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年一度的校园祭开始了。

    学生会为此精心准备了很久，动员各大社团拿出绝活，气氛十分热烈。

    学校主干路的入口架起一个大大的精美花环，旁边是社团的彩色立绘条幅，里面随处可见布置了许久的摊位，美食、咖啡厅、魔术场、戏剧舞台、花草市，应有尽有。

    学生们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脸上洋溢着快乐与朝气，喜气洋洋的氛围让周落和几天以来紧绷压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好热闹啊，我也好想参加校园祭……】

    【左手边烤肉摊看上去好好吃！】

    【那边是在表演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流口水了，这是什么男仆咖啡厅，让我魂穿周落和！】

    周落和忍不住弯了嘴角。

    “学妹，是参加本届校园祭的吗？要不要挑一个气球？”高三的学生会主席站在校园祭入口，她漂亮亲和，脖子里挂着工作牌，笑意盈盈地手拿一大把彩色气球。

    两个女生惊喜地说，“我们想要蓝色的可以吗？”

    “当然，你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学姐很好说话，大方地把气球伸到她们面前，“我们在所有气球里面都放了东西，选到有彩带的气球可以给你们带来好运哦！”

    说完，她做了个示范，随手选了一个气球，用手中的针尖戳破，“砰”的一声，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我就比较可惜啦，选到的气球里什么都没有。”学姐遗憾地耸耸肩，“好运留给你们了。”

    两个女生挑了一深一浅两个蓝色气球，伴随着一阵惊呼，亮晶晶的碎片从爆裂气球中飘落，洒了二人一头。

    “好可惜，挑了半天，但不是彩带。”女生噘噘嘴。

    学姐笑着为她们摘掉头发上的碎片，“亮片的寓意也很好，图个热闹嘛。”

    “学姐，我的气球里有个纸条。”另一个女生从亮片中捡起一张纸条，“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你们可以去那里抽个奖，逢抽必中哦。”学姐看了看纸条，指着一个摊位，“祝你们玩得愉快！”

    二人兴高采烈地进入了校园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选到了彩带的气球。细长彩带喷涌而出的瞬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魏小雅看得心痒痒，拽着周落和的胳膊，“我们也去试试吧，没准也能抽到一个有彩带的气球，给我们这次游戏带来一点好运呢。”

    “玩得开心！”学姐满脸笑容地送走一波同学，转身看见周落和后身体一僵，她尽力把视线放在余柯西和魏小雅身上，努力保持微笑，紧张而小心地问，“你们……需要气球吗？”

    “我要我要！周落和，你觉得选哪个好？这个，还是这个？”魏小雅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气球上，神经大条地拉着周落和凑了上去，对着气球东挑西选。

    周落和被她晃得头晕，手在气球里一指，“你不是喜欢紫色吗，我看那个紫色的就不错。”

    魏小雅不可思议地张大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

    “你大部分东西都是紫色的，看出这个也不难吧。”周落和抬手把她的下巴合上，“看看里面是什么。”

    魏小雅依言拿了紫色的气球，用针尖戳破，接了满手亮晶晶的碎片。

    【哇！是亮片，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会是空的。】

    【紫色果然是小雅的幸运色。】

    【祝小雅顺顺利利，勇夺第一！】

    “嘿嘿。”魏小雅将手上的亮片拍干净，“我喜欢亮片，是个好兆头！你们也拿一个嘛。”

    周落和眼前出现了系统，“请玩家选择是否拿气球。”

    【1、入乡随俗，气球一定是个好兆头】

    【2、非酋不给自己找气受，才不拿】

    周落和被魏小雅挑起了兴致，选了1，对学姐说，“那我也要一个吧。”

    学姐急忙递上气球，“气球里的东西都是随机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会抽到那一个。”

    言下之意，就算没抽到彩带或亮片也不要迁怒于她。

    她风评是有多差啊。周落和暗暗吐槽自己几句，最终选定一个白色气球，掂了掂，感受到一些重量，“就它吧。”

    学姐默默地递上一根针。

    针尖触碰到气球的时候，周落和倏地察觉到手中的重量瞬间增加了不少。

    她心里大叫不妙，可收回针尖已经来不及了，薄薄的气球“砰”地被戳破，伴着黏黏的触感，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她手心里。

    大脑嗡的一声，来不及反应，周落和立刻把它扔了出去。

    那东西在地上弹了几下，安静地停在她脚下，眼珠被摔出好几米，剩下一对硕大的眼眶空洞地对着她。

    这是一颗人头！

    她心里一惊，手上满是粘稠的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顺着指缝流了下去，随着人头的掉落溅了她一腿。

    “啊！！”魏小雅尖叫着躲到了余柯西身后，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走音，“气球里怎么会有人头啊？有人被杀了吗？”

    余柯西蹲下看了看人头，又用手指轻沾红色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不，这不是真的人头，是道具。这些液体也是掺了水的番茄酱，不是血。”

    学姐被吓得脸色煞白，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染上一层薄薄的怒意，“这是谁偷偷放进去的！就算是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吧！”

    魏小雅气不打一处来，“校园祭的大大小小明明都是你们一手操办的，这时候怎么开始推卸责任了？”

    她问向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气球的余柯西，

    这句话说得学姐哑口无言，但她坚决否认，“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校园祭的本意是让大家玩得开心，我们放这么晦气的东西，不是自砸招牌吗？”

    “应该不是她们。”周落和按下魏小雅气愤的手，面容沉静，“一来，普通气球里根本放不进这么大的东西；二来，我拿到手上时还好好的，掂起来像是亮片或彩带的重量，但我戳破它时，气球突然就重了许多，所以应该和她们无关。”

    余柯西眯起眼眸，“你的意思是，不是人为因素？”

    “人为的可能性很小。”

    “你看看你这身上，赶紧擦擦吧，裙子都脏了。”魏小雅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递给她几张，嘴里嘟囔着，边弯下腰给她擦裙摆。

    周落和接过湿巾，把手指和腿擦得干干净净，“谢啦，小雅。”

    校裙很薄，用湿纸巾擦干净后，布料已经湿透，软塌塌地贴在她白皙纤长的双腿上，很容易走光。

    余柯西脱下外套递给周落和，“你先围在腰上吧。”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学姐凑近了同伴说悄悄话：“那是高二的魏副主席和余帅哥吧，怎么跟她混到一起了？”

    “谁知道。之前余柯西多看不上她啊，现在不还是天天待在一起，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同伴显然比她知道更多的八卦消息，“不过周落和这几天确实收敛很多，也不怎么找人麻烦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难不成她转性了？”

    “那有什么用，又不能将她之前做过的事情一笔勾销，没人能替受害者原谅她。”学姐忿忿道，“我还是相信，她作恶多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

    三人运气不错，一进来就正好遇见coser（角色扮演者）游街。参与者扮成不同的人物形象混迹在人群中，与同学们合影互动，有哈利波特，有迪士尼公主，有日漫角色，还有——

    魏小雅指着手捧玉净瓶、一脸福相的观音菩萨，捧腹大笑，“太搞笑了，我要去找她合影！”

    余柯西则是被一群兴奋的女孩子围住。

    “藤井树！”

    “我觉得更像花泽类。”

    “等一下，我不是coser啊。”余柯西举着双手无奈道。可他微弱的挣扎被淹没在激烈的讨论中，无济于事。

    周落和被眼前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然而下一秒，她突然感到一道强烈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冰冷而阴森，在这种注视下，她感觉已经半干的校裙似乎又沿着双腿开始滴水，湿漉漉地紧紧裹着她，让她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些阴冷发毛。

    她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止住笑意，猛地转头。

    在不远处街角的大树下，一个穿着校服的鬼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一只手扶着粗壮的树干，黑发凌乱地盖住大半张脸，下巴瘦削尖锐得不像话，面色惨白如纸。

    周落和心跳开始加快，手心隐隐冒出冷汗。可再一眨眼，那女鬼却不见了踪影。

    突然，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她。

    她下意识回头，冷不防与一双白色的眼睛对视，黑发凌乱，脸色煞白，鲜红嘴角诡异地咧开到耳边。

    “啊！”她被吓了一跳，一拳挥了上去，出乎意料地撞上温热的实体感。

    眼前的女鬼嗷嗷地叫了起来。她疼得弯下腰，捂着脸大叫：“周姐，是我！是我啊！”

    周落和一怔，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乱糟糟的黑色长假发掉在地上，露出一抹张扬的红，以及李曼琦那张化得半死不活的骇人白脸。

    “……李曼琦？”

    “是我是我。”李曼琦龇牙咧嘴地揉揉下巴，无比后悔，“疼死我了，要知道是这个结果，打死我都不装鬼吓你。”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我给你揉揉。”周落和讨好地揉揉她的下巴，伸手指向街角那棵大树，“你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吗？”

    “不是啊，我一直在这边。”李曼琦却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与大树完全相反的方向，“刚进入口我就过来找你了，还没往里面去过呢。”

    “还有其他的人扮鬼吗？”

    李曼琦把假发捡起来，讪讪道：“贞子道具只有一套，别人都不想cos贞子，就我自己。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扮鬼容易被打。”

    周落和再次望向那颗大树。树枝被微风吹得柔柔摆动，绿叶簌簌，生机勃勃。

    她万分确定，那道湿冷寒意的目光一定来自于那个大树下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