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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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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描述邓绥大病一场以及宫女跪祷代为承受,皆依据正史,只是史书没写出邓绥得了什么病,而本书作者猜测是由妇产科问题导致...

    本书是《惊世殊宠》系列第二部,女主角是东汉和熹皇后邓绥。连载期间多半在中国的周五、美国的周四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hr size=1 />

    </div>  深秋时节,虚岁二十九的年轻太后邓绥从长乐宫中透窗望出去,宫苑枫红桐黄。邓绥很想要到外面去走走,却实在提不起精神。她病了已有十多天了。

    这场病,起因是在邓绥喝了催经止孕的汤药之后,天气忽然转冷,以致她在子宫出血时受了凉,就比一般风寒症更伤身。有一夜,邓绥发高烧,使得值夜的宫女们非常紧张!

    由于邓绥一向待下宽厚,长乐宫的宫女们都打从心底敬愛邓太后。她们眼看太后的病情空前严重,个个忧心如焚,就相约一同跪祷,苦求上天让自己代为承受…

    次日早晨,邓绥烧退了,在床上坐起来喝药时,获报宫女们祈求代命之事。尽管邓绥内心很感动,表面上却反而故意大发脾气,将那几名宫女痛骂了一顿!

    “你们的命也是命,你们懂不懂?怎会那么没脑子?”虚弱的邓绥费力放大了音量嚷道:“从今以后,谁敢再乱发誓要代替太后生病,谁就得滚出去!朕不要愚蠢的宫女在朕身边当差!”

    然后,邓绥坐在床上口述了一封敕书,规定宫中所有人为在上位者祷告时,只能祈福,不能妄言以己身代受不祥之噩运…

    邓绥如此珍视属下的性命,消息传扬出去,当然深得人心。文武百官风闻此事,都不太惊讶,因为早知道邓太后关照众生的情怀超越尊卑界限。这也正是为何他们之中再也无人上书促请太后早日归政于皇帝。他们都明白,少年皇帝未必懂得像邓太后一样恩待众臣…

    于是,邓绥在病中虽已有半个月不能上早朝,却并没有大臣趁机提议恭请少年皇帝出来亲政。他们照常呈交奏章给太后手下的太监,让邓太后坐在病床上审阅。

    这些奏章禀报的大事之中,最令邓绥烦恼的,莫过于西北边境的战争。就在邓绥养病期间,鲜卑、南匈奴等游牧民族联合发动七千名骑兵进攻五原郡(在后世的内蒙古),打得汉军大败…

    邓绥忧国忧民,等不及病体完全康复,稍有起色就恢复早朝。她下令整军经武,预备在一两个月之内收复五原郡。

    后来在阴历十月,汉军尚未调度完成,南单于又起兵作乱。所幸,邓绥沉得住气,继续指挥增兵事宜。总算到了阴历十一月,汉军兵粮皆充足,邓绥就任命大司农陈国何熙为车骑将军,中郎将庞雄为副,率领五营以及边郡兵二万余人驰往西北,另外又诏令辽东太守耿夔出兵相助,两面夹击南匈奴。结果,汉军终获胜利!

    这时候已近年底,邓绥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喘口气了,却想不到在腊月五日(西元110年阳历一月十三日),全国有九个郡县突发地震!邓太后必须指导官员们救济灾民,又免不了劳累…

    等到各地灾民皆已安顿的汇报陆续传来,已是腊月下旬,该准备过年了。偏偏,邓绥一点也提不起劲来带领皇亲国戚守岁。她以阴阳不和、军旅数兴为由,取消了宫廷除夕晚宴。

    本来,邓绥打算独自静静在长乐宫渡过一年的最后一天。然而,她的恩师班昭在阴历除夕下午入宫求见,力邀邓太后去曹府共用年夜饭,却使得邓绥难以推辞…

    在恩师面前,邓绥已坦白讲出了跟养子皇帝不亲,宁愿别在大年夜约束他,放他自由自在。那么,班昭前来邀请太后去品尝子榖从部份结冰的洛水中难得钓到的新鲜鲤鱼,邓绥就想不出理由来予以婉拒。

    邓绥迟疑斟酌了片刻,终究答应了班昭。于是又一次,邓绥经由皇宫后门微服出行,轻车简从,前往曹府。

    马车抵达曹府大门前时,曹成已在大门口恭迎。邓绥才跨下马车,曹成就照规矩向邓太后行礼。

    邓绥一眼就看出曹成瘦了不少!顷刻间,邓绥顿觉一阵轻微的心疼,但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让班昭、曹成母子俩随侍着,跨进了曹府大门。

    曹府的年夜饭提早在黄昏时分开席。桌上备有曹成自己酿的黍酒。主菜除了象征年年有餘的清蒸鲤鱼以外,还有白菜羊肉汤锅。小菜则有酸白菜丝、冬笋丝、韭菜花酱,以及盐渍藕片。

    邓绥垂眼望向那一碟盐渍藕片,不期然联想到了俗语“藕断丝连”…

    不!邓绥连忙暗中告诫自己:不行!决不能再给曹成亲近的机会!

    看来,吃这一顿年夜饭应是安全的,始终都有班昭在场。邓绥一边浅酌慢食,一边跟班昭、曹成母子俩谈古论今,感觉越来越轻鬆愉快,几乎忘了曾与曹成发生越轨之事…

    只要能够当作没有那回事,往后再这样偶尔跟他们母子俩小聚闲聊,理应无妨吧?邓绥默默自问。

    此时此刻,天色已全黑,桌上的菜肴也差不多用完了。邓绥就开口说要回宫了。

    班昭吩咐曹成去通知太后的车夫备驾。不料稍后,曹成回来禀告:太后的车夫以及两名侍卫都喝醉了…

    原来,邓绥体恤下人,念在这是除夕,就没让车夫和侍卫待在曹府大门口守候,而破例恩准他们去跟曹府的男仆们一起吃年夜饭。真没料到,他们会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邓绥顿时有点怀疑:会不会是曹成事先示意男仆们,要把太后的车夫和侍卫灌醉?

    无论这是不是曹成有意造成的状况,邓绥不得不接受曹成的建议,让皇家马车夫与侍卫留在曹府睡一夜,而改由曹成披上皇家马车夫的制服大氅,亲自驾车送太后回宫...

    当邓绥坐上曹成驾驭的马车时,她心中忽生忐忑,不确定曹成会把马车驶到何处去?同时,她很讶异自己竟然不太紧张,反倒感到慵懒,而且脑中闪过了一种非常奇异的、像是自弃的念头:随他吧!要是给他拐跑了也好!这几年日夜忙碌,活得实在太累了!还真情愿抛下所有忧国忧民的烦恼,去浪迹天涯…

    或许由于有点薄薄的醉意,习惯监控一切的邓绥竟然懒得望向车窗去看外面的行经路线,就随意闭目养神。她渐渐差点盹着了,但是座驾陡然停下来,一下子晃醒了她。刚刚如梦初醒,她就听见曹成扬声叫道:“太后圣驾回宫!”

    这显然是喊给皇宫后门口的守卫们听。守卫们不记得傍晚载太后离宫的马车夫长什么样子,只认曹成身上的皇家马车夫制服大氅,以及曹成亮出的一块腰牌,就先搜了一下曹成全身,确定他身上没带武器,随后打开了皇宫后门,放他载太后进入。

    座驾驶入皇宫后门时,邓绥忽觉茫然,分不清自己是否若有所失?可不会真想让他带着远走高飞吧?邓绥默默调侃自己,嘴角泛起了淡淡的苦笑…

    曹成按照他母亲在他出门前交给他的一张后宫地图,找到了长乐宫的位置,在最靠近长乐宫的空地上停下了皇家马车。曹成随后跳下地,接着先栓马,再伸手为邓绥掀开了车厢前面的帘幕。

    邓绥才跨下马车,向前走了两步,就被曹成从背后拦腰一把抱住了。

    “你放手!”鄧綏輕喊:“这是皇宫禁地!”

    “別担心!我看清楚了,這里四下无人。”曹成低声回道:“我猜,在这大年夜呀,仁慈的太后一定给宫苑的守卫都放假了,只留下了皇宫前后门的守卫值夜班而已,对不对?”

    “尽管如此,长乐宫里面还是有宫女。或许她们在守岁。”邓绥警告道。

    “那我就不进去,只在這兒抱抱你。”曹成殷切回道:“我好想你!”

    “不行!”邓绥断然否決道:“那天朕已经郑重告誡過你了,再也不許你对朕不敬!你还不快放手!”

    “我不放!”曹成任性回道:“我要等到约好,下次我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面,我才放你回去。”

    “你太孩子气了!”鄧綏搖頭嘆道:“你不該这么缠着朕,该要尽快娶个媳妇才是正经!”

    “我不想娶媳妇!”曹成蹙眉回道:“要是我娶了媳妇,那你怎么办?你年纪还轻呢,难道就孤孤单单过下半辈子?”

    “那用不着你管!”鄧綏沒好气啐道:“太后守寡是本份。”

    “可是,我讀過一些閑書,曉得太后有情夫是常事。”曹成振振有辞反駁道:“我會很小心,不會害妳丟臉。”

    “你———”鄧綏不知還能說什麽,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这样好了,再過十五天就是上元节,白馬寺有花灯展覽,妳不妨微服出巡,過去看看。”曹成興致勃勃提議道:“我會在白馬寺的藏經閣门前等你。然后,你把你的车夫、侍卫都打发走,让我像今夜一样充当你的车夫。我要载你到首阳山的半山腰上去看夜景!”

    “朕不去。”鄧綏沉聲回道。

    “妳會去的!”曹成很有把握笑道:“我該回家去了。”

    说着,曹成就鬆手放开了邓绥。

    “你要怎么回去?”鄧綏忽然想起來問。

    “走回去啊!”曹成含笑答道:“我知道,皇家马车必须留在宫苑中。那我就到皇宫后门口去告诉那些守卫,太后恩准我回家过年。他们不会刁难我。出宫没有入宫管制那么严格。”

    “可是,那你得要一人在黑夜独行———”邓绥不自觉脱口表示忧虑。

    “原來妳还會关心我啊!”曹成打趣道:“放心吧!我學過一點武功,足以防身。不信,妳在上元夜到白馬寺的藏經閣門前去,就會看到我还活着。我會從子初(夜晚十一點)开始等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不见不散!”

    调皮的话声方落,曹成就向邓绥鞠躬,以示告退,又依礼倒退几步,才转身走开,留下邓绥怔怔望着他迈步离去…

    蓦然间,邓绥顿感一阵空虚袭上心头。这使得她几乎想要叫住曹成,投进他的怀抱!然而,她抑制住了自己,并且轻轻摇头,喃喃自语:上元节不能去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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