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病

    是日,阳光明媚。

    离一剑门不远处,所有的酒楼都住满了人。平日里门前冷落的客栈这会儿客人也络绎不绝。

    忙前忙后的小厮好不容易得空歇会儿,在后厨聚在一起闲聊。

    “这些日子为何这么多人。”

    “听说一剑门开了试炼收徒大会,那些有仙根的公子哥们、皇家子弟听了,都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一剑门上次收徒都是十三年前了,不是三年一次吗?这次怎么隔得这么久?”

    一小厮压低声音道:“听说,跟一位仙师有关,所有的仙师都在等着那位仙师渡劫呢!”

    另一小厮道:“那前几年我们这儿天上都没太阳,还经常霹雷,是跟那位仙师有关。”

    “那不是几年,我听我家老子讲,整整有十年天上都是乌漆麻黑的云,两年前才散,我还听人讲——”

    “在这儿愣住干嘛,还不快干活。”掌柜的进来了,见这群小厮在这儿偷懒不干活,心生愤怒,唾道:“再不去干活扣你们几个的月钱,没眼力劲儿的破落东西。”

    这话一出,小厮们一哄而散。

    ……

    此时客栈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皆身着华贵,举止不凡,身后都有数个侍卫或侍女伺候。

    一剑目眉星,眼尾有着红痣的少年站起身道:“诸位都来参加一剑门的试炼收徒大会吗?”见人都望着他,他又道:

    “不知诸位想拜入哪位真人座下。”

    一人反问:“小殿下,不知你又想拜入哪位真人座下。”

    这少年微微昂头,“要拜,自然是要拜最好的。”

    那人喝了一口酒,“是要拜入那位座下啊,我看,小殿下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你郦家虽然是赢洲的皇族,但以你的资质,还是够不到那位。”这人话一落,大堂中的人都哄然大笑。

    少年厉声道:“我虽然是双灵根,但那位也是一单灵根一隐灵根,我如何不行!”

    “你想自比那位?你也不看看那位可是这一千年来第一位化神,你拿什么比,拿头比啊。”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少年拍案而起:“你们等着,等我拜入那位座下,再与你们算账——”看着众人戏谑的神情,少年按捺下了心中的火气,这些人都是各洲的皇族和世家子弟,他得罪不起,便转头进了客房。

    少年一走。

    众人面上的神情也归于平静,良久,有人叹道:

    “唉,谁不是冲着那位来的呢。”

    ……

    少年进了客房,侍女服侍他整理衣冠,一旁的侍卫把折子递上:“殿下,这是查到的消息。”

    那侍卫在一旁解释:“那位收了两个弟子——”那少年一把截住话头,“一个是在金丹时期收的三灵根女弟子,一个是在元婴时期收的单灵根男弟子。这我都知道,我还给我未来的师姐师兄带了见面礼……”

    侍卫低头:“殿下,你可能用不着那些礼物了。”那侍卫觑看一眼少年疑惑的神情,低缓道:

    “那男弟子在那位失意时背叛了那位,而那位女弟子,被那位指证是魔族间谍,两人都不知所踪。”

    那少年大笑,“那我以后拜入那位座下,不就是大师兄了吗……”他得意片刻,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侍卫,“十二年前那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查到别的东西。”

    十二年前,闻熠四人召集众弟子围杀晏泽宁,指认他是魔族间谍,而晏泽宁在受审时,当场渡劫,十年后渡劫成功,成为化神。之后晏泽宁开堂审理闻熠四人,反过来指认他们四人是魔族间谍,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而这少年想知道的是更为隐秘的东西。

    比如说:

    “那四个魔族间谍去哪里了。”

    那侍卫缓缓道:“被那位单独审问了,至今也没人知道那四人是死是活。”

    少年忖思,问道:“那四个身后的家族呢。”

    “那位并没有过多为难三个家族,说只诛首恶,但门中三个家族的子弟都夹着尾巴做人,只怕有一天,那位翻脸了,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现在说起来,那三个家族都变成了那位座下的人。那四个以前的弟子,那位也没有过多为难,让他们拜入其他真人门下了。”

    “那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家族?”

    “那位将一剑门肃清后,倒没什么家族势力了。殿下只需注意一个人。”

    “谁?”

    “李原李真人。他现在可是那位座下的红人……一年前,李真人还是金丹,可现在,他已经是元婴了,那位应该帮了很多忙。听说,在那位是刑罚堂堂主的时候,李真人就是副堂主了,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位少年垂眼,吩咐道:

    “去给李真人准备一份厚礼。”

    ……

    阴冷的地牢中,整整齐齐摆了四个坛子。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挨个轻轻敲了敲这四个坛子。

    坛子里冒出一个个污脏的人头。

    来人高大俊美,白衣胜雪,冷眉冷眼,凛若冰霜。

    一察觉到这人的气息,一个人头陡然发出尖叫:

    “杀了我——”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来人将这人头散在面上的头发撩开,这人头满脸污血,双眼已挖,双耳已割,鼻子已削,已然认不出是个人。

    “南宫颐……”这人叹道,“你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了。”语气中似有怅惘之意,“这还是以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副掌门吗?”

    来人淡淡笑了一声,“你就不应该当魔族间谍,怎么这么想不开,不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啊啊啊啊,晏泽宁,你诬陷我你诬陷我你诬陷我们我要杀了你畜牲不如狗东西……”

    “南宫家的人都已经是我的狗了。”

    晏泽宁淡淡扫了一圈,“闻家的人是,周家的人也是。”

    周崇山嗫嚅道:“能当……晏真人……的狗,是周家莫大的荣幸……”

    闻熠似有感激之意,道:“晏真人……海涵……”

    晏泽宁疑惑道:“当别人的狗,真的有这么好吗?”

    “若你看过他们在我面前当狗的样子,便不会觉得有那么好了。”

    晏泽宁笑着,即刻面上又转冷,端出一盘生肉片,夹着生肉片到闻熠的嘴边,冷冷道:“吃下去。”

    闻熠张开嘴吞了下去,吞下去的那一刻,眼泪流了出来。

    晏泽宁挨个给另外三人也喂了肉。

    喂完问道:

    “好吃吗?”

    四人皆点头。

    晏泽宁笑道:“当然好吃,这是谁的儿子,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女婿的肉。”

    “你们还说好吃,当真是丧心病狂。”

    南宫颐当场呕了出来,“晏泽宁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晏泽宁冷道:“吞回去。”

    另外三人急道:“快……快……吞回去。”

    闻熠带着坛子滚到南宫颐的坛子旁边,将南宫颐的呕物包在嘴里,后嘴对嘴给南宫颐喂到嘴里。南宫颐含泪吞了回去。

    “无期无期无期……”

    晏泽宁欣赏够了,拍拍手,“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了。”

    四人缓缓缩回坛子里。

    ……

    晏泽宁走出地牢后,眼里的冷意没有了,取而代之是无尽的空茫。

    他回到阙夜峰修炼,脑子里全是一个人的影子,他只认得这是一个女人的影子,在对着他挥手,也只是挥手。

    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影子而已。

    他知道自己为了修成化神割掉了忆魂,化神之后,他便将忆魂碎片灌入了识海。

    不过要这忆魂需要与识海慢慢融合而已……

    近日,好像快要成功了……

    晏泽宁摸住心脏。

    这里好像漏了一个洞,怎么也填不满,修炼、杀戮、摆弄排场、滥使权力、玩/弄人性、虐/杀敌人,不管做什么,都填不满——可当他在梦里看见那个影子之后,那影子悄无声息就堵上了那里的洞,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好像原本就从心脏里长出来似的,合该是心脏的一部分。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你叫什么?你是我的谁?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

    在想什么呢?晏泽宁,你在想什么不该去想、无足轻重的东西。

    呵,这一点也不重要。

    你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

    晏泽宁这般想着,身体瘫软到地上,全身痉挛,脸色苍白,张嘴呕着,将手插入心脏,低低笑着搅动。

    你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凭什么占据那里 。

    却不知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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