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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如果Giotto先生和泽田纲吉是一脉相连的祖先和后辈的关系,那么后辈长得像先祖,战斗体系等方面大体结构都相似,就毫不稀奇。

    她不应该和彭格列初代相遇的,世初淳想。

    她的所作所为,尽管是单纯的呼吸,都可能在时代的浪潮下引发剧烈的蝴蝶效应,更甚至,令几百年后的彭格列十代目和他的守护者们消泯。

    她得走了,就算违背法庭对她的判决。在别的地方被追责,判处终身监禁也无所谓。

    眼下,她决计不能继续待在这。

    她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会给既定的历史穿插进篇幅不小的偏差,致使行驶向未来的车架,偏离既定的轨道,最终一点点远离属于泽田纲吉的未来。

    她不能、绝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出于自己的私欲,成为妨害他人的存在。

    世初淳的手停留在玻璃面上,指尖隔着空气擦过Giotto的下巴。

    真奇怪,明明只是迎来再一次的别离,她竟然习以为常到,似乎分离这件事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就像少时破损了的内衣,从中暴露出的铁丝,时时磨着胸口中间的肉。每每穿着,总觉得折磨。

    在和同学们相似的穿着打扮下,隐藏着破败、贫瘠的内在。铁丝滑过的肌肤出血结痂,再出血结痂,日久天长,留下一道道纤细的疤痕。它隐藏扣得严丝合密的扣子下面,看不见,不意味着不存在。

    不过,仍旧不明白。

    人事无常,庆贺相聚的宴席终将散场。若最终只得徒劳的慨叹,何必急急忙忙地发起邀约。难道非要人见证繁华过后,满眼萧瑟才算完美?

    可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要人活得明明白白。

    贪求着避免不了失去,以为能长久实则免不了分离。世初淳找到亚连,问亚连是否要跟自己走。他要跟着她也可以,带他去找到他的师傅也可以。聚散不如人,全凭他做主。

    小孩子想了想,揪住了她的衣角。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轮船远离港口,驶出去很长一段距离。甲板风大,世初淳给亚连披了件外套。亚连手里倒了一些面包碎,引得盘旋的海鸥争抢啄食,痒得他咯咯地笑。

    她倚靠着围栏,观看着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容。

    做自动书记人偶的时间久了,何处都不是归乡。只觉天大地大,漂泊无依。

    或许安定本身,就是莫大的奢望。

    Giotto先生追过来得很快,快到完全超乎了世初淳的预料。

    “零地点突破——绝对零度。”

    随着一声暗带怒气的喝令,重大三百吨的船体在大洋中心停航。

    冰冷的寒气至船底攀登上来,迅猛地在船头结出洁白的严霜。它作白蚁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船舱蔓延,很快冰冻住大半条船,而船上所有人都来不及有所反应。

    许是倾心所致,总免不了要用磋磨相佐。非要呕心沥血,方能相得益彰。

    在遇到自动书记人偶小姐之前,Giotto想象不到自己会对谁人情深几许,泥足深陷。在遇到自动书记人偶小姐之后,他确定了自以为坚固的信念,会在不可思议的遭逢下土崩瓦解。

    其中因缘际会,玄妙莫测,就连作为当事人的他都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情爱二字,从来是隐晦而让人难以理解。

    在那些不可明说的荤梦里,他与一见面就冒犯自己的自动书记人偶小姐翻云覆雨。

    看破他心思的雾之守护者,阴阳怪气地戳破这一点,“比起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先生,你应该更喜欢对方在床上哭叫着,喊你Daddy吧。”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在他夙愿得求的花田里。

    打从见面的第一天起,自动书记人偶小姐就对他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而那虚无飘渺的愿望,终归是落不到实地。以至于看到他就心酸,不看他又难过不已。

    最后只能滥用哀伤的眼,长久地凝望着他,像看一幅永远触碰不了的画像,一片永远抵达不了的风景。

    Giotto不是什么渊清玉絜的人,纵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底线和坚持,要在西西里岛创立组织,发展、壮大,站稳根基,须得付出比正义更多的牺牲。只是这些牺牲,暂且都由他的朋友一并扛下了而已。

    他不是什么梅妻鹤子的形象,年少的他更甚,只是如今成年了,有所收敛。

    少年的他坚定、率真,想什么就去得到,不惧怕路上的风风雨雨。

    殊不知太过明亮的光芒,也会灼伤到身边的人。高悬于空的太阳壮大的同时,与之相对的阴影就越发的深邃。

    等他醒悟到了,万事万果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从原始的,仅为了保护岛上居民创立的自卫团,到后来与朋友们齐心协力,共同建立的彭格列。一路走来,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仿若隔着高立的篱笆遥望远方的天空,圣光之下,一碧万顷,他与高照的大空同罪过。

    自动书记人偶小姐,于Giotto而言,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不期而遇,带来甜美的十分,糅合了太多的无奈与酸涩。阴差阳错,构成了他深埋在心底,不能为人道之,又欺骗不了自己的渴望。

    Giotto因为她,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则。

    他褪去了身为首领应当背负的沉稳,初次品尝情爱的青涩教会他茫然与无错。犹如一位手无寸铁的稚童,迷失在违背直觉的风暴之中。

    他的超直感失灵了,或者说,他故意让它失灵。

    他抗拒这份几乎违背自己本能的心意,莫使世人讴歌的爱恋,在种种不协调的曲调里,演绎得那么触目恸心。

    他确信她渴望稳定,也拥有能让她动摇的外表。只要她真的坚定,他不介意背水一战。可惜她也迷茫,两人各自行进在自己的迷航。

    凡是动了真心,谁也逃脱不了。

    神态行表,没有一个能够回避得掉。

    Giotto借着鱼水之欢,欺哄着姻缘者许下一个又一个空头许约。

    一般来说,誓言都要压上对应的砝码,用来防止一方食言。可他到头来,依旧舍不得让她起誓。

    大概他也不相信,故而无需以任何代价见证他们之间的结尾是否圆满。

    当Giotto终于印证了梦境里的影像,与自动书记人偶小姐契合到不能再切近,由拥抱、牵手你、亲吻,再到负距离。

    自与世初淳邂逅之后,心口不可名状的堵塞,好似有所疏通,又好似愈发被囚困于其中。

    他擅用不可言说的部分去撞击她的软弱,一次又一次地将人送到巅峰,俯瞰眼下绽开的霞光万丈。

    她的手抓挠着他的脊背,光裸的弱点吞吃连她自己都觉得为难的部分,在完全脱力后,被动跟着他的动作起起落落。

    Giotto注视着意中人在快感里挣扎,于梦境中下坠。他仍然会为了自动书记人偶小姐心里有着别人而敏觉吃味,体感匮乏的胸腔要用泛滥到过界了的欢愉来弥补添位。

    放大的贪欲好比他们二人之间相差的体格,他能简单地控制住,也能使用计策让她自主前来,且不再挣扎、犹豫,任自己触碰,无从抵抗。

    得不到,就想要。得到了,越发地渴慕。

    因而一晌贪欢,莫误佳时。

    停在桅杆上歇息的雨燕,用鸟喙梳理羽毛。彭格列首领初代头上燃着金黄色的火焰,人立在半空中,俯视着一夜露水的爱侣。

    “你要去哪里?”

    “不。”他换了个说法。

    “你以为自己能够去哪里?”

    撑着伞的乘客们窃窃私语,世初淳与彭格列首领隔着雨线对望。

    在她做出决断,开口说个明白之前,在Giotto降落,成功牵住她的手之前,来自岛外的不速之客,粉墨登场。

    站在他身后的,还有历经轮回,不停转世的六位使徒。

    漆黑的球体在千年伯爵手中,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吞没他的身躯,连带着他的附属们。等待着西西里岛众人的,是一场酝酿得足够得久,足以摧毁所有的风暴。

    第一时间察觉到千年伯爵到来的克劳德元帅,捏紧手中的望远镜。

    她见过这一招,在参加教团的书翁的文书记载里。

    上面写道,千年伯爵手里搓出一个小黑球。那个黑球越来越大,吞没他的身形之后,连带着整个国家,一并吞没了。

    从那之后,世界上不再有属于那个国家的存在。它的历史传承、文明记载也悉数被抹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多么一劳永逸的做法。无视掉攻击范围居住的人民,仅仅一招,就扼杀了招数覆盖之处的都城国民。

    宿命不可违。

    万恶的千年伯爵,悲伤的千年伯爵,杀死挚爱、亲朋,戴上面具,成为小丑的千年伯爵。他高高咧起的嘴角在笑,在肆意地狂笑。空洞的眼眶麻木地流着泪,汇成两道白色的河流书写至情的尽头是无情。

    他看着他的挚爱,牵着他的兄弟。他们两人,手牵着手,要离他而去。

    一如当年情景重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数十年数百年过去,我仍然还是对您……

    “老师。”

    骇人的能量球极速地吞没整个西西里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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