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母亲,我只是说出心中念想,不必再为我相看了,我不会同他们婚配。”

    沈诺希理解母亲的愤怒,自己同周佑安搅在一起原本就没期待他们会接受,一辈人有一辈人的观念,何况她们之间隔得不止几十年。

    “哼,自己去祠堂领罚,此事用不着同你商议,我和你母亲会为你选好夫婿,你就乖乖待在家中待嫁。”

    沈仲沉下脸,简直荒唐,他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允许自己女儿嫁与宦官,这要是让外人知道,沈家和王氏的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断,家中未出阁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也不必再议婚事。

    “是,父亲。

    只是宫中召见的旨意估计明天就到,待嫁一事,若我能从宫中活着出来再议吧。”

    沈诺希话音落下,叩拜下去,额头触地。

    “你说什么?!”沈仲终于坐不住站起身,王云仪仿佛经受晴天霹雳,晃了一下,扶着桌边怔愣地坐了下去。

    “当初在甘州,陛下给我的印信,早就盖在周佑安的奏本上送入宫墙,如今他回来了,我也躲不过陛下问询。”

    “你简直胆大包天!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这是要让整个家族为你陪葬吗!”

    “我想请父母应允第二件事,请父亲将我逐出族谱,以免累及家人,家族养育我二十几载,我不能也不该祸及家族。”

    其实现在说已经有些晚了,应该再早一点把她逐出族谱,那样更保险,但事情一步步推演发展到如今地步,也只能劝父母快快断尾求生。

    “你,你…好狠的心。是娘做错了什么,你何至如此,你要想惩罚就惩罚我,为何要作践自己。”

    王云仪声泪俱下,她没想过自己女儿会说出这样让她撕心裂肺的话,小女儿一直以来乖巧活泼,成年后更是事事为家族考虑。

    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就完全变了模样,她的囡囡去哪了,回来的怎变成如今冷肠冷肺不忠不孝之人。

    “母亲,女儿不孝,是女儿一意孤行与旁人无关,请父亲速速请族谱,不然明日恐累及族亲。”

    压抑一晚的眼泪终于落下,沈诺希不敢抬头,害怕看见母亲眼中的悲伤,相处二十载,她也早就对他们产生感情。

    如今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犯下的孽,没道理由族人代她受过。

    “从何时开始。”沈仲沉默半晌,终于问出口,他想知道这段该死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酿成。

    “不知,待我发现时已无法拔除,若说确定自己心意,应是先帝去世后不久。”沈诺希准备好的措辞终没说出口,她不想对父母撒谎,他们有知情权。

    “呵,那么早。”沈仲说完屋内又是一片死寂,只有王云仪不时啜泣的声音。

    沈诺希叩在地上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沈仲越过她,开门叫来下人要开祠堂请族谱。

    事已至此,小女儿是留不得了,他是沈家长子也是王氏女婿,为了两个家族,沈诺希必须清理出去。

    深更半夜,两位姨娘被叫来祠堂,在众人面前沈仲在祠堂中叩拜,诉说自己过失,是自己治家不严教女无方才酿出如今祸事。

    他无言面对先祖,为保家族荣耀,今日就将不孝女踢出族谱,永生永世不入祖坟。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沈仲快速抹去脸上泪痕,王云仪在一旁哭的肝肠寸断。

    沈诺希跪在祠堂外,她已不是沈氏女,外人不配入祠堂。

    早在下人去通传姨娘时,琼莹就得到消息,为保小姐资产不被查抄,她们紧急带上东西赶着马车从沈府离开。

    幸而财产中有一处院落离沈府不远,不然现在已经夜禁,她们两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护不住小姐的东西。

    仪式举行完毕,沈仲扶着王云仪离开祠堂,两位姨娘很是惶恐,不知怎么的事情竟发展到如今地步。

    今晚沈府无人入眠,沈诺希跪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圣旨到,随沈诺希一同入宫的还有沈仲请罪的奏本。

    沈诺希德行有亏,他这个父亲付主要责任,他愿接受皇帝一切惩处,只求不要牵连家人。

    府医请的很是时候,一夜王云仪哭到肝肠寸断,早晨接旨时几乎昏厥。

    大家都明白,此行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秘密处死她和周佑安,如此已是开恩。

    沈诺希原以为会被直接领进乾清宫,没想到嬷嬷竟让她在姐姐宫中等候,沈流玥坐在床边榻上,沈诺希被逐出族谱的消息一早她就听闻。

    “娘娘安康。”没了沈家身份,沈诺希再见姐姐时需行大礼,她也丝毫没迟疑,做的格外标准。

    “想好了吗?”沈流玥翻着手中诗集,看起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想好了。”沈诺希明白姐姐话里藏的关心,她想好要同周佑安在一起,也想好如何解释这份感情的由来,尽力平息景岱的怒火。

    她没直接被带去乾清宫,也从侧面反应了景岱的不忍。

    一问一答结束,沈流玥不再言语,也不开口让沈诺希起身,任她跪伏在脚边。

    殿中翻页声不停,也无人敢发出声响,无声处一根弦绷得越来越紧。

    沈诺希不确定过了多久大概过了中午,姐姐已经起身用过午膳后回到帘后休息。

    一开始酸麻的小腿逐渐失去知觉,昨晚到现在她跪的太久太久,在她意识也有些昏沉时被景岱贴身公公拍了拍肩,示意她起身跟着前去。

    沈诺希踉跄几步快速调整好步态跟在公公身后,景岱来了慈宁宫,正在偏殿等她。

    问安的规矩又重复一遍,景岱也如姐姐一般沉默不语,沈诺希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

    “姨母,可有什么要解释的?”景岱话中带了几分冷意,不贸然下旨秘密处死沈诺希,就是因为他想亲耳听沈诺希解释。

    他要知道是因为什么,是为了羞辱他?还是为了报复沈家。

    “民女不知陛下想从哪里听起。”

    “从开始讲起,告诉朕,此事从何而起。”朱景岱握紧拳头,他又想听又怕听,他害怕姨母说自己委身是为了他。

    当初他与二皇兄势均力敌,周佑安一直处于中立状态,因此颇得父皇赏识,后来不知为何倒向他,为助他继位不惜以身犯险。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姨母的付出,事情是能说通,可他岂非陷与不忠不义的境地。

    给景岱的说辞沈诺希早就想好,抹除掉宫中岁月,再加上一些修饰,她不提及周佑安给予景岱的助力,只讲自己心意。

    那几本盖着她印信的奏本也实属紧急,周佑安因罪被贬,如果没有她的印章,那些奏本根本送不出甘州卫。

    这段故事很长,沈诺希构思良久,此时说起有些恍惚,一切都像一场大梦,那些没设想过的波澜壮阔,于无声之间融入她的经历。

    如今细数也没什么遗憾,金手指给的很有用,自己每次选择也都是当下最佳,一举一动皆随心意。

    “朕从周佑安那听来的,与姨母说的并不相同。”

    “民女不知周佑安如何解释,但字字句句都是民女心意。”

    沈诺希说完景岱沉默半晌,是在对比他们两人说辞,也是在掂量周佑安的分量。

    说到底姨母终是无他血脉相连,周佑安一个罪臣之子,生死无足轻重。

    “你如此笃定朕不杀你。”

    “民女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自知罪该万死,只求不要连累旁人,此事只与我们二人相关,男女情爱又有谁说的清。”

    沈诺希说的隐晦,她不确定自己话语背后藏着的要挟是否管用,也不知道周佑安在景岱心中分量几何,他们两人的命全在景岱一念之间。

    “既然沈氏已是平民,那…朕就把你赐给周提督,遂了你的心愿。”

    景岱说到一半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沈诺希像是被雷焦了一般毫无反应,她设想过各种结局,唯独没想过景岱会这么轻飘飘地把她赐给周佑安。

    轻松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在同自己讨论明日用膳想吃什么。

    周,提督,他做了什么,景岱竟会同意恢复他的官职……

    沈诺希混乱的思绪还没理清,就听见景岱疑惑的哼声。

    “民女,谢陛下赏赐,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姨母可是不愿?反悔还来得及,我还可以替你杀了周佑安。”听她接旨谢恩朱景岱卸下皇帝的身份,这句话是出自外甥的心。

    若沈诺希不愿,他愿意为姨母舍弃周佑安这块磨刀石,他剩下可以交心的人太少太少。

    “我愿意,这本就是我所求。”沈诺希终于从地上抬起身直视桌案后的少年。

    “值得吗?姨母在我记忆中从不是会因情感,纠葛不清的人。”

    “值得,为了我的目的,付出我该付出的代价,如此已是恩赐。”

    她不想向众人解释,自己为何不愿嫁人生子,她和众人间隔了百年观点,她说服不了旁人,也说服不了自己,只能保持自己本心。

    “原本风光地位,顷刻间消失殆尽,姨母你知道的,我本打算在你婚嫁时封您郡主,让您以郡主之位出嫁。

    旨意我都拟好了,该划给您的封地也早就选好,是片山清水秀四通八达的富贵地。”

    “谢谢景岱,你刚登基这么亲近外祖家对你不好,沈氏虽无近亲在京中,可旁支易有人在朝为官,杭城王氏门下子弟也不在少数。”

    如果这个郡主之位真落她头上,那么沈家几乎达到封无可封的地步,母亲早就得了诰命,父亲掌权在京中官职也几乎不会有什长进。

    沈家这么招摇,鼎盛期到时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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