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

    朝锦歌这三日闲在三清观,到了点她就跑去山下帮山下人家干活,换一些生活用品回来。跟着樵夫不仅逛了整个后山,还去浅湖里钓了鱼。

    可朝锦歌时刻惦念着自己来拜师,不是来玩闹的,是想要精进武艺。三清什么都不教,只是耗着朝锦歌。每每朝锦歌想要旁敲侧击地去问问三清,总能看到宋城守在三清旁边,她一看到宋城就心里发堵,避而远之,更别提和宋城聊天儿了。

    第四日,朝锦歌被窝还没捂热了呢,就被朝云娘一把从床上薅了起来。

    “朝锦歌,你小小年纪长本事了,还敢趁着我招待客人的时候,偷偷和别人里应外合,逃到三清山,这几天连个信儿也没有,就是害人操心的主儿。”

    朝锦歌揉了揉眼睛,才回了神。

    “母亲,你怎么在这?我...打死也不走,三清伯伯还没提点提点我呢。”

    朝云娘无语地扶了扶额,“这次,我们不是来带你回家的,是来参加你的拜师宴的。”

    朝云娘招呼一声,阿黎带着几个丫鬟,手上捧着盒子,里面都是朝锦歌平时的饰品,还有锦盒里装的华服,那都是她逢年过节,参加正式的宴礼,才拿出来图个喜庆。

    朝锦歌尤爱自由,平时还是喜欢穿骑马服,宽松自在。

    朝锦歌披着衣服下了床,才发现原本破旧的房间被家里人收拾的一尘不染,还增添了许多她原来的生活用品,还在她的房间里隔了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又有一个干净的沐浴木桶,朝锦歌简单用手指试了试温度,水正热乎,她也被阿黎伺候着,洗了来三清观的第一个热水澡。

    朝锦歌被服侍着画了精致的妆容,虽然她强烈拒绝穿繁琐的华服,还是套上了上面绣着细铠软甲的绯红色骑马服。最后迫于朝云娘的眼色,又加上了一件桃红的花面服,颇有女中豪杰的女公子模样。

    比起女眷的“手忙脚乱”,朝骏一登上三清山,急不可待地奔去后山,与三清相见。

    朝骏本打算趁着那日午时朝锦歌还没走完,派些人手追上她。不过朝蕊芝带回来了三清的亲笔信笺,三清再三叮嘱他按兵不动,一来在朝中打探南下战事,二来也是给朝锦歌一个机会,若她这三日不能习惯三清观粗陋的生活环境,再来接她回府也不打紧。

    “三清师叔。”朝骏心里虽是着急,到底也是没有失了礼数。

    “来了。”三清早有察觉。

    “今日是锦歌和宋城正式拜师的好日子。你家锦歌可没有大小姐的架子,随和的很,不过来这三清山三日有余,就和山下的几户人家不仅处好了关系,还帮着老人家和妇孺干些粗活脏活。不嫌贫爱富,不贪懒耍杂,是个可塑之才。”

    三清娓娓道来,语气里多是对朝锦歌的赞许之意。

    朝骏听了此话,五味杂陈,不知从何说起。

    他这女儿,性子随他,直来直往,没有什么弯弯肠子,待人真诚,可真心真的能得到热忱的回声吗?还是石沉大海。朝骏不敢拿自己的女儿赌这场局,他输不起。

    可现在的他虽是官职升迁,实则被君主离心,师弟莫涛南下生死未卜,恐有去无回。所出的小辈年纪尚轻,莫殇也不过十五有余,难当家族重任。朝骏肩上供养着朝家和莫家两大家族的担子,已是无路可退。

    唯有靠近宋城,才能知道手里的棋该何去何从。最后,朝骏还是默许了。他无奈的摊了摊手,锦歌拜师已是定论。

    不是无力回天,而是与天同谋。

    朝骏回到观中,撞见宋城正向着观门走去。

    “朝总司,别来无恙。”宋城云淡风轻。

    这总司的位置,朝骏是被胁迫着,逼上去的,这一声“朝总司”有意无意像是嘲讽,朝骏听着晦气。

    “四皇子安。想来是收到臣让莫殇带来的物件了。”

    朝骏拖家带口一来是看望朝锦歌,二来也是给宋城带来些补给,毕竟是皇子,朝骏不能怠慢。衣裳虽然不比宫里的雍容华贵,但料子也是上成的,连夜赶制了几件日常服饰,就是不知合不合身。还有武器,都是莫殇亲自给师弟师妹们挑选的,莫家的库房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有劳朝总司。”宋城眼里少了些冷意,一大清早,朝骏兴师动众,宋城便猜到了他的来意。

    朝锦歌被拖着到了主堂,主堂奉着的紫金鼎插着高柱香,堂上坐着三清,面色庄严,一改以往随意亲和的姿态,锦歌感受到严肃的氛围,虽是不理解,但是也不敢多加造次,只是安静地低着头,跟在阿姊身后。

    朝云娘搀扶着朝骏徐徐走进主堂,身后还跟着莫殇。

    朝锦歌站在堂下,不敢轻举妄动。

    宋城是最后一个入堂的。他默默地站在朝锦歌的同侧,等待着什么。

    朝骏向三清示意,“时辰差不多了。”

    三清清了清嗓子,“弟子宋城,年十五;弟子朝锦歌,年十四,今入三清观,拜三清为师,一日入观,终生为观中子弟,供香火,尊祖训。”

    语罢,宋城稽首,朝锦歌肃拜。

    宋城明白这代表自己得到了三清正式的认可,朝锦歌知晓她这三日的表现过了关,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三清观中,跟随三清师父的脚步,敲开更高深莫测的武艺大门。

    从任人欺辱到有名有分,宋城耗了整整十五载。

    从受人奚落到堂堂正正,锦歌花了整整十四秋。

    阿黎从旁侧端上两杯茶水,宋城跪着毕恭毕敬地向三清奉上,朝锦歌也紧随其后。茶黎飘着柚子香味,那是朝云娘独一份的招牌茶,是独属于锦歌家乡——芸乡的浪漫。

    这也意味着朝锦歌拜师得到了家里人的默许,这放到以前,是朝锦歌可遇不可求的执念。

    三清接了茶,拿出了回礼。给宋城的是一盘冰玉做的棋盘和两盒棋子,盘体晶莹透亮,棋子骨干分明,就是暑日攥在手里,也不觉得闷热。

    随后,三清又从身后掏出一把剑,这剑不是什么稀罕物,剑肩上倒是刻着‘锦歌’二字,是这几日三清亲手做的。

    朝锦歌素日里耍枪的次数最足,佩剑什么的虽是把玩过,但是从未拥有过独属于自己的佩剑,她把佩剑拿到手,就试了试重量,比起红缨枪倒是轻了不少。

    先是奉茶明志,再是恩师回礼,最后便是六礼束脩。

    六礼束脩,是由弟子赠与师父的六种礼物。

    阿黎又分别端上六礼。

    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鸿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至此,礼成。

    宋城又端了一杯茶,递给了站在三清身旁的莫殇。

    “师兄,师弟宋城向您敬茶。”

    朝锦歌看着宋城的“殷勤”样,也不甘示弱,也从桌子上顺了一杯茶,向着莫殇举杯。

    莫殇笑了笑,从怀里取出字帖,一式两份,送给了朝锦歌和宋城。

    “莫殇作为师哥,除了喝师弟师妹的茶水,自然也是要回礼的。给师弟的是家父战前临摹的“高山景行”,给锦歌师妹的可是赵护托我一定要带来的“女子为将”,也算是借花献佛。”

    朝锦歌抚着字帖上的字样,赵护的字体清秀的表里却又藏着内里的坚韧,早已是男子里出列拔萃的模子了。

    拜师礼成了之后,这冷清的三清观也热闹了许多。

    朝家的侍从,在观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灶台,朝云娘屋里的厨子早已围着灶台,先是炒着时蔬,锅里也炖着肉食,还有朝锦歌最爱的枣泥糕。

    朝锦歌同父异母的弟弟朝穆,十岁的小娃娃,吵着闹着要去后山骑马,朝锦歌被他烦的不行,转头就要去向朝云娘告上一状。

    朝骏跟着三清又到了他的屋子里。如今主堂里就剩下莫殇和宋城师兄弟二人,品茶聊天。

    “不知师弟家址何方,今日拜师宴,怎得没见你家里人?”莫殇看着朝家人都齐聚一堂,他师弟宋城孑然一身,凸显的孤寂。

    “家中老妪上了年岁,倒是不便前往三清山。”宋城回答之后,心里也开始怀念冬媪的无微不至。在宫里他提前打好了关照,想来冬媪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宋城...二师兄,能否借你的马一用,我弟弟非要闹着骑马。”莫殇和宋城的对话被朝锦歌无意打断,不过宋城察觉到她改了口,唤自己师兄,心情舒畅,也比以往更好讲话了。

    “师妹自便。”

    朝锦歌诧异宋城如此爽快,撇了撇嘴,便领着朝穆到后山遛马。

    “莫涛南下的事情,你在朝堂内里内外也要掌握情报,若是真的无力回天,我便亲自南下,薄面不敢说,只要能救出莫涛,也算是在所不辞了。”三清拿出压箱底的柳月刀,还是他师父在世时的亲传宝刀,怕是不久以后,就能派上用场了。

    “莫涛师弟的事情我当然会放在心上,我们家锦歌也算是正式交由师叔了。”朝骏郑重的叩首。

    三清没有阻拦,既是受朝骏一拜,就会挺身立责,认真教导朝锦歌什么是武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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