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是华绮因为偷东西被抓到地牢的戏份，她要来折磨你。”
说到这里，徐琳琳也走过来：“沫沫，动作老师说要教你点错位的技巧。”
裴沫转头看向旁边的动作老师，可她明显看出对方眼里的不屑，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应该是徐琳琳在动作老师跟前说了什么坏话。
裴沫瞥了徐琳琳一眼：“不去。”
“我知道该什么动作。”
裴沫的话在外人耳朵里显得极其自负，徐琳琳眉眼低垂，头缓缓低下，可嘴角却闪过一丝笑意。
场外的人瞬间闹了起来。
“裴沫是被表扬一次就要翻天了吗？笑死，琳琳演技已经那么厉害了还会跟老师们探讨，裴沫在那里傲什么？”
“动作老师简直好心被当驴肝肺，刚刚裴沫还给琳琳摆脸色，我寻思琳琳也没怎么惹她啊。”
“之前陈佳欣半罐水，所以才让裴沫钻了空子，这回琳琳可是被金玫瑰提名的最佳女演员，我倒要看看裴沫怎么演。”
“那肯定是被压得死死的，裴沫光靠那张脸就想混影视圈？做梦去吧。”
“……”
“都闭嘴，没看见我们要拍戏了吗？”徐利弘朝外头骂了一声。
他眉头紧皱，叫保安让群众安静下来，这才拍拍裴沫的肩膀。
徐利弘现在已经承认了裴沫的演技，她比刚进组那会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现在很欣赏她。
“好好演。”徐利弘说，“琳琳毕竟是你的前辈，还是别那么狂。”
“毕竟积攒好的口碑不容易。”
徐利弘说得苦口婆心，裴沫这才点点头。
在整个剧组里，徐利弘是最公平公正的，他看人只管演技，之前裴沫演技差，徐利弘确实很生气，还想要把她换掉。
但裴沫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更希望她能脚踏实地。
“嗯，谢谢徐导。”裴沫点点头。
徐利弘把剧本交给裴沫：“一会儿是华绮受刑的片段，你注意错位，及时用血包，要不然可能会有点疼。”
“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行。”
徐利弘把血包递给裴沫：“记得看我手势，表情要痛苦，但是疯批不能少。”
“好的徐导。”
接下来要拍的戏份裴沫记得清清楚楚，在《奉元小厨娘》里，她为救裴修之把家里的玉镯当掉，被关雪颜污蔑是偷的，本以为萧如锦出面，这事很快就能解决。
但关雪颜性子犟，必然是要出这口恶气，于是在裴沫再一次进京的时候直接带捕头绑了她，在地牢里想要屈打成招。
那时候裴沫被打得鼻青脸肿，指甲盖都被拔了，但她做事光明磊落，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认错。
而且那镯子本就是她的，她当时没有为兄长拿到药材，还被关雪颜泼狗血当街侮辱，这些她都没有计较。
她把所有的恨意埋在心底，从来没有要报复谁，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关雪颜还不放过她。
裴沫在地牢里关了足足十天，受尽酷刑，也不知道上面传来了什么命令，关雪颜这才被迫将她放了。
裴沫当时走回家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死了。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她浑身鲜血，赤脚走在山里的石子路上，全身都是血窟窿。
后来裴沫晕倒了，也不知道是谁送她回去的，她只知道裴修之当时拖着瘸腿给她做饭。
那顿饭，是她十天来吃得最好的一顿。
想到这里，裴沫的手紧紧握拳，而这时机位已经调整合适，只听见徐利弘的声音——
“Action。”
裴沫被群演扔到地牢中，牢里遍地干草，扎得裴沫浑身疼，她靠在墙角，眼神呆呆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徐琳琳。
“对，就是这个状态，琳琳你再凶狠一点，关雪颜是个疾恶如仇的角色，一定要保持住。”徐利弘拿着喇叭道。
华绮对上关雪颜的眼睛，在幽幽的蜡烛光里，关雪颜一把掐住华绮的双颊，她咯咯地笑起来：“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吗？”
“你只要敢进京城，我便有理由把你抓起来。”
华绮抬抬眸子，她不屑道：“因为我的镯子？”
“呸。”关雪颜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如锦原谅你，不代表我可以，那日你在刘禹安府上讽刺如锦的事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可以破坏她和王爷的感情吗？”
“人家王爷根本不介意如锦的身份，如今他们都订婚了。”
“哦，那祝贺他们。”华绮偏过头，她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枯草，冷白的皮肤上面全是刚刚拖过来的血痕。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放了，我还得回家做饭。”
“回家？”
关雪颜上挑的尾音带着嘲讽的意味，她突然出手揪住华绮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按在墙面上。
粗糙的墙面尽是不平整的瓦砾，华绮的脸很快便被戳了好几个窟窿，腥红的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疼得她眉头紧皱。
“除非你承认偷东西，我便放你回去。”
听到这话，华绮才算弄懂了关雪颜的意思。
关雪颜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啊。
华绮突然挣扎着，伸手一把将关雪颜推出去，原本淡漠的脸上立马爬满了狰狞。
“子虚乌有之事，我凭什么要认！”
“我还没向你讨我兄长的债，如今你竟还要在我头上硬安罪名。”
华绮扶着墙站起来：“这叫污蔑！”
徐利弘拿着喇叭说：“裴沫感情到位，特写机位移到琳琳这边，注意接戏，琳琳说台词。”
“欸，华绮，你说衙门信我还是信你呢？”关雪颜美目微眯，她双手抱于胸前，笑得合不拢嘴。
“你不过是一介贱民，华家在你襁褓的时候便没了，在这里没人罩着你，而我是最贵的尚书府大小姐，我说你偷了。”
关雪颜俯下身，她凝睇着华绮，一字一字道：“你就是偷了。”
话音刚落，关雪颜便转身，她对外面的狱头招招手：“我要她认罪。”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华绮便直接被架在十字架上，冰冷的铁链牢牢捆住她的手，干瘦的人像是枯树般钉在木板上，关雪颜在外面冷笑。
徐利弘在场外说：“很好琳琳，你退出场面，我们要把镜头转向裴沫了，道具老师和群众演员就位。”
这段戏算是华绮这个人物的转折点，徐利弘看过了初版剧本，华绮后期是个十足的反派。
不认错不改正，做了各种各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在剧版中为了加强矛盾，把剧情改了下，写华绮用刑后被一个神秘人救下，之后便彻底成为疯批的反派，大杀四方。
裴沫妖艳的长相确实很符合后期华绮的形象，不过她能不能演出那种疯劲儿，仍旧有待考究。
徐利弘心里有点紧张，裴沫现在演戏虽然比之前好，但是可能驾驭不了这样的高潮戏份。
徐利弘都在想，如果换成影后唐芊悦，说不定也不能演出华绮的那种身心惧痛感觉。
徐利弘看着群众演员拿起道具上前，他们把裴沫的手按在木板上，裴沫眼神呆滞，徐利弘攥了一把汗。
在这里，徐利弘要求的是让华绮害怕，可他却看裴沫眼神没有半点水花。
走神了？
徐利弘拿起板，准备喊卡，可就在这瞬间，裴沫的眼神变了个彻底。
原本呆滞的眼睛看向关雪颜的时候，瞬间变成了狠戾。
只听见冷冷的声音——
“我没有错。”
“我不认。”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徐利弘本来打算让裴沫演出挣扎的感觉，但她全满脸平静，连钢针抵在食指上也没怕。
“徐导，沫沫是不是说错词了？”
徐琳琳退出画面，站在徐利弘旁边，她紧咬着手，头皮有点发麻。
在裴沫说话的瞬间，她真的感觉对方要挣开束缚冲向自己，那种压迫感像是心口压着块石头，几乎要让人窒息。
裴沫演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徐琳琳带着颤抖的尾音道：“要不咱们先喊卡？”
“不用。”
徐利弘摇摇头，他觉得裴沫对于角色的理解好像与他理解的不同。
裴沫饰演的华绮多了分隐忍和无可奈何，这会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他打算让裴沫继续演下去。
“群众演员继续扎华绮，摄像组注意特写。”
言罢，狱卒便收到信号，他们死死按住华绮的手，钢针便生生扎进脆弱的指腹。
华绮先忍着疼，她不可能在关雪颜面前屈服，可钢针入指的疼像是破冰的锥般敲在她的食指，钻心的疼痛让她咬紧的唇都在颤抖。
见华绮没反应，狱卒啐了一声，他往关雪颜方向看了一眼，关雪颜冷声道：“是个倔脾气，行，华绮，这是你自找的。”
“你们把她的指甲盖给我挑了。”
一声令下，狱卒便换了个刑具，冰冷的钢片直接插进华绮的指缝中，这瞬间的疼痛犹如洪水猛兽。
可还来不及反应，华绮便看着狱卒的手上扬，尔后便是自己指甲盖撕裂的声音。
生生剥离指甲，连带着腥红的血，华绮先是发出呜咽，可当指甲盖脱离皮肤的瞬间，华绮终于忍不住了，她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剜肉般的疼，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华绮额头上的汗滚落到地上。
她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眼睛像是被血染成红色，她缓缓抬头瞪着关雪颜。
“终有一天……”
华绮唇瓣几乎颤抖，她即使忍着疼痛，眼里却还是如同蛇蝎般的冷意，面色苍白，疼得脚跟近乎绷直。
“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