属上级,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

    留给她的背影干脆而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咬了口三明治,年纪稍微有点上岁数的警官走过来语重心长的劝她,“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听老哥一句劝,咱还是省省心吧。”

    “我不信!他要是有女朋友的话,那为什么局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她,这怎么看都是诸伏警官用来拒绝所有人的托词!”

    年长的警官被堵得哑口无言,怎么说也是刚毕业没两年的新人,愿意撞南墙就撞吧。

    已经回到办公室的诸伏景光并不知道身后这点小插曲,缓缓闭上了疲倦了几日来都没怎么好好合上休息的眼,支手按了按眉心,发出一声轻轻地喟叹。

    他从没否认过恋爱这件事,哪怕在一开始他们还没有明确关系的时候,说他是为了拒绝麻烦的托词也好,还是在当时仅有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认知中,他都不认为她是一个会随便到去吻一个陌生且毫无情感可言的男人也罢。

    无论哪种,时间都已经在等待中践行了一切,他也将当初的谎言弥补为了真实。

    ……

    挂号,排队再到就诊,一套流程下来差不多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车停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大概都两点多了,毛利兰掏出钥匙打开了二楼的房门,“这里是爸爸用来办公的地方,但该有的设施还是很全面的,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沙发稍微有点不够大,不过只是将就一晚上的话,嗯……问题应该也不大。”

    “要不是知道没可能,在听完小兰这么专业的介绍,真让人恨不得立刻就把这里买下来。”萩原研二不无遗憾地说。

    “买卖不是问题,只要开出的价格足够高,我敢肯定爸爸他一定会同意的。”毛利兰打趣说。

    面无表情跟在后面一起进来的柯南,暗暗地在心里吐槽,叔叔的话真的会的。

    “那我可真的要好好攒钱才行了。”萩原研二展开了美好的畅想,“要是小兰肯在今晚过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免费收留我的话,等我把多出的那两公寓全都租出去的话,有个七八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打住,你哪来的两套公寓?”松田阵平出声打断了他的美好蓝图。

    “你一套,我一套,不正好两套嘛。”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又点了点自己,愉快地冲他比了个V,“使用权的话,到时候可以分给小阵平一半哦。”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萩原研二受宠若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小阵平怎么突然和hagi这么客气?”

    “……。”很好,他的拳头又硬了。

    见好就收的萩原研二利落地往沙发上一躺,冲他们挥了挥手,“晚安各位。”

    ……

    从进门一直到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柯南突然停了下来。

    突兀的声响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中显得格外的掷地有声。

    闻声回过头的毛利兰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了,柯南?”

    “小兰姐姐,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垂眼看着台阶的柯南声音同样低沉。

    他们之间只差了两三级台阶,可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看不透更捉摸不透的难以逾越。

    “以前?”这个词让她有点陌生,对于他们而言的不过几个月,对她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了很多年,“人总是会成长的,柯南也是一样的啊,这么久不见,又……。”想说他又长高了一些,可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好了,不要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了,快点回去休息吧,别忘了明天可还是要上课的,闹钟可不会和你打商量的哦。”

    挂在脸上的微笑得体而温柔且富有耐心,却是用来在哄一个不听话闹别扭的孩子。

    她的目光在看向自己时,从来都是坦荡的不掺一丝杂质,甚至可以毫不在意的去打趣他和灰原之间的关系,他也认真的否认过,可在她看来那更像是小孩子为了欲盖弥彰的掩饰被戳中的心事。

    毕竟在她的眼里柯南只是一个年幼需要照顾的弟弟,她又怎么可能会对他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那样才真的很奇怪吧。

    可她面对的是柯南又不仅仅只是柯南,透过这个被迫缩小的壳子,看向灵魂的最深处,那么工藤新一他能够得到的目光又会是什么?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踩上了台阶,“小兰姐姐,新一哥哥他一直都很担心你,他已经发信息告诉我了,明天,明天他一定回来的!”急切地和她做下了保证。

    她知道在这一场红与黑的博弈中,每个人都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上,尤其是肩负了所有人一样的工藤新一更是聚焦在了漩涡的中心点。

    本无意再去拆穿他的身份,可他偏偏又要凑上前来说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谎话,毛利兰索性对他伸出了手掌,“那柯南可以把手机借我看一下吗?”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的柯南。

    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绞尽脑汁的在想有什么恰当的借口遮挡过去。

    毛利兰将手掌收了回去,笑容还是那样的恬淡释然,“那就只能拜托柯南替我转告给你的新一哥哥,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干瘪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啊,为什么呢?”空而远的目光只剩缥缈。

    新一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中问了无数遍,连她自己都觉得厌烦了的话,如今就像一个冰冷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原来她也有过那样咄咄逼人的时候。

    她不知道他的每次出现都要承受怎样的代价,不知道他的出现又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更不能知道这样的痛苦中是否也有自己的手笔。

    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她又怎能还这样心安理得的继续无理取闹下去,过去来不及生长便无疾而终的朦胧萌芽虽已不再,但他们至少还是朋友啊。

    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与其见到那个动不动就会玩失踪的自大狂侦探,还是柯南更可爱一些,不是吗?”

    没有像往常一样伸出双手去揉一揉他肉嘟嘟的脸颊,缺乏了亲昵的举措让这句话的可信度显得没有她说得那么高。

    “小兰姐姐……。”如坠冰窖的一颗心难以浮上来。

    回应他的只有才上台阶的脚步声。

    将房门打开的毛利兰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不快点进来的话,我可就真的不管你喽。”

    七岁的壳子里盛装了十七岁的灵魂,他该为自己做下的每一个决定承担责任。

    客厅中的摆设几乎没有动过,还是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却又比她记忆中的轮廓多了些许不同,一脚踏破了时空,仿佛回到了儿时母亲还没有离家的那一天,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几度令她热泪盈眶。

    妈妈,真的是妈妈回来了!

    “小兰姐姐……。”将门轻轻关上的柯南走到了她身后,“今天晚上我想……。”

    “不可以。”毛利兰果断了拒绝了他还没提出来的那个无理请求。

    猛然吸入的一口冷气,呛到了肺管,咳不出又咽不下去,剌的嗓子生疼吐不出一个字。

    不忍在这张七岁孩童的脸上看到这种受伤的表情,毛利兰还是耐心地俯下身,单手撑在膝盖上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柯南已经长大了,是个坚强可靠的男孩子了,要学会独立知道了吗?”

    今晚或许不是一个恰当的好机会,但她还是要告诉他,过去的纵容与约束这些如同枷锁一般束缚在他身上的东西,从这一刻开始通通都不在了,她要还给他全部的自由。

    “我不要!”压抑的低吼声从他的喉咙里宣泄了出来。

    纤细而洁白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随即指了指那扇关闭的卧室门,“小点声。”

    早就已经睡下的毛利夫妇在睡梦中听到了这一点动静,但好不容易才在梦中和女儿团圆的一场梦让他们割舍不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小孩子撒娇耍赖固然很可爱,但前提,他必须要是个真正的小孩子才行,毛利兰在叹息中慢慢直起了身,似是败给了他,“要是柯南你真的不敢一个人去睡,那我也只好……。”柯南立刻把耳朵都竖了起来,听她说,“勉为其难地到楼下去把他们都叫醒,拜托研二他们来照顾你一晚好了,就当是今晚留宿的房租了。”

    “……。”

    温柔中带着强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毛利兰还是进到卧室把被子枕头抱了出来替他在沙发上铺好,又把定好时间的闹钟摆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坐在沙发上簇拥着被子的柯南看向了关上的卧室。

    门缝底下流出了一点光亮,毛利兰将灯打开了,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样子,桌椅床铺全都一尘不染,可以想象到妈妈每天都有来为她整理房间,哪怕希望再渺茫,但父母还是无时无刻地不再盼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回来。

    侧躺在沙发上小憩了片刻的诸伏景光,听到茶几上的嗡嗡震动声,半个小时前发出的信息终于收到了回复。

    未免他会担心,毛利兰特意强调了句,手上的麻药劲儿还没有过去,所以一点都不疼,后面还配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指尖忍不住轻轻戳上了那个表情,冰冷的屏幕传递来的温暖,让他彻底得以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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