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敏想起今天程立峰的反常，忍不住问：“爸今天是怎么了？”

    程朗摩挲着她的肩膀：“不知道，他说的你不用在意。”自从在别墅目睹了岳敏为小产的事自责难过后，程朗从不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今天被程立峰在年夜饭桌上提及，程朗很是担心，好在过后看岳敏似乎并未受影响，他才安下心来。

    岳敏虽然当时有些尴尬，却更感到奇怪，程立峰从不过问程朗和她的事，应该说家里的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不过问，从岳敏嫁进程家开始，程立峰就象一个隐形人一般，偶尔在老宅碰到，也是目光冷淡，从不说话。岳敏实在没想到，他今天竟然会象一个普通长辈一样催生。

    程朗看她不说话，怕她心里不舒服，问她：“不高兴了？”

    “没有，只是爸从来不跟我说话，今天……我有点懵。”

    “别放在心上，你喜欢怎样便怎样。”

    “那……你怎么想？”岳敏犹豫着问。

    程朗侧过身与她面对面，很认真的说：“如果你愿意，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如果你不愿意，不要孩子也没关系，我都听你的。”

    他内心本来有几分矛盾，既盼着岳敏怀孕又不想她这么快怀孕。有了孩子，他和岳敏的牵绊便多了一重，即使岳敏心中真的没有他，也不会轻易离开他，可他心里又不愿意岳敏是因为孩子才跟他在一起。

    岳敏搬回来后，俩人夫妻生活并不少，他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岳敏也没表示什么，他心里想着顺其自然，几个月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开始担心上次的小产伤了岳敏的身体，又怕她心里有压力，始终也没提。

    此刻见她犹豫不安的样子，忽然觉得不该在这件事上心存侥幸，毕竟将来怀孕辛苦是她，生产痛苦也是她。

    岳敏看着眼前的人，他神情专注，日常冷淡的眼神无比温柔，唇线薄而坚毅，这是一张足以让万千女子心动的脸。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这般上心的，是错觉吗？岳敏抚上他的脸，他的皮肤光滑白净。

    程朗看她眼里似有疑问，柔声问她：“怎么了？”

    岳敏缓缓笑了，并不回答，仰起头去吻他的唇……对她的主动他从来毫无抵抗力，心底的猛兽咆哮起来，程朗摸索着床头的遥控器合上了窗帘，衣服很快被褪去……

    正在忘情纠缠之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程泽在门外喊：“哥，嫂子，我弄了宵夜，快出来吃！”

    程朗没有理会，岳敏轻轻推了推他。程泽继续敲门，程朗没好气的说：“不吃！睡了！”岳敏险些笑出声。

    程泽依然在门口：“我做了烧烤，嫂子肯定爱吃，都睡了一下午了，哪有那么多觉睡……”

    程朗的脸黑的吓人，岳敏憋笑差点憋出内伤，故意懒洋洋地说：“我都睡着了，你先下去，我们马上来。”

    岳敏把程朗推起来，看他满脸想骂人的表情，捂嘴笑了好一会儿：“好啦，别生气了，你弟弟吃独食还想着咱俩，多好。”

    “大可不必！”程朗郁闷得不行，穿衣服时都好象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劲道。

    一楼大厅里，程泽已经烤了好几盘的东西，有菜有肉，他抱怨着他的哥嫂子：“你俩也太磨蹭了，牛肉都快凉了，五花肉刚烤好。”

    他并没有支烧烤架，而是用烤盘在烤箱里烤的，手艺居然相当不错，调的蘸料也很到位，岳敏大力夸赞，程泽洋洋得意。忽然岳敏想起他以前说的话，问：“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嘛？”

    “啊……以前不会，刚学的。”程泽迅速往嘴里塞了块五花肉来遮掩，又给程朗递了一块过去：“哥，你尝一下。”

    程朗一脸不善：“不吃。”

    程泽后知后觉发现自家哥哥从下楼起就一直冻着脸，根本没动过筷子，转头问岳敏：“哥怎么了？”

    “他呀……晚饭吃多了，有点上火。”岳敏忍着笑，低头啃蘑菇。

    吃了一半，岳敏跑去厨房，冲了三杯草莓果酱茶来，清甜爽口正好解腻。

    程朗在岳敏的投喂下勉强吃了几口，他忽然盯着程泽说：“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程泽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懵了：“为什么呀？我现在挺好的，多自在，干嘛要找个人来管我？不要！”

    岳敏在一旁偷笑，看程朗瞪她，连忙说：“象你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有女朋友了呀，谁说女朋友一定会管着你的，我就不管你哥。”

    程泽一本正经地拒绝：“象嫂子你这样明理的女孩太少了，反正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别劝我，我不找。”

    “别嘴硬，遇到你喜欢的，说不定你还愿意被管了呢。”岳敏朝他扬了扬眉。

    程泽摇头：“那更不要了，象我哥这样，一天不见你，哪哪都不高兴，太累了，不要。”

    “哪里不好，我觉得很好。对吧，老公？”岳敏转头看着程朗说。

    程朗缓和了脸色点头：“嗯。”

    仨人吃吃聊聊，当然主要是岳敏和程泽，一个多小时后才回了自己房间。关了房门，程朗便问岳敏要补偿，岳敏想起程泽就住隔壁，很是拘谨。程朗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小时候为程泽选的房间，为了自己的□□生活，他决定初一上午拜完年就回市里去。

    初一，一早门口就燃了鞭炮和爆竹，三个小辈七点都起了床，洗漱后先去向程荣锦拜年。彼时程荣锦已经在茶室等着他们，吃了几样茶点，领了红包，又一起到了李玉芳的房间，程立峰竟也早早的候在这里，拜年、说吉利话、领红包，一套流程走完，才往餐厅去吃早餐。

    半夜吃了烧烤的缘故，岳敏和程泽都不饿，喝了碗红枣粥就饱了。程荣锦老年人，吃的本来就少，也很快吃完了，岳敏便陪着他去花园晒太阳，程泽也跟了去。李玉芳仍是在房间里用餐，餐厅便只剩下程立峰和程朗父子。

    程立峰忽然说道：“既然不安心，为什么不早点要孩子？”

    程朗一愣，随即冷冷说道：“我和程泽让你安心了吗？”

    “不一样。”程立峰放下碗筷。

    程朗没再说话，起身离去了。他被程立峰说中心事，十分不快，早就习惯了程立峰对他不闻不问，昨晚今晨突然间的催生，除了让他不适应外，更多的是厌恶。

    程立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花园一侧，有一排阳光房，天冷后花园里不能过冬的名贵花草便会搬进来，有一间布置成了茶室，是冬日晒太阳的绝佳场所。岳敏和程泽陪着程荣锦闲聊，程朗大步走了进去，先跟程荣锦打了招呼，然后对岳敏说：“咱们回去吧。”

    岳敏看程荣锦侧过头去没说话，似有不舍之意，她站起来挽了程朗的胳膊说：“咱们吃了午饭回去吧，让春姐和琴姨也歇半天，好不好？”

    程朗看她笑的娇俏，不自觉就点了头，陪她一起坐下了。

    程荣锦笑着说：“陪我也无聊，你们自己想玩什么去玩。”

    程泽问岳敏：“嫂子，有什么好玩的？”

    岳敏说：“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院里过年都做什么？”程荣锦问岳敏。

    “大人们多是打牌，孩子们初一就挨家挨户拜年，一圈下来就差不多中午了，拜到哪家就在哪家吃饭，下午就疯玩，下雪就玩雪玩冰，不下雪就组队打仗，反正没闲着的时候。因为是过年，大人们也格外宽容，只要玩的不出格，基本上不管我们。”

    程泽露出羡慕的神气，程朗却问：“你们玩什么出格的了？”

    岳敏想了想说：“偷偷买那种小火炮到街口去吓唬人，有个骑摩托车的被吓得摔了一跤，伤的有点重，我们被大人揪着去道歉，排排站让人训了一个多小时，回来集体罚不许吃饭。”

    “还有一次，互相比谁能找到家里大人藏的最深的东西。徐健撬开了他爷爷的一个小铁盒，拿了一枚勋章出来跟我们炫耀，大家一顿抢，最后掉下水沟里去了，没能找回来，徐健偷偷把小铁盒放回了原位，过了好久，才被他爷爷发现，那枚勋章是他太爷爷当年战场上得回来的，十分珍贵，那次不光徐健挨了揍，全院除了我，男孩子们都被揍了一顿，徐健还梦到他太爷爷对他说‘活该’……”

    “哈哈哈哈……”程泽大笑起来，“你没挨揍，也没挨罚吗？”

    岳敏苦着脸说：“他们挨揍的时候，我妈让我在边上看着，我哭的最惨了。”

    “你找了什么出来？”程朗问。

    岳敏一半尴尬一半好笑地挠了挠头说：“我把我爸写给我妈的信翻了出来，中间还夹着一封我妈结婚前写给我爸的情书，把我妈气得满院子追着要打我，后来把我关房间，一星期不让我出门。”

    “关了一星期啊！”程泽表示同情。

    岳敏笑着说：“我住一楼，门关着，我哥他们把窗户弄开了，我每天都溜出去。”

    程泽惊讶：“居然没人发现？”

    “现在想想，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我妈大概没真想关我。”

    程荣锦微笑在着说：“你妈妈很会教导孩子。”

    “她平常很温和，也有耐心，发火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我爸在一边一声不敢吭。”

    程荣锦笑道：“那是你爸爸让着你妈妈，愿意书信来往的夫妻，一定是恩爱浪漫的，叫人羡慕。”

    岳敏也笑道：“那时候写信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我爸妈还一直保持着书信的习惯。”她转头问程朗，“你们哥俩过年的时候玩什么呀？”

    程朗摇头：“不玩什么。”

    程泽忽然一拍手：“羽毛球，咱们打羽毛球吧。”

    程朗想起来，那是童年程泽某次过年跟他说无聊时，他找半天，翻出一副学校用过的羽毛球拍，俩人一起打了羽毛球。

    “好啊，家里有球拍吗？”岳敏同意。

    “应该有。”程朗起身让人去找羽毛球和拍。

    阳光和煦，花园里无风，空地上正适合打羽毛球。岳敏的技术马马虎虎，捡了无数次球后，她把球拍扔给了程朗：“帮我教训你弟弟。”

    几个回合后，岳敏发现程泽球技真不错，她重新拿了球拍站到程朗前面帮他接球，二对一后程泽明显吃力，丢了一个球后，他大嚷着不公平。岳敏耍赖：“结婚总是有点好处的，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上，你要是不服气，也找个人来呗。”

    程泽不服输，继续以一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