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不见了!”
赵苹果死死咬着嘴唇,泫然抽泣道。
“你说什么?”
张惜文蓦地怔住了,瞳孔猛地一缩,赵苹果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般在她脑海里炸开。
“不可能!”张惜文几近踉跄地冲向后院,推开门后,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床褥上空无一人,语清不见踪影。
“刚才你在干什么?”
“我...我听见外面有声响,我就出去看了看...有人问路...”
“然后呢?仅仅是问路?”
“呜呜....那人口音听着是本地人,他就是问我路,问着问着我们就聊上了...也就半晌儿功夫,孩子应该就是那时候被人抱走的...”
张惜文看着哭哭啼啼的赵苹果,纵使此刻她早已心如乱麻,但依旧不得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厘清思路。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告诉我他的特征。”
“啊我...我记不太清了,他是个男的,挺黑的...”赵苹果哽咽道,
“啊!我记着!那人穿着件蓝色的工服!有些旧!身上很浓的烟味...”
“呜呜...小芳这都怪我,这都怪我啊呜呜呜,这下可咋办啊...”赵苹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但张惜文此刻已经怒火中烧。
她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谁做的。
身穿蓝色工服的人?张惜文开启头脑风暴,在脑中疯狂搜寻着相关特征的人,直至锁定了上午那一群来者不善的砸场子的人——
在陈万福和冯翠兰身后的那一群人,那一群不知收了陈万福多少好处的人!
“非要闹得鱼死网破么?那好,我奉陪。”张惜文冷笑着,直接转身冲向正院,冲向那冯翠兰居住的屋子。
随着冯翠兰房门被踹开发出的轰隆声和语清刺耳的哭喊声,冯翠兰惊叫着回过头来,对上了门口站着的张惜文的目光。
冯翠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抑制不住地战栗。
语清果然在冯翠兰这里。
语清此刻正被放在炕上,肚子上的衣物被撩起。
语清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哭得异常悲惨。
而此刻的张惜文却异常的冷峻,眉目间透着浓郁的戾气,似乎要把冯翠兰撕个粉碎。她冷冷地凝视着正伏在孩子身上,似乎在动手动脚的冯翠兰。
冯翠兰吓得抱住了头。
“......”
张惜文歪了歪头,直接抄起桌子上摆着的玻璃杯向着冯翠兰砸去——
“哐啷——”冯翠兰脚边赫然炸开一片玻璃碎片。
张惜文没有伤害到冯翠兰一分一毫,她是特意往冯翠兰脚下砸去,为的只是恐吓冯翠兰。
冯翠兰这下可被吓得不轻,直接摔坐在地上。
“我的天呐,我的天呐,老天爷啊...”赵苹果奔向炕上,正要抱起语清的一瞬间,赵苹果看清了语清肚子上摆着的亮晃晃的一物,整个人颤抖地尖叫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啊!——”
“怎么了?”
张惜文径直奔向炕边,直至看清了那物究竟为何物—
是银针。
在阳光下暴晒而闪着凄厉骇人的寒光的银针,正稳稳地躺在语清的腹部,两者是紧紧相贴。
张惜文的内心近乎崩裂般地颤栗着,无言的愤怒在她的静脉中迅速扩张至蔓延周身。
她将手伸向那根针—
那针是如此紧贴着语清的腹部,而语清现在正哭得撕心裂肺,只凭肉眼观望张惜文无法确定这针是否刺入了语清腹部—
——
若是没有,那便最好。
若是有,那么这孩子会遭罪,张惜文定会让陈家全体受千百倍的伤害为其赎罪。
张惜文捡起地上打碎了瓶口而参差不齐的碎杯壁,缓缓地走向了在地上满面惶恐,不知所措的冯翠兰。
“多少根。”张惜文已毫无血色。
“还,还没刺进去—”冯翠兰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张惜文皱起眉头,拽起冯翠兰的衣襟。
“怎么,我是她奶奶,我就是刺了又怎么样?你还能报警抓我?警察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外人—”
张惜文松开了衣襟。
“你儿子的风流事迹,你丈夫设计的聚众滋事,和你现在企图谋害我的孩子,以及以前你们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会全盘告发。你还不知道吧,你儿子明明已经赔给我封口费了。但...你让我改变主意了,冯翠兰。”
冯翠兰现是一副恨不得吃掉张惜文的丑恶嘴脸。
张惜文抱起语清,语清在张惜文的怀抱里依偎着,较方才已平复了许多。
而地上瘫着的冯翠兰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又面带狰狞地狂笑不止,
“你真以为你能走出这个屋子?我儿子纵容你,可我不会!你这个孽种...你和你的孩子都不应该活着...”
冯翠兰这么咒骂着,颤颤巍巍地扶着炕沿爬了起来,
“张小芳!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张惜文抱着孩子,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那冯翠兰目的性极强地朝着张惜文跌过来,
“!!!”
“小芳,你带着孩子走吧,走吧—”赵苹果从冯翠兰身后闪出来,死死地抱住冯翠兰,冯翠兰则是疯了一般剧烈地挣扎着。
冯翠兰是疯了,她肯定是疯了。
民间有很多恶劣的习俗,而这刺针就是其中一个。
有的人偏执迷信,传言说在女婴腹部扎针,下一胎便可得一个男婴。无论冯翠兰的动机是求得男婴而走火入魔还是单纯想报复张惜文,都已无所谓了。
“这是你们自找的。”
张惜文抱着孩子走出门时漠然地说道,没有歇斯底里,唯独尽是恨意。
这里发生的一切,永矢弗谖。
回到那间破旧不堪的后院子,张惜文请了当地有名的中医照料语清。在确认语清全然无碍后,张惜文那颗悬着的心才得以丝毫的松懈。
张惜文仅仅整理了几件语清会用到的衣物,除了她从陈家这得到的1000元,她并不打算带走这里剩余的的一文一物。服装她能自己做,食物她能自己找,再多的钱她也能自己赚到。
临走之际,张惜文揭发了陈家人的所作所为,奇怪的是,羊城里的人都是拍手叫好,风声全朝着一边倒。
陈德胜和陈万福似乎是被带走审问了,不知冯翠兰那人会如何,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些人的自利自愈和阴险恶毒就是一匹蛇,潜伏在阴暗中,扼住这里每一个受欺侮的人的颈脖。
而这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恨意让张惜文喘不上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
总算好多了。
因为要离开这儿了。
但是,她该去哪里呢。
张惜文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嘿,离婚了?顺利不。”早就在门口候着的陈扶川冲张惜文打了个响指,那墨镜被折起挂在他的领口,陈扶川则倚在三轮车上,这么笑着问张惜文。
“…”张惜文没说话,但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你托我办的事儿,我都办到了。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靠谱。”陈扶川指了指三轮车后盖着的布。
“看看吧,你要的牛仔布,这次一次性进了好多,够你拿起卖的了。”
张惜文上前掀开盖着的布,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牛仔布。
“…凑合吧。”张惜文把牛仔布放在掌心摩挲了下,这料子质地色泽虽不及21世纪时的紧致多样,但也能说的上去。
“棉麻的?”张惜文轻轻地扯了扯布料,这样说道。
“啊?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跟他们说我要我裤子的这种料子,他们就给我了这个。”陈扶川说着指了指他的裤子。
“…”张惜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扶川。
“…”陈扶川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张惜文。
“行吧,既然你都离婚了,往后你住哪?”陈扶川说着,跨上了车。
“我会租房子。”
“用不用我帮你去找几个地方?你要是租房子的话,你总不能在这儿附近租吧。租的越远越好,毕竟这片儿的人都不是啥好人啊…”
“嗯。”张惜文坐上了车,怀里抱着孩子。
“还跟我一个姓,我也真是服了。我自己都觉得丢脸…”
“我想请你帮我去找找在白马批发市场附近的…房子。不用很长时间,半年就足够了。”张惜文说道。
听到这话的陈扶川可是愣了半晌,
“你就租半年?那你接下来…”
“剩下的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未来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但半年,足够了。”
张惜文笑了笑。
坐在车上,车轱辘滚动时扬起的尘土在光下似乎在闪烁。张惜文轻轻捂住语清的口鼻,但她有一瞬间恍惚,仿佛这飞扬的尘土是散落的星辰。
多么荒谬,青天白日,她竟然会幻视出星辰。
“…”
其实想来,这也并不荒谬。对于张惜文而言,自穿越后她所度过的这段惨绝人寰的光阴,本就很荒谬。
不知过了多久,张惜文被唤醒了。
“到了,这里的人好说话。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已经租好了。”
“?”张惜文怀里的语清也醒了,伸出手指“呀呀”地唤着。
“这是你住的地方。”陈扶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