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驹手艺部

    36.

    虽说是初高中连读的老牌升学名校,但音驹的总体气氛比我来之前想得要更散漫,这一点在学校的管理制度上就可见一斑。

    首先音驹是没有“升学班”这个概念的,无论考多少分,每个学生都会在新学年到来时被随机分配进任意班级里,身边的班级成员并不固定。

    其次是这里的班级管理方法并无成规,全看每个班主任的心情。因此可能会出现A班主任管得严,要求大家使用统一采购的文具、饭盒、鞋子,禁止出现花里胡哨的发型和配饰等等之类的平均主义教育;也可能出现B班主任管得松,允许上课打游戏,服装配饰自由,不在乎成绩,提前讲完了一个课时会空出两节课来给大家看电影的宽松主义教育;偶尔还会有“我不管你们平时听不听课,上课下课都在干什么,但要是敢考不及格一定会被我记过”的纯放牧式教育。

    我在刚来时很想吐槽让老师自由度这么高真的可以吗?但是一想到我校是公立,而且是师范试点学校,这么多年下来升学率不降反升就闭嘴了。

    班级管理方式如此之自由,每个班主任偏好的座位安排方法自然也不同。

    我在读高一时被分配到了三班,班主任是小野伦子女士,她所偏好的座位安排方法是“伪随机”,简单的说就是首先将所有座位号编码,然后将写有号码的纸放进四个纸箱里,在开学的第一节课上让学生进行抽取。

    男生抽装有单数的纸箱,女生抽装有双数的纸箱,教室里的座位有五排五列。如此一来,在所有人都落座之后,每位同学的前后左右座都必然会是异性同学,同一性别的人只存在于斜线。

    照小野老师的说法,同性别的前后桌和邻座比较容易混熟,她此举只是在预防同学们上课做传纸条、说悄悄话之类的小动作,可是站在我这种少女漫资深爱好者的角度来看,这种展开可真好给漫画作者用来整活。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夜久的。虽然理由不是这位同学帅得出类拔萃使我一见钟情,而是因为开学第一天他就给同学们整了个小活。

    “老师,我能抽后三排的座位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看得到吗?”

    “如果高濑同学能看到的话,那我应该也没问题。”

    小野老师的抽奖箱除了分单双数之外,还考虑到身高问题分成了“前两排”和“后三排”。

    原则上来说,她不推荐任何身高高于165的人抽前两排,可是并没有明令禁止过低于这个标准的人抽后三排。所以当夜久同学问她“我能不能抽后排”的时候,小野老师只在尴尬的一秒钟过后就同意了。

    我猜他此举可能是在给我解围。因为我是排在他前面抽的,抽奖时,我多问了老师一句“我刚好165能抽前排吗?”结果老师说:“你这孩子太高了,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

    三班同学的开学第一笑贡献给了小野老师,笑点在于我跟夜久的身高一致。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果然还是看缘分的。在此番闹剧之后,他抽到了25号,在第一列第五排,也就是最靠近后门最方便摸鱼的头等座。我抽到了24号,在第二列第五排,也就是第二靠近后门第二方便摸鱼的商务座。我们就此成为邻桌。

    不过现实到底不是少女漫画,人际关系并不会因为偶然的一次好意而进度突飞猛进。

    我会跟他从“上下学打声招呼的点头之交”变成亲友,那还得是在加入社团之后的事了。

    听好了,所谓的“社团活动”,那正是学生时代重要性仅次于纸面考试的一项考核活动,是社会大学所举办的模拟考。

    除去一些太过冷门的项目,大部分将来前途光明的职业成就者都是在高中或初中时代年少成名的,可以说你是否适合走这个路线,在模拟考时段就可见一斑。

    在学生时代,比起经济水平,“才能”才是更耀眼的特质。所以聪明的人、漂亮的人、运动能力优秀的人、说话行事有趣的人,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喜爱,成为社交圈的中心。

    因此,想要获得“玫瑰色的校园生活”,我认为加入一个人数众多、有趣、在校内有着高讨论度的社团是较为有利的。

    考虑到这些问题,我最终选择加入了本校的文化类第一大社“手艺部”。

    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我满怀期待地在开学一个星期之后走进文化类社团活动室大楼,踏上了前往手艺部所在地的阶梯,心情雀跃得就像已经抓到了成功人生的入场券,玫瑰色校园生活的毛线线头。

    不过,在入部的第一天过后,这种期待的心情就从我身上彻底消失了。

    果然我的人生不出点意外是不可能的。

    在正式入部之前,我所想象的社团生活是这样的:

    因为是本校文化类第一大社,我们社团的活动室应该很大,或者由相邻的好几个小活动室组成。室内的四壁上放着半人高的组柜,用来放置干活所需的各项工具和社员们之前制作好的作品。中心位置就摆一张或者两张长桌和椅子,社员们挑一个任意喜欢的位置坐下,可以边干活边聊天,然后根据前辈们给出的指导意见对自己的作品进行一些改动,大家都在做的是布艺或者毛线一类的小手工。

    多么亲切、可爱、友好的气氛,这种期待一直持续到了我推开手艺部第一个活动室的大门,一把圆规在我开门时凭空飞来,被我及时蹲下躲开为止。

    “是高濑同学吗?欢迎你加入手艺部,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部现有的各个小组,你挑一个感兴趣的加入好了。”

    首先,大活动室确实是有的。

    作为文化类第一大社,社员总数达到了53人之众的大型社团,手艺部的活动室占据了大楼的一整层,有五个教室那么多的地方可以使用。

    可我们这之所以人这么多,占地面积这样大,不是因为学校重视我们,而是因为部长个人的“合纵连横”。

    据说,在现任部长一年级的时候,手艺部还只是个仅有五人的小型社团。

    由于在上一年没招到新成员,他们的社员成分达到了非常危险的三年级对一年级4:1的程度。因此,在第三学期的高三生退部季过后,手艺部突然就陷入到了空前的生存危机当中。

    可能那个时候我们部的气氛真跟我幻想的那种差不多吧,总之,一年级就被迫荣登大宝的部长须川友加对手艺部充满了感情,不甘于就这样被停止活动,开始了她的王道征途。

    她先是成功游说了同样因为部员数不足而即将被废部的“木工部”“模型部”降级为组,加入手艺部,使得总人数达到了7人,避免了最基础的生存危机。随后为了更多的活动经费,她靠着打工的工资自掏腰包,带着部员们到处参加相关的比赛,将比赛获得的奖金投入使用,以战养战,不再care学生会今年经费给他们发多少,实现经费自由。

    做到这一点之后,很多面临废部危机的小型社团纷纷带人来投。部长同意了沾边社团的加入,婉拒了无关社团的投奔,到此时,经过她三年的奋斗,手艺部终于成为了一个人数达到50+,内部含有木工组、模型组、布艺组、机器人设计组、陶艺组和雕塑组的大型社团联合体。可以说,我们部这帮人能聚在一起靠得完全是须川部长的个人魅力。

    人数一多,部门一杂,手艺部里我期待的那种“一团和气”自然是消失了。吵架是这里的常态,边吵边做事更是常态中的常态。大家要不是在忙着做这次比赛要使用的作品,要不就是在准备下次比赛,气氛紧张得就像体育类社团要去打全国大赛的前一晚。

    老实说,在参观完各小组的情况之后,我已经开始想当场跑路了,但是须川部长握着我的手说:“如果都不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加入我在的布艺组呢?”的时候,我咬了半天的牙,还是没忍心拒绝她。

    这一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拒绝美少女的恳求不符合我的人生态度,二是因为我看到布艺组的名单上只有她一个人。

    部长殚精竭虑的将手艺部发展至今,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毫无意义的。况且不就是环境气氛跟我之前想的不一样吗?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当部长的狗。

    此事就此敲定,我加入了手艺部的布艺组,正式成为了开国皇帝的直系组员,皇太女竟是我自己。

    可能是“为经费而战”的口号喊得太响,须川部长在我校的学生间有了个外号,叫“赏金猎人”。同时因为我部的业务范围涵盖过广,学生间逐渐产生了一种“什么东西坏了不要叫校工修,不仅要等还要挨骂,去叫个手艺部的人来,一百块马上就能给你把事情办好”的诡异共识。

    这种共识平等的影响到了坐在我隔壁的夜久同学,使得他在第一学期中的某天课间突然求到了我头上。

    “高濑同学是手艺部的人吧?哪个组的?”

    “布艺组。”

    “那你会缝补什么的吗?……应该会?”

    “会,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衣服坏了?”

    “算是?不过这个……可能比衣服严重得多。”

    他干笑了两声,脸上写满了不方便在教室里当面说的尴尬。我听上课铃已经响了,于是在便签纸上写了自己的邮箱地址递给他。

    当天晚上,我躺在姑姑家的沙发上边吃薯片边查看了一下他发来的邮件,大致捋清了一下情况。

    事件本身并不复杂,具体来说就是他们排球部的应援横幅不知道被什么人烫出了一个洞,看样子很像是未熄灭的烟灰烫的,估计是前段时间有人躲在了体育仓库里偷偷抽烟不慎造成。

    IH东京预选赛近在眼前,应援横幅是肯定要出场的。可是它现在的样子虽说不算是十分磕碜,但也可以说是无法见人。

    找人来救火是势在必行的,可他们排球部的经理自从上一届毕业后就一直在招募,从未招募到,前辈们又没有一个会针线活。指导老师说已经找了校工,可是等校工来做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眼看着是肯定赶不及,指导老师问了一下他们有没人认识在手艺部的朋友。

    夜久虽然跟我一百个不熟,但还是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举起了手。问就是我看起来像个好人,帮忙的可能性高,实在不行就一百块这种小钱他自己也不是不能给。

    “陈情书”的附件栏里带了一张照片,拍的是横幅上被烧到的地方。损伤不算严重,只有一个铅笔横截面大小的孔洞和三处轻微的焦痕,如果想用红色针线来补缺蒙混过去的话是完全可以的,以我的熟练度还能做得很快。

    「可以补,明天带上横幅和钱过来。」

    「手艺部活动室吗?」

    「对,在第三活动室。」

    「好!」

    第二天,夜久带着一个看着不像好人的高个子拉开了手艺部第三活动室的大门。

    他打招呼,给钱,示意抱着横幅的高个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甚至还有空跟我客套了两句,但就是没介绍身边的同伴,搞得我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可能是发现了我的视线,他咧开嘴朝我笑了一下,这一笑看起来加倍的不像好人。

    “同学,你笑什么?”

    “哎呀,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收买你才能让你来排球部打白工。”

    坐在旁边打毛衣的须川部长挑了挑眉,他及时抬手挡住了来自夜久的一记肘击。

    “我就跟海说不想带你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因为是狗派所以是狗嘴吗?那猫派是什么?迷路的小猫?”

    “你再讲!”

    “你再叫!”

    看得出来,我对黑尾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如果不是因为部长已经把钱装进口袋了,我真想把那几枚硬币放他手上然后拍拍他的手说:“你们赶快回去吧,我怕部长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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