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

    宫里。

    柔妃的寝宫人人自危,宫人们宁愿在外围拔草打转也不愿意到柔妃跟前去服侍,生怕触了她的眉头。

    柔妃泡在净室的浴桶里,桶里满是花瓣,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

    几天前,她突然从吕大人那位夫人的手里得了一件宝物,只需要在饮食中加上一滴,就能变得光彩照人,皮肤就像凝脂一般,手指越发纤细修长,头发越发乌黑油亮,整个人就像镀了一层七色的光。

    那一天,她亲眼在皇上的眼里看到了惊艳的光。

    她刚进宫的时候在皇上眼里看见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很少见皇上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皇上不仅留宿在她的寝宫,还费劲体力与她欢好,纵情恣意,快活得不得了。

    连着两天,皇上都宿在了她宫里。

    可仅仅只有两天。

    第三天皇上来的时候,她又从皇上的脸上看到了一如往常的神情。

    不仅皇上,她今天早晨起来照镜子,也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不够美丽了。

    这一天,皇上没有留宿在柔妃的宫里。

    当然,也没有留宿在别人宫里。

    柔妃拿着吕夫人送进宫的那一瓶宝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那天,吕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个东西每次只能使用一滴,三月才能用一次。

    哪知功效竟然如此短暂,只两天,就让人变得像死鱼眼睛一样毫无光彩。

    她眼前闪过皇上今日看见她时的眼神,浓浓的失望里带着点厌弃。

    她怎么能被皇上厌弃呢?

    她明明是皇宫里最受皇上喜爱的妃子呀!

    柔妃眼中闪过一丝冷色,一咬牙,又滴了一滴那药水在自己的水杯里,仰头喝了下去。

    为了留住皇帝,她刚开始每间隔两天滴一次,渐渐地,没有用了,只能一天滴一次。

    皇上确实来她寝宫的次数日益增多,可有一天,皇上却突然皱眉问她:“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为何有股腥臭味?”

    她脸上涂了脂粉,并不曾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皇上这么一问,她只能胡乱说自己昨天吃了鱼。

    皇帝一走,她便命人准备了花瓣泡澡。

    可是每一天,她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比之前臭了很多。

    为了遮掩身上的气味,她只能成天用花瓣泡澡。

    她寝宫的花瓣都要被薅秃了,她还是一个臭臭的美女。

    柔妃坐在浴桶里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现在不敢让人进来服侍,生怕她身怀体臭的事情被宫人们传出去。

    作为妃子,她从前有皇帝的宠爱,却一直没能怀上一个孩子,现在变成了这样,连个孩子傍身都做不到,她怎么在这个宫里生存下去。

    柔妃不敢叫太医,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甚至,家里人知道了,也会舍弃她吧?

    她的那个妹妹,前几次跟着母亲进宫,长得像花朵一般,隐隐有超过自己的态势。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有事,家里为了巩固地位,一定会重新送自己那个庶妹进宫来勾引皇上的。

    柔妃擦干眼泪,不行,她不能有事,否则一朝沦为弃子,她恐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她不知道的是,宫里的人明面上不说,早已将她的事情传了个遍。

    就连她宫外的父亲,也已经在筹谋用谁来将她取而代之的事了。

    *

    大原朝廷没有答复南疆使者和亲的事情,南疆的使者们在京中打听消息,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大原的意思,并没有催促,反而静悄悄地待在驿站里并不出来。

    喻宁姝很清楚,南疆的这些人之所以静悄悄,除了知道大原不打算和亲,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使者里的大多数都心怀鬼胎。

    各自有自己的打算,有的不想回家,有的不想出门,有的却很着急回家……

    于是南疆的使者之间,又形成了莫名的平衡。

    喻宁姝看在眼里,却也不急,稳稳当当地看着首饰店生意兴隆,看着学堂一天一天建得越来越好。

    她心中有些满足,又有些空虚,要不,趁着自己还没死,再做些别的事情?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喻宁姝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里藏着的箱子,啧,祁钰楹给自己带的书大多数被自己送错给明棣了。

    剩下的只有家里的这些,刚开始看吧确实挺好看的,可这越往后看,又觉得都是一样的套路。

    要不,她自己编些故事来发表一下?

    那还得先想一个响当当的笔名!

    喻宁姝埋头编故事的时候,明棣正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明棣看完手里的纸条,直接就把纸条伸到烛台上点燃烧了。

    他嘴角带着笑,他的姝姝可真是不肯闲着,南疆使者住的驿站都要被她搅翻天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好像有两天没去见她了,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明一循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主子。”

    明棣抬头看向他,明一循关上门,往前几步走到明棣面前小声说道:“宫里传来消息,柔妃得了皇上的厌弃。”

    明棣点头,“知道了。”

    明一循奇怪,主子难道不想知道柔妃为什么失了皇上的宠爱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主子的安排?

    “去把覃云安排一下。”明棣交代道。

    明一循点头,“是。”

    他迟疑了片刻,又开口:“主子,萝卜宴的厨子已经寻来了,何时……”

    明棣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倒是想现在过去喻府,可……

    “明日。”终究还是决定放她好好休息几天,她那一副委委屈屈一脸想要反抗又忍气吞声的样子,虽然喜欢,但明天再看吧。

    要是把人逼急了,她肯定会做出让他意外的决定。

    还是慢些来吧。

    *

    小黑带来柔妃的消息时,喻宁姝正在奋笔疾书。

    小黑明显地感觉到,原来将军不喜欢看书写字,可现在却又喜欢看书又喜欢写字。

    可出于忠诚和信任,小黑只以为是将军回到京城之后便开始热爱学习了。

    他把柔妃的现状对喻宁姝一说,喻宁姝点点头,“嗯,想必,柔妃已经另有打算了,这边就不用操心了,驿站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特殊的事情,只是阿那渠与哥午每一日都……”

    小黑在关键的地方停下了,他有些难以启齿。

    喻宁姝点点头,“那就再等等。”

    表面上看,皮阿诺和皮阿秋关系还算好,可实际上,皮阿秋可不是一个善茬。

    相比之下,皮阿诺可能有些不如皮阿秋心思深沉会来事呢。

    喻宁姝有种预感,皮阿秋可不会白来大原一趟。

    因为之前南疆那边带来的消息,皮阿秋就是害他大哥坠马的罪魁祸首。

    这样卧薪尝胆的人,想尽法子来到大原,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为了来一趟而已。

    后面必定有更大的谋算,只不过,小说里没写,喻宁姝也就无从得知了。

    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从什么地方下手,插手宫里的事情,只是因为柔妃对她下过狠手。

    她对皇上的后宫可不感兴趣,整治了柔妃就不想再花心思了,更不关心皇帝下一个宠幸的人是谁。

    见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小黑就先走了,喻宁姝继续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写着写着,她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喻宁姝打了个哈欠,有些惊讶,自己不是趴着睡的吗?怎么现在躺在一片温暖之中?

    伸手一摸,自己被人揽在怀里,所以才暖暖和和地睡了这么久。

    鼻尖充盈着那人的香气,喻宁姝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跳起来给身后的人两巴掌。

    可他又是怎么进来的?还自己先躺在躺椅上,将她抱在怀里让她这样睡觉多久了?

    “醒了?”明棣问道。

    喻宁姝连忙伸手捂他的嘴,“嘘!”

    她压低了声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老天爷,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竟然敢在我房间里大声说话!不怕被我家的人听到吗?大哥!

    明棣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莞尔一笑,靠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着急,我从大门进来的,光明正大。”

    “而且”,明棣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现在天已经黑了。”

    “我他妈!”喻宁姝皱着眉感慨,“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朝就过来了。”今天下朝有些晚,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午后了,没有回家,带着做鱼的师傅就来了喻府。

    喻府的李总管对他格外殷勤,大约是觉得自家小姐终于有了一个好去处,不仅对祖宗十八代有交代了,还对之前喻宁姝被张家小公子抛弃的事情扬眉吐气了。

    一见到他,尤其一听他找了全鱼宴的厨子来给自家小姐做饭吃,更殷勤了,连忙将她带进喻宁姝的院子。

    李总管在门外叫了两声,却叫不醒熟睡的喻宁姝,还想再呼唤几声,却被明棣制止了,“不用叫了,我进去看看。”

    李总管知道有些不妥,可明棣笑着对他说:“阿姝醒来看见我一定很开心。”

    听了之后他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便点头答应了。

    然后安排喻言悄悄守在周围,以防发生不测,这才带着全鱼宴的师傅到厨房去了。

    要说这明相在京中风头大盛,可从来没有为谁做过这般的事情,他家小姐还是头一遭,多好啊!

    这么好的姑爷,可得牢牢把握住才行啊!

    “你过来,你倒是叫我啊你倒是!”喻宁姝有些无力。

    你像个变态一样把我抱着哄,我是襁褓中的婴孩吗你抱着我睡觉?

    “不用,我也有事情做。”明棣揽着她的腰,生怕跪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会一个不小心从后倒下去。

    “什么事情?”喻宁姝眼睛往下看,粗略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全身上下衣服的完好程度。

    可明棣却摇摇头,“没什么,请了全鱼宴的师傅来,醒了就去吃鱼吧。”

    喻宁姝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说他有事情做嘛,怎么又改口了?

    “走吧。”明棣扶着她下地,拿出方才盖在她身上,现在滑落在他小腿上的斗篷给她披上。

    “好暖和。”喻宁姝感慨了一声,“可这不是我的那个斗篷吧?”

    “嗯,是我给你新作的。”

    喻宁姝恶向胆边生,“聘礼吗?”

    “不,是礼物。”

    喻宁姝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哦,哈哈,那谢谢了!”

    虽然,但是,真的特么好暖和啊!!!!!

    这就是主角光环吗?自己也被这种光环温暖到了呢!

    “你是在催我吗?姝姝。”明棣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喻宁姝被他盯得心猛然地跳动,左顾右盼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明棣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有些满意,又不忍心,嘴角带着笑拉着她的手,“走吧,吃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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