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车里......死一般寂静,小杨下车后,后坐只剩丁岁,她回想刚才在商场上的“英勇事迹”,不禁垂首扶额,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脸被挤成了一个囧字。

    她甚至不敢看副驾一眼,哪有婆媳第一次见面是捉奸现场啊,自己好像还打得有点上头。

    好丢脸!要是能自主选择失忆内容就好了。

    周季礼将老妈送回了周家,丁岁以为自己也要下车,却被他拉进了副驾,“妈,我们先走了。”

    卫绥宜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没阻拦,“开车小心,别晃着岁岁。”

    丁岁也乖乖喊了一声,“妈妈再见。”

    这一句可把两人的心给喊化了。

    卫绥宜心里美,这晚周叔阳看着她一直哼着小曲儿,“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卫绥宜瞥了他一眼,“老五媳妇儿叫得第一声可是妈妈。”

    他坐直了身子合上手里杂志,好奇问:“老五媳妇儿找到了?”

    “人都领证大半年了,儿子的事儿你也太不上心了。”

    他慢悠悠地靠回沙发上又翻开了杂志,“孩子的事儿,我可管不着。”

    卫绥宜没再和他拌嘴,三个孩子没成年之前周叔阳可没少花心思教育,直到他们有了自己的性子,他才逐渐放手让其自由生长。

    卫绥宜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周季礼在南城呆得那半年,周叔阳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去找人,但大海捞针哪有那么容易。

    父爱就是如此,将满腔爱意隐晦心中,一经逢事比谁都着急。

    如今,他的心也该安了。

    半晌,周叔阳笑着摇了摇头,“臭小子,总算得偿所愿了。”

    卫绥宜坐在瑜伽垫上也跟笑了。

    夜幕降临,周季礼硬要和丁岁一起洗澡,美名其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丁岁抵着门,“我没有让他们碰到我,你让开!”

    他半个身子挡在门边,“我不信,除非亲眼看看。”

    “周五!”

    “在呢,反正早脱晚脱都得脱,一起洗个澡而已,老婆......”

    “我自己洗。”

    “那你帮我洗。”

    两人僵持不下,丁岁率先妥协,“先......先说好,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等周季礼落了锁抱起她亲时,戏谑道:“谁跟你说好”,他的手抚起她的脸,鼻尖相抵又往她下唇轻咬了一口,“我可要......仔细检查。”

    丁岁坐着双手撑在浴台上被他亲得节节后退,又被他一手按回,他还未亲餍足便抗着她进了浴缸。

    夜晚,墨蓝色的天只挂着一轮弯月,房内嘈杂逐渐归于平静。

    周季礼轻抚她的背,看着自己小臂上深红的牙印,心里的占有欲不断被填满。

    他喜欢自己身上留有属于丁岁的印记,那是他独有的宝贝。

    周季礼抱紧她似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又深埋在她颈肩咬了咬她的锁骨,她太瘦了,环着她的腰时他都在担心她工作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可自己明明收到了她每天的报备。

    丁岁被锢得紧,沉睡的她睁了睁眼,哝哝道:“松开一点。”

    “好。”他安抚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再次入眠的脸。

    月光洒在窗台上让昏暗的房间有了一丝光亮,如果月亮看得见,它应该知道周季礼蠕动的唇形在描绘什么。

    他在喃喃,我爱你。

    这是每晚他与月亮的秘密。

    翌日,丁岁醒来床边已经空了许久,她垂眸发了会儿呆视线又四处转移,最后停留在求婚时他送给她的糖果花。

    ——3288颗糖。

    小时候她和外婆在屋外的躺椅上数着星星,那时她想要是星星变成糖果该多好,这样就不用看着其他小朋友吃了。

    天真的小丁岁以为,夜晚的星星会变成雨滴,那样下雨的时候就会下糖果雨了。

    可是......她并没有许过糖果花的愿望,她奇怪地问他,为什么是3288颗糖?

    他只说,是他欠的。

    她刷着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走出浴室后她看向放置笔记本的抽屉,她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本尘封已久的本子。

    求婚的日期是10月10号,她在10月10号那天也写了日记吗?

    2017年10月10日

    记得周季礼竟然有糖果,他说下次见,那下次还会有糖吗?

    2018年10月10日

    我已经准备了365颗糖了,你来找我拿好不好。

    她看着泛黄的纸页皱起,纸张的纤维微卷浮在页面上,他这是偷偷哭过多少次才会有这么重的痕迹。

    3288,刚好九年。九年前她收到了他的第一颗糖,九年后,他补回了三千二百八十八颗,还有无数颗眼泪。

    她拉着衣袖擦拭着挡住她聚焦目光的水雾,合上笔记本后她颤抖地捂着胸口泛起的顿顿疼痛,喉咙像有什么哽住她只能小口喘息着。

    这一刻,丁岁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那是第几次见周季礼?

    丁岁坐在地上征愣了许久,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她才在回忆碎片中被唤醒。

    什么都没有,她的记忆里没有周季礼更没有糖。

    只有梦,零零散散的梦才会出现周季礼的身影......

    丁岁觉得很挫败,好像有关其他人都能轻而易举想起来,只有关于周季礼的,无论她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

    她目光呆滞望向停了声音的手机,随后缓慢地拿起滑动回播,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着身体,麻木的,无知无觉。

    “宝宝,起床了嘛?”

    良久,丁岁没有回答他。

    “宝宝?”

    “老婆?”

    “丁岁岁,说句话!”

    周季礼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有些着急,他站起身往门口走时,丁岁清了清嗓子,“我……刚刚睡回去了,没听见。”

    丁岁说话故意模糊自己的声音,但微微嘶哑的嗓子还是掩盖不住,周季礼也没往别处想,通常两人混乱一晚过后,丁岁的嗓音也会变得哑一些。

    “中午了,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她扣着地板上的毛毯,听了他的声音,没由来的愧疚感悄无声息的涌上心头,眼眸阖上那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最后隐秘在地毯里,她抑制着喉咙发颤,噢了一声后便没有继续和他说。

    挂了电话,她滑着微信里的联系人点开谷韶印的微信。

    岁不岁:韶韶,你现在有空吗?

    韶韶:有呀,但是我现在在利加广场蹲人,你要不要来一起蹲蹲?

    岁不岁:好,我现在就过去。

    丁岁起身换了衣服,直接打车去了利加广场。

    她下了车和谷韶印共享的位置,看着两个小绿标逐渐靠近,她疑惑地抬头寻找。

    不远处她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子,墨镜帽子黑外套一应俱全,脖子上还挂着相机,丁岁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

    鬼鬼祟祟的谷韶印坐在外面的花坛边,一转头对上丁岁学她的样子。

    “蹲谁啊?”丁岁问。

    谷韶印余光瞧见某个小偶像牵着自己小女友的手从她面前经过,她拉着丁岁假装讨论着什么,墨镜内露出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粘在他们背影上。

    丁岁直接掏出手机快速打开相机,对着他们的背影连拍了几张照片,随即递给谷韶印。

    谷韶印震惊地看向丁岁,“我去,你这反应,你才应该当狗仔吧。”

    “习惯了,什么都拍一张图好方便记而已。”丁岁讪讪道。

    “但是他们真的不怕你们爆他的恋情吗?”

    谷韶印盯着他们走向拐角处,“其他狗仔都爆好几轮了,他滥情粉丝都知道,已经是废墟还怕再塌房吗?”

    “那为什么还要拍他?”

    谷韶印将相机收好,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完成KPI而已。”

    丁岁瞬间明白,谷韶印带着她望商场五楼走,“中午饭吃什么?”

    她们乘着电梯到了五楼,“就吃第一眼看见的店吧。”

    谷韶印竖起大拇指,“你这方法好,我还纠结呢,这下不用想了。”

    她们第一眼看见的是一间麻辣烫,点好后她们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许温容这几天不是有商务吗,你怎么没跟?”

    “小杨跟着,我休了三天假。”

    “原来......对了,我前几天看新闻,在三楼打架的真是你?”

    丁岁顿时想起糟心的回忆,“别说了,我真想赶快忘记这件事儿,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么抓马的事情。”

    谷韶印幸灾乐祸,“怎么了?总不能被周五撞见了吧。”

    “我倒宁愿是他,实际上是他妈妈!”

    她惊讶地张大嘴,“啊,卫妈?”

    丁岁苦着一张脸点点头,谷韶印宽慰她,“没事儿,卫妈性格挺随和。”

    “你说,妈妈会不会以为我有暴力倾向啊?”

    “她应该会觉得你老公做错了事情才会被你打。”

    丁岁对未知的人或事情一向恐惧,尽管她们都说好话,但她的心始终悬着。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问起她原本来找她的目的,“韶韶,我想知道,以前周五送我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谷韶印挠了挠手臂,“我想想啊......糖?”

    她开始皱起眉头,“是不是......透明包装还会反射光的那种糖?”

    “对!你记得?”

    “上学时,胖子每周给我的那袋零食都会有一盒这种糖,你说的周五送你糖应该是他们篮球比赛时候送的。”她不确定的掏出手机,尝试着打给远赴海外拍戏的贝明屈。

    “嗯?韶韶!我好想你啊。”

    “你先别想,我问你个事儿。”

    “哦,你问吧......”

    丁岁在镜头外瞥见贝明屈憋屈的眉眼,她轻笑了下,真是......

    她在片场见过贝明屈意气风发的模样,那股认真的气场眉眼间一概的肃穆,尽管浸染多年娱乐圈的老导演见了他也会有些畏惧,哪里还有会如今这般小媳妇儿的畏缩模样。

    “你还记得高二的时候你们学校和我们学校的那场篮球赛吗?”

    “记得,怎么了?”

    “那时候周五是不是抢了你几颗糖?”

    说起着事儿,贝明屈当时就想和周季礼一较高下,他数了好几遍的520颗糖想送给谷韶印的,却被周季礼这厮抢了五颗。

    好不容易想浪漫一次……

    “对啊!我还以为他想吃,谁知道比赛结束他磨磨蹭蹭到最后跑到丁岁面前借花献佛。”他不服气的小声嘀咕,“要不是打不过他,高低给他一个教训。”

    谷韶印敷衍的安慰了他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见丁岁垂眸思索,“还是想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起身说道:“我去趟厕所。”

    转身之际,隔壁桌的一位白衬衣女士情绪高涨,抬将手里的矿泉水泼向她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士,“抠死你算了!”

    丁岁很不幸的遭了殃,她的手臂和侧边的衣料占了水,女士见状连忙拿纸巾走过去给她擦了擦,“抱歉,误伤你了。”

    丁岁接过她的纸巾,“没关系。”头一转对上那位略显狼狈的男士的目光,她奇怪地看向他,因为对方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

    她不禁问:“你认识我?”

    女士也感到惊讶,“抠成这样还有第二个相亲对象?”

    丁岁急忙摆手,“我结婚了,不相亲。”

    男士回神,这时谷韶印从中探头,“王二麻子?”

    丁岁和白衬衣女士齐齐望向她,又转过头看向男人,异口同声道:“王二麻子?”

    她们意识到在店里不好张扬,于是三人坐在一边审视着“王二麻子”。

    丁岁实在好奇便先开口出声,“冒昧问一下,你真的叫王二麻子?”

    王贰:……

    “我叫王贰。”他说。

    这时谷韶印解释,“他是我们高中校篮球队的,拍大合照的时候听见队里的人这样叫他我就跟着一起叫了。”

    谷韶印解释完,四人奇怪地静谧了一会儿......

    片刻,王贰搓了搓手低声向着丁岁说:“抱歉,当时年少无知听信谗言故意忽视你递过来的水让你难堪,对不起。”

    丁岁征愣着看他,脑子闪现出垂下的矿泉水被一只手拿起……

    “没人给我送水,所以可以留一瓶给我吗?”

    “我叫什么名字?”

    “这是你回答正确的奖励,下次见,丁岁。”

    下次见还会有糖吗?

    她不知道糖是周季礼临时从贝明屈手里抢来的,所以没有下次了。

    但是现在她有3288颗糖,那不是他的过错,可他依旧在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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