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奔赴

    生日会过后,市内的温度一下猛降了很多,体格好的,穿上了厚大衣,体格不好的,是直接裹上了棉服。

    学校人行道两旁的树也渐渐秃了,叶子落了一茬又一茬,在冬天走近的脚步中,期末考试也即将到来。

    一边上着最后的新课,一边复习备考的日子很不好过,特别是某些基础课程,需要大量的记忆,背得人非常痛苦。

    “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晚上九点半,图书馆内某一角的桌上,曹姊扔了课本薅头发道:“我的脑袋快炸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记住不说,两门课还背岔劈了,啊啊啊啊…”

    对面的颜瑶从宽大的课本里探出头,双眼无神道:“姐妹,我懂你。”

    “呜呜呜…”

    两个人拉起手,越说越来劲了,施禾然赶紧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嘘,小声点。”

    “怎么会背岔呢,是不是太累了”,她问。

    “不知道,我觉得不是”,曹姊烦躁道:“谁来救救我,我一个理科生,超级不擅长搞这些东西的啊!”

    “试着编个口诀吧”,施禾然出主意道:“这样记的时候好记住,或者你在脑袋里想象一个场景,给内容编故事,也方便记忆。”

    颜瑶撑着头把书一摊开,指着思修上的某段话求教道:“这怎么编,难度系数十颗星啊。”

    “……也是”,施禾然叹了口气说:“唉,我记性也不好,忘得快,总得反复好几个来回,每次这种时候,我就羡慕我哥过目不忘的技能了…咋就没分我哪怕一点儿呢。”

    “唉,忘得快总比背岔了好,我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四舍五入等于一点儿没学”,曹姊摇头道:“我日常怀疑自己是怎么考进来的,怎么感觉高考之后智商和学习能力都日复一日地直线下滑了呢?!”

    颜瑶伸手道:“姐妹,同感!”

    施禾然被逗得笑了声,想了想后拿起被封禁的手机道:“我看能不能找学长讨要一点经验。”

    “诶呦?哪个学长啊?”,曹姊立马切换八卦脸,坏笑道。

    颜瑶跟着附和:“那当然是校草学长啦~”

    “讨厌”,施禾然“警告”道:“你们再这样,等一会儿真问出了什么,我可不说出来的。”

    两人立马认怂,作势拉上了嘴巴,也顺手拿过手机拨弄。

    施禾然笑着摇头,进入聊天框,思索两秒后,给对方发了消息过去。

    『思修难过,求学长指教』

    哪怕施禾然清楚知道,邵观淮有这层身份在,但平时,她很少这么叫人。

    总觉得,有点害羞,不知道为什么。

    而对方显然也不太适应似的,迅速发了个问号过来。

    施禾然抿唇,正要再重新讲,就又看见了新消息。

    『邵观淮:听着新鲜,再叫几次』

    施禾然:“……”

    她就多余担心这人的适应能力。

    『施禾然:一声一个idea』

    『邵观淮:你这么讲,很像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啊,不可取,这边建议纯粹真挚地叫几声,不求回报』

    施禾然被气笑了,放下手机缓了缓。

    余光里,对面的颜瑶突然蹭地就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长长地划拉一声,吓了人一跳,周围的同学很多也侧目过来。

    施禾然抬头只见颜瑶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一脸震惊,眼睛眨眼就变得红彤彤,一副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瑶瑶?”,施禾然先没顾其他,伸手拉了下人,小声问道:“怎么了?”

    曹姊也回神戳了戳人,跟着道:“咋了这是?你别吓我。”

    “我…”,颜瑶哽咽了下,眼泪唰唰直流,伸手捂住嘴闷声道:“我刚知道,秦巡他…他出任务受了重伤,至今还在昏迷中…我说这几天怎么联系不上他,他受伤了,他受了很重的伤…”

    “你先别着急”,施禾然慌忙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安慰道:“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呢,说不定他马上就醒了呢…”

    “不是的不是的”,颜瑶扶住桌边摇头道:“三天了,他都昏迷三天了…没有醒,还没有醒…”

    施禾然有些无措,跟曹姊对望了一眼,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颜瑶狠狠擦了两下眼泪后,又突然开始收拾东西,囫囵塞了两下就背上书包往外跑。

    “诶!”

    施禾然也不敢大声叫,招呼曹姊看着桌子,自己拔腿就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人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是不是应急状态时会潜力无限。

    因为施禾然这会儿一直全力追到图书馆外的阶梯,都没能追上平时连跑个几百米都会虚脱的人。

    但一到外面,她就敢放声大喊了,她边跑边叫道:“瑶瑶!你干嘛去!你千万别冲动啊!”

    颜瑶没回头,也大叫道:“我要去找他!!”

    找他??

    施禾然迅速回忆了一下秦巡当时的自我介绍,是哪个部队来着?

    但不管是哪个部队,这哪儿能是她说见就能见着的啊!

    施禾然加快了脚步,想先把人拦下来再说,但侧后方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唤。

    “然然!”

    是邵观淮!

    施禾然停了一瞬,看见邵观淮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修长有型,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看方向是要往图书馆里去。

    估计是去找自己的。

    “帮我追人!”,施禾然来不及多说,指了下前面道:“拦住颜瑶!”

    “好。”

    刚才的动静他自然是听见了,眼神往后一扫就找到目标,他长腿起迈,两三步就追上了施禾然,顺手把纸袋塞给她后,彻底无顾忌地全力追赶。

    施禾然嗓子被冷风灌得有些疼,又坚持跑了几步,在看见百米后那道人影被邵观淮追上拦下后,才慢慢放下速度,走了过去。

    颜瑶满脸的眼泪,蹲在地上无声地哭。

    施禾然冲邵观淮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同样蹲下身,耐心道:“瑶瑶,我知道你很担心很着急,很想去见他,但你就这么冲动地往外跑能找到人吗?我们冷静一下,规划一下好吗?至少,先问清楚那边的情况。”

    颜瑶又哭了会儿,抽噎着磕绊掏出手机。

    “好,我给那边打个电话,他给我说过电话的。”

    “诶,好。”

    施禾然起身往外走了些,拉着邵观淮低声解释道:“说是秦巡教官出任务受了重伤,她担心坏了。”

    “嗯”,邵观淮说:“历年来给学校新生军训的士兵都是一个地方的,她要是问不到,我可以帮忙打听一下。”

    施禾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好。”

    “…我知道他在哪个医院了”,不多时,颜瑶挂了电话走过来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施禾然迅速替她规划道:“明天没课,后天大后天连着两天周末,你要是想去看他明天就…”

    “我现在就要去”,颜瑶急切又坚定道:“禾然,我等不了,你不知道,刚才他领导跟我讲,他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他就是嘴硬才一直不答应我的,但我不想失去他!”

    施禾然张了张嘴没说话,作为朋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安全问题。

    这么晚了,颜瑶情绪还这么激动…

    不行,要去她也得陪着去。

    “好,那我…”

    “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邵观淮抢先道。

    施禾然转眼看他,定住了。

    邵观淮笑了下说:“我的车就在图书馆门口。”

    简单对视间,就差不多沟通完毕。

    施禾然也没犹豫,点头同意。

    邵观淮赶紧去取车,施禾然挽着颜瑶往路边慢慢走。

    “别担心,会没事的。”

    她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颜瑶一直靠在她肩膀上没说话,就只是持续地哭。

    上了车,邵观淮输入了目的地导航后,说了句:“这个时间不堵车,去医院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才让窝在后面眼神实焦的颜瑶动弹了下,她点头道:“谢谢你们。”

    就这么会儿她嗓子都哑了,施禾然听着心疼,赶紧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果然有热牛奶。

    她把吸管插好,往后递了过去说:“喝了润润嗓子。”

    颜瑶摇摇头,没说话。

    施禾然坚持道:“抱着暖暖手也行,你看,你总不能这样去见教官吧?他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

    从这个角度讲话确实管用,颜瑶愣了下后乖乖把牛奶抱进了怀里。

    施禾然松了口气,邵观淮趁着等校门口红绿灯的间隙,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没事”,施禾然用口型回道:“你辛苦了。”

    邵观淮也回:“没事。”

    施禾然笑笑,安顿好后又赶紧在601寝室群里发消息,说自己陪着颜瑶去医院看望秦巡了。

    孟璇应该是上完厕所回去了,被曹姊前景提要了下,在群里问需不需要帮忙。

    施禾然说有邵观淮跟着一起,应该没问题,如此大家才放心。

    车内开了一点点暖气,倒是不冷,只是因为刻意营造,而非常安静。

    颜瑶哭了小半路,但等最后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反而坐直起来了身体,主动找施禾然要了湿纸巾等物品,擦拭眼睛和脸,在努力恢复正常。

    施禾然无声看着,没说什么。

    车子不多时拐进医院里,此时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多栋大楼浸入夜色中,也很静谧,没什么人。

    颜瑶推开车门就往大厅里冲,施禾然第一时间下车都没拦住追上。

    不过还好,厅门口就有个军装打扮的男人接应了她。

    “怎么会这样…带我去看他,现在能带我去吗我求你了…”

    施禾然一把拉住摇摇晃晃的颜瑶,问那名军人道:“同志,到底什么情况,方便让我们进去探望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但恐怕只有她能进去”,对方回道。

    施禾然不计较这些,点头道:“好,那麻烦您先带她进去吧。”

    “是。”

    颜瑶急切地往前跟了几步,然后含着泪回头看了眼门口的两个人。

    施禾然赶紧挥手:“照顾好自己,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不用担心。”

    颜瑶泪如雨下,狠狠点头。

    “好了,别担心,这儿冷,去车上等”,邵观淮揽住人说。

    “好”,施禾然跟着钻进了车里,沉默片刻后,昂脸笑了下说:“又麻烦你了,你明天是不是有课?”

    “不麻烦,明天是最后一节课,我让俞浩帮我请个假,没事儿的”,邵观淮宽慰道。

    “唉…”,施禾然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你室友呢”,邵观淮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问。

    施禾然回答:“都有。”

    “那,谁占比更重?”,邵观淮追问。

    “…”,施禾然终于表情灵动地看了他一眼,嗔怪道:“讨厌。”

    “哈哈”,邵观淮目的达到,正色了些,突然说道:“世界上的事情,大多数是可以自我掌控的,但在这个地方,却往往是半点不由人。我们能做的,只有坚强自身,积极面对。”

    施禾然被这话扎得身上泛酸,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被邵观淮抬手往外指的动作岔开了神。

    车窗外,大厅门口,刚刚带颜瑶进去的那名军人又出来了,还正在东张西望地找人。

    “走,下去”,邵观淮说。

    “嗯。”

    “同志”,施禾然下去就问道:“我朋友情绪怎么样?秦巡教官他情况还好吗?”

    “你朋友执意要陪夜陪护,让我下来跟你们俩说一声,让你们先回去,不用担心她”,男人叹了口气,说道:“秦巡的情况不算好,医生说这两天要是再醒不过来,可能就…”

    施禾然愣住了。

    “唉,他是替战友挡了一下火势才伤这么严重的,他家里就他自己,父母前些年就去世了,我们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通知到他的其他亲属,没想到紧急联系人上居然有电话号码,但…更没想到是个大学生,他们是男女朋友吗?”

    “我…”,施禾然保守回答道:“他们是对彼此很重要的人。”

    男人犹疑地点了点头。

    施禾然又说:“同志,麻烦您把秦巡的科室和病房号都告诉我,我爸妈都是华都中心医院的医生,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还有,麻烦您转告一下我朋友,我们不走,就在附近等她,让她千万照顾好自己。”

    男人闻言感激地敬了个军礼,说道:“好!”

    施禾然马不停蹄地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说明情况,施济刚好在医院值班,根本没睡,让她别担心,交给他们处理。

    他们缩在车里等到将近凌晨,施济的电话才又打了回来。

    “是挺严重,我们初步判断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是之前脑部受到了撞击,可能淤血没有清理干净,禾然啊,你别担心,我明天值休的时候过来会诊,按照我的经验,他烧伤后如今已经扼制住了感染,也不发烧,还是有很大机会清醒过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爸爸,辛苦了。”

    “傻孩子,你现在在哪儿,一个人吗?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没有,我不是一个人”,施禾然擦了擦眼泪,攥住旁边人的手说:“邵观淮陪我过来的,您放心吧。”

    施济闻言确实放心,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邵观淮一直静静等着施禾然又给颜瑶那边汇报完消息,才钻了个空隙,把人手机夺了过来。

    “夜深了,一切等明天吧,现在我带你去休息。”

    施禾然手里空空,脑袋也没太转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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