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陶瓷娃娃区域再往前，就是整个展厅里游客最多的花瓶姑娘区了。

    “花瓶姑娘，年方十八，以瓶为体，配以活人头颅，五官端庄大方，头脑聪明伶俐，能说会唱，卜卦技术无出其右，有问必答。”陈沁黎看完展牌照片，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看来是陶瓷展厅的王炸展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之前听长辈在过年饭桌上聊起过。”周落和压下目睹照片后的不适感，“说是有同村的人在广东打工时偶遇过一个长在花瓶里的女人，出于好奇就找她算命卜卦，没想到那花瓶姑娘竟然把他的过往说得一字不差，还预言他半年之内有血光之灾，让他赶紧回家。”

    “然后呢？他死了吗？”

    “这男人当天就给留在村里的老婆打了电话，两人商量后，男人为了养活家庭还是决定留在广东继续打工。可不幸的是，两个月后，一场台风登陆广东，他从此便没了下落，杳无音讯。”

    听见了意料之中的不幸结局，众人都沉默了。

    【花瓶姑娘是什么？】

    【是十几年前很火的民间骗术，都是假的。】

    【可我真的遇见过，还找她算过命。她真的把我的过去说得非常清楚，完全对上了……】

    【吓人。】

    魏小雅惴惴不安：“这花瓶姑娘真有这么神？”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

    余柯西迈开步子，“走吧，看看就知道了。”

    区域入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可见花瓶姑娘人气之高，工作人员拿着喇叭不断高喊。

    “再进十位！”

    “请各位稍安勿躁，马上就轮到大家了，请保持秩序！”

    队伍有序前行，排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周落和。六个陌生人加上他们四人，十个人往展区里走去。

    穿着工作服的女人鼻尖微动，放下嘴边的扩音喇叭，一双鬼魅般的眼睛越过众人精准地盯上周落和，随即向她露出一个富含深意的笑容。

    “祝您玩得愉快。”

    周落和无比自然地颔首：“谢谢。”

    越过工作人员后，魏小雅不满地说：“她怎么只问候你一个人？”

    “被她问候是什么好事吗？”周落和露出一个假笑，“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我才不要。”魏小雅当然不傻，只是不喜欢被周落和抢了风头，别过头去不再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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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区静谧而冷清，上空飘荡着那阵充满诱惑的柔媚歌声，轻轻的曲调像女人纤细柔软的手指，勾着他们在昏暗中沿着歌声前行。

    “欢迎你们，我尊贵的客人们。”如黄鹂般清脆动听的女声从深处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行动不便，还请见谅。可以劳烦大家多走两步吗？”

    系统：“面对花瓶姑娘的邀请，请玩家做出选择。”

    【1、我行动更方便，可以多走几步去找她】

    【2、既然她说我是贵宾，就该出来迎接我】

    “没关系。”周落和选了1，踩在破旧的木质地板上，脚下发出吱呀的声音，“我们来找你。”

    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似银铃般悦耳好听。

    周落和四人率先离开，剩下几人见状也陆陆续续跟了上去，只有一对情侣杵在原地，不肯多走一步。

    男生傲气冲天地扬起下巴，下命令似的开口：“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是你尊贵的客人，难道你不应该找人来迎接我们吗？还要我们自己去找你。”

    “穿高跟鞋逛展很痛的。”女生娇滴滴地靠在男生肩膀上做支撑，转转发酸的脚踝，“你出来迎接我们吧，谢谢啦。”

    二人实在算不上有礼貌，但花瓶姑娘并不恼怒，只是富含深意地笑着说：“好啊，那请你们先在原地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来。”

    周落和在心里摇了摇头。

    该领盒饭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前面有一道玻璃旋转门。余柯西推开门，语音弹幕便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啊？】

    【太恶心了！】

    【这种东西是怎么长出来的？！咱们现实中也有吗？】

    周落和看着眼前号称“王炸展品”的花瓶姑娘，胃里忍不住开始翻腾。

    展厅最深处光线昏暗，只在天花板的正中间吊着一抹明晃晃的白光，正正打在正下方如水晶般剔透的巨大圆形展台上。

    展台中央摆着一个花纹繁复的高颈青釉花瓶，自瓶口里长出一颗女人的细腻头颅，五官端正，妆发浓艳，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笑意盈盈地注视着走过来的几人。

    “再次欢迎你们！”她愉悦又荣幸地笑着，“你们可以叫我丽欢，很高兴认识你们。”

    与头颅一起从瓶口伸出来的还有几株新鲜艳丽的赤色罂粟，愈发衬得她笑颜如花。人头花瓶上系着四条质地细腻的上好流苏彩带，两条向上，两条向下，鲜艳漂亮，远远看去像是畸形的四肢。

    陈沁黎的脸因震惊而显得有几分扭曲，“她整个人都在瓶子里？！”

    “在现实中，花瓶姑娘只是一种民间骗术，是由真人利用花瓶和角度打造的视觉假象。”余柯西绕到花瓶姑娘后侧，“但在这里，这颗头是真的从花瓶里长出来的，它孕育出了一条生命。”

    展区内只有这一张孤零零的水晶台，方圆两米之内空空如也，杜绝了人为障眼法的可能。

    丽欢的头颅随着余柯西的步伐灵活地扭转着，一双杏眼热烈地注视着他，听完他的话后骤然笑得灿烂，声音甜得发腻：“帅哥，我能被馆长请来做镇馆之宝，自然不是什么赝品。真是的，外面那些冒牌货都把我的名声败坏了。”

    娇俏的容颜，隐隐的娇嗔，这是再常见不过的小女生状态。

    可眼前这鲜活的一切，竟然全部来自于一个小小的花瓶，就像切去了四肢的人彘被塞进冰冷狭窄的瓶子里，只剩一颗代表生命的头颅，令人忍不住想象花瓶里会是怎样一副扭曲缠绕的血肉躯体，给这猎奇的画面又染上一层怪异诡谲的色彩。

    靠近几步，便飘来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使众人紧绷的大脑舒缓放空，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阳光里，令人惬意地眯起眼睛。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想问我什么都可以。”丽欢笑着说。

    一个陌生女人跃跃欲试，率先发问：“我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富婆呀？”

    【笑死，我也好想问这个问题啊！】

    【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出？官方在吗，我想抽个内测号。】

    【我想知道我这次考研能考上吗？】

    【那我就问我的脑残领导能不能赶紧调走……】

    直播间的语音积极踊跃，四处传来善意的哄笑声，周落和忍不住弯了嘴角，好奇花瓶姑娘如何回答。

    丽欢温柔地说：“很高兴你有财务自由的进取心。从面相上看，你是有富贵命的。成为富婆的第一步，就是和你身边这位全身名牌的男士分手。”

    她身边的男人先是脸色一白，随即面红耳赤地大吼道：“我女朋友愿意花钱养着我，关你什么事！再说了，这三年我可不是除了打游戏别的什么都不干，我每周还帮她分担一些家务呢！你这个恶心的怪胎，你是不是没有男人爱，嫉妒她才这么说的？”

    “亲爱的，你别生气。”女人熟练地哄着他，埋怨地看一眼花瓶姑娘，“别听外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算跟家里人决裂，也绝对不会和你分手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能勾出他们交往三年的状况，周落和叹为观止。

    “许多人求我帮助他们解决困境，可又会因为我的回答不符合他们心中预想而恼怒。”见二人愤然离去，丽欢平静地摇摇头，“如你们所见，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信与不信都在你们。”

    【什么奇葩，尊重祝福。】

    【太般配了，这两个人可千万要白头偕老，别分了手再去祸害别人。】

    魏小雅犹豫道，“那个，我也有想问的事情，但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丽欢欣然道：“这好办。你只需要在脑海里全神贯注地想象这件事情，不必说出来，边想边问我就可以了。”

    魏小雅眼神逐渐游离飘忽，“如果我当时和妈妈说了那件事，她会保护我吗？”

    丽欢似乎窥到她的过去，疼惜而怜悯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真话总是刺耳的，不会。”

    魏小雅的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失望，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宝石失去耀眼的光芒，黯然失色。

    有人开了先例，剩下的人也都纷纷问了几个问题，或满足或遗憾地离开了。

    “那么这位漂亮的女士，”丽欢眼神依旧晶亮，落在周落和身上，“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周落和轻勾唇角：“这取决于你能告诉我什么。”

    “世界万物的来龙去脉都在我的心中，像图书馆的标签一样整整齐齐。”花瓶姑娘盯着她，“我知道活人的命数，更清楚死人的归处。那么，你想问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