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确愚昧了。”他忽然承认了。
京笙都要离开了，还是觉得耳熟——
她再次回头，紫衣翩翩，倒很少有男子把深紫色穿得意气风发。
但是——这不就是刚才骑马撞她的男子？！
我说怎么耳熟又眼熟。当时戴着帷帽只匆匆一眼，但此刻却是认出了。
京笙：“刚才你撞了我？”
男子：“是在下。”这回语气还算诚恳。
京笙接过彩霞递过来的帷帽，戴在头上，没说话。
男子很有耐心，似是等着她发落的模样：“姑娘可想我如何赔偿？我愿请罪。”说着还作揖。
京笙再掀开戴好的帷帽看了一眼。这人真是奇怪。明明上一秒还像个风流少年郎，可此刻好似诚恳道歉，还有点礼貌，她还一点不反感……
算了。的确长挺好看的。不同他计较。
“不用请罪。无妨。”
说着她拉着彩霞匆匆离开。再晚回去该漏馅了。
京笙小心又小心。生怕被发现自己提前跑出去被撞的事情败露。
只是万万没想到。
更晴天霹雳的消息来了——
“什么？太子要娶谁？”京笙简直裂开。
第一日来时那位说话凶巴巴的嬷嬷来了：“太子殿下要纳您为侧妃呢！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哪。”
哦。还是纳。不是娶。差点忘了这古时候三妻四妾的规则。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京笙没好气。
“哎哟。小姐何必说这种话。老奴怎敢。小姐本就是庶女……”说着她好像想起来我上次警告过她，她顿了顿：“总之小姐往后可就是泼天的富贵了！”
京笙喝了口水，依旧没好气：“这泼天～的富贵，给你你要不要？”
嬷嬷生气：“小姐！”
京笙闭了闭眼，看着彩霞劝嬷嬷别生气，两人拉扯。
最后京笙又问：“太子有正妃没？”
这回轮到嬷嬷安静了。
京笙疑惑地抬眼。
嬷嬷：“太子殿下，预备娶大小姐为正妃，您为侧妃。”
“什么？”京笙只觉裂开。这太子以为自己拥有娥皇女英呢，还坐享齐人之福。
“小姐别恼。您的姿色远在大小姐之上。等您成了侧妃，获得太子殿下宠爱，再生个一男半女的……”
京笙转头就往内室走。
这话真是一句也不想听了。
半晌彩霞进来：“小姐手臂如何了？不若还是再请个医士。这都要嫁人了，更不能……”
京笙盯着她。
彩霞不说话了，但这个月以来，她发现小姐脾气很好，此刻还是说话更大胆：“小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做不了主的。何必相信外来的医士，我们先治伤吧。这会儿都要嫁人了，嫁得还是太子殿下。就算被发现练剑受伤外出拿药，想来也不会多被责罚……若是出事，小姐就推在奴婢身上，奴婢一人承担……近日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必定肝脑涂地……”这个月以来京笙总让她不准再跪了，可她此刻又不由自主眼中含泪地跪下了。
“彩霞。起来。”
京笙有些不忍，但还是打断她。
“不必担心我。你仔细回想，回春堂那个药店装饰规格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且来往客人都自觉排队，可见极受大家认可。”
“我的衣着打扮气度都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他却不曾想我索要更不曾谄媚，只是按序医完我及时去救刚来的患者，劳心劳力，眼中只有患者。可见其医者仁心。”
“所以我信任他。也不必再请医士。”
“至于你我。彩霞，在你眼中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一切建立在尊重你的基础上，所以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不希望你为我莫名奇妙地承担，我希望我们都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的真心我只觉庆幸，我想和你当朋友，而非主仆。”让这些莫名奇妙的尊卑制度，都见鬼去吧。
彩霞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起来，扑入了京笙怀中。她抱着她，轻声安慰，抚去她的眼泪。
而后京笙一个人躺在床上。
本来敷药就已经好受了的伤口不小心又被自己压住了。
京笙有些烦躁。就像她现实世界遗传的病症从未离开过一样。另一世界，也总有奇奇怪怪的烦恼接连发生。
“系统。”
“1号系统。”
“在不在。”
她开始呼叫它。是它和她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此刻她多想它能出来陪她说说话啊。
可是这个月，它连那句“请您从零开始”都未曾说过了。
她有些泄气。
此刻，却听一声机械音——
“我在。”
京笙激动地坐了起来：“你在啊。这个月干嘛去了？升级去啦？”
系统:“是的。”
天知道京笙有多兴奋：“那你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系统：“那您请问。”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啊？我来到这里，所以，我是主角吗？”
“你是不是能让我拥有所谓的金手指啊？”
“嗯……莫非我是来谈恋爱的？不……我是来……来拯救世界的？为了爱与和平迈出一大步？”
系统沉默着像是思考。
京笙十分期待，安静等待它的回音。
良久，系统的机械音响起：“我将与您一起从零开始。”
无语妈妈又给无语开门了，真是无语到家了呜呜。
京笙忽然想开口说它几句。可是忽然有些舍不得。
也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就算系统什么也不会，它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她愿意毫无保留说话的“人”。
“1号系统。”
“1号系统，你在吗？”
系统:“我在。”
京笙抬头看它，是漂浮在空中的一团光影，中间那个机器人符号在她眼中，好似慢慢变成了真的生命体。
她忽然甜美地冲它笑，声音澄澈，像落在了那团光影里。
“那……1号系统。我们做伙伴吧。”
几秒钟后，系统声音依旧机械：“好。”
她盯着它:“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系统：“好。”
少女走到窗边。窗外夜深。此刻夏日的夜晚静谧如水，镇北侯府二小姐的院落里，连蝉鸣声都没有。
所以。庭院深深……深几许呢？
她抬眼看见了那团光影，日后她们将是伙伴了哦。
“辛弃疾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的词牌名是‘青玉’。你的样子也发着青色般的光芒。”
“以后我就叫你‘青玉’，怎么样？”她又看向它，征求它的意见。
那团光影沉默了几秒钟：“好。”
然后……它忽然第一次在京笙没动的情况下，从她的右上方飘到了左上方，然后又飘了回去，如此再来回。
而在京笙眼里，它好像有了情绪。那种情绪好像是——“高兴”。
“青玉，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昨晚京笙也没管手臂痛不痛，睡得还很踏实。
彩霞端着洗漱盆进来时就看见自家小姐脸上也没有什么愁容，赖床赖得极舒服，软绵绵伸懒腰，自言自语——
“睡前原谅一切，醒来即是重生。”
不管太子要娶谁，纳谁。反正她是不愿意嫁过去的就是了。
彩霞忍不住问：“小姐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京笙笑：“没有啊。干想能想出啥。先摆烂一天吧。”
“春红院，这名儿还真俗。”京笙站在春红院门口，叹道。
彩霞红着脸拉着她：“小姐……咱们真要进去吗？这可是……春楼啊。”
“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姐，叫姐姐～乖，咱们这样谁认得出啊？”
“姐姐……”
也是。两人打扮成已婚妇人的样子，妆容极重，身上还喷了许多的香露，隔着半米远都能闻到味，重到捂鼻想呕吐。
就这样，两人还戴了帷帽。
还没走进去，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喲。夫人们。咱们这儿可是不接女客的。”
来人年纪却不小了，但看得出，挺重保养的。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老鸨”了。
京笙掏出一袋银子扔到她怀里。
老鸨又“喲”了一声。
京笙声音也开始装模作样起来：“这一来，我是知道你们有接女客生意的，只管把人抬上来。二来，我听说我和我妹妹的丈夫都在这里，但我也不砸你们场子，只是来瞧瞧。规矩……我们都懂的。”
老鸨轻笑，手中的帕子拂过京笙和彩霞的衣衫：“客人这是说得这是哪里的话，这边请，这边请。”
说完边悄声吩咐一旁的人：“这是个……有那种癖好的贵客，回头她们选中了男人还要去玩捉奸，只要动静不大，就别管……”
于是京笙就这样绕过大厅，掀开帷帽，扫了扫大厅的人，径直去了春红院二楼。
春红院二楼也类似于大厅。但装饰更加精致，且每组客人各有屏风遮挡，互不干涉。但屏风毕竟遮挡不了声音，于是也别有趣味。
京笙带着彩霞扫了一圈，最后选定位置落座于某处。
前日在府中练剑时就听小厮间在暗自谈论，说在京都，不管是春红院还是其他春楼，都是暗自培养了小倌的，就是为了迎合有些客人口味独特。却也没想到，因此有些权势加身的夫人也在此玩乐，更有甚者和丈夫同享，更添趣味。
原来这是真的。
京笙拉着彩霞斜斜半椅在榻上，开始装模作样地选人：“庸脂俗粉，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