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在客厅呆坐到很晚很晚,她才起身去浴室洗头洗澡。

    这两天,心情跟过山车似起伏汹涌,又或是头发没吹透。

    半夜,程幼幼发了高烧。

    头发被汗湿透,脑袋天旋地转的,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给领导发消息请假。

    一直睡到翌日中午十一点多,她睁开眼,浑身酸痛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能转。

    上一次发高烧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病痛牵动全身,引得鼻炎又犯了。

    她双手撑着起身,来到窗前拉开帘子透气,不停咳嗽。

    靳寒应该很忙,从昨天中午开始,消息便隔很久才回。

    幼幼去客厅倒水时,刚好看到他发来的消息,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种情况很常见了,她回了个好字。

    喝完水,幼幼在客厅里找找有没有常备药,很快就在柜子里翻到,想是靳寒提前准备的。

    她吃了退烧药,给煤球倒了猫粮和水,又睡下了。

    这一觉仿佛睡死过去,被褥浸湿,额头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程幼幼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过去在一家饭馆打工的经历。

    那年通市气象新闻报道说,十年难遇的寒潮将至,最低气温至零下二十三度。

    一到天黑,街上便空无一人。

    饭馆后厨热火朝天,每个人忙得汗流浃背,服务员端菜收盘走个不停。

    程幼幼跟两三个女生在角落洗碗。

    她看着瘦弱,端不起菜,打下手也磨磨蹭蹭的。

    领班有意让幼幼去前厅,她不愿意,只说待在后厨。

    天气冷,这几日下班比以往早得多。

    八点半的光景,店里的客人已经散完。

    厨子和服务员们纷纷回家,后厨就留了两个打杂的收尾,程幼幼便在其中。

    她话少,做事倒积极,又是个学生。

    所以很多人欺负她,什么活儿都让她干。

    程幼幼梦到自己正在洗碗,水槽里混浊不清,只有很少的泡沫浮着。

    洗着洗着,不知什么时候,另一个人已经走了。

    她扭头看了眼敞开的门,默了一会儿,又安静地做手中的事。

    经理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程幼幼什么话都还没说,只是站了起来,经理便露出一脸坏笑,白织灯照得他脸上的纵横沟壑愈发明显。

    他凑近,一把捏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扯。

    梦里的自己任人拿捏,丝毫不反抗,她正奇怪,画面一转,看到了自己呆滞无神的眼睛,就像个木偶娃娃。

    动作间,她看见了经理的脸,是邱维东。

    霎那间程幼幼“活”了过来,她被吓得毛骨悚然,拼命挣扎。

    手脚挣扎着乱蹬,不小心打翻好多东西,有锅碗还有水盆,碗碎了一地,洗锅水也把俩个人衣服淋湿。

    经理凶巴巴吼:“弄坏这么多东西,还有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程幼幼急忙道自己会赔的,也会把这里收拾干净。

    “那我的衣服呢?”经理冷笑,“是不是该帮我把衣服脱掉,洗干净再还给我?”

    他逐渐逼近,而她已经退到墙壁,躲无可躲。

    ......

    她拼了命的自保,抓到什么便朝经理脸上砸去,一个铁制锅铲,锋利的铲尖划伤了男人的脸,顿时鲜血潺潺。

    见到血,一时俩人都愣住。

    经理立刻说要报警,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跪在地上,浑身害怕得发抖。

    她伤到人,会不会被拘留,工资也不结了吗,学校那边怎么办,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接警员严肃冷静的声音响起:“您好,这里是通市110报警服务中心,请讲——”

    经理把电话对准程幼幼的耳朵,痛苦地捂住脸颊,“给老子说话!说啊!”

    接警员:“喂,请问能听到我说话吗?什么地点发生什么事?”

    她哭着摇头。

    经理举着手机:“问你话呢,你说不说,信不信老子把你送进局里!”

    ......

    惊醒过来,程幼幼睁眼,惊觉枕头被泪水打湿了。

    耳边,鬼魅般的来电铃声仍然响个不停。

    她望着天花板,呆滞地怔了良久。

    电话铃声还在响,这一刻,程幼幼意识到不是梦,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翻身,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黄鹏打了好几个电话,总算接通了,声色急迫:“喂幼幼,你在忙吗?”

    “我...在家。”她操着干痛嘶哑的嗓音。

    黄鹏没听出她病了,飞快道:“你抽时间来趟临津吧,靳寒出事了,现在正往医院送。”

    幼幼下意识朝窗外望去,夜色浓厚,她呼吸一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马上来。”

    *

    几个小时前,临津。

    粉白霓虹灯描绘出逅海的招牌,高高地悬挂于电视塔上,一闪一闪的。

    一辆白色老别克停在路边,周遭昏暗,透过挡风玻璃,一只骨指分明的手半拢着口鼻,“叮”一声后,缭绕烟雾如蘑菇云嘭地充斥车厢。

    “给我来一根。”后头递来一只手。

    靳寒将烟盒打火机丢过去。

    黄鹏:“对面有便利店,我去买两瓶红牛,带不带什么?”

    后排一男人正在打手游,头也不抬道:“带个口香糖。”

    “好。”

    “靳寒。”他推了下他的肩膀。

    “给我也带两瓶红牛,谢了。”

    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小年轻,很多附近的大学生,打扮新潮,拉帮结派。

    这里是临津市区夜店一条街,紧挨着一座电视台,现已废弃不用,里面开着酒店和PLAYHOUSE之类的娱乐场所。

    最新线索得知,死者双手手心皆有绳索磨擦挤压形成的勒痕,符合吸毒过量致幻自杀。警方一路侦查到了这家叫逅海的酒吧,死者生前便在这里任酒水销售。

    黄鹏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将一口袋红牛丢到靳寒怀里。

    当地警方介绍道:“这一带毒品泛滥,尤其是新型毒品,各种花样层出不穷,打击过很多次,但沉寂一段时间后,又跟雨后春笋般嚣张起来。”

    靳寒表情冷淡,看着过路的大学生:“多半是些未成年吧?”

    “未成年有是有,但逮到的基本是二十左右的,大学生居多。”

    说完,他顿了下:“新型毒品不如三号四号这类传统毒品,成本较低,生理成瘾性小的多,吸死了人倒少见。”

    不远处一辆黑车打着双闪,男人收回视线,拍拍靳寒和黄鹏的肩膀。

    “我们的人进去探了,一切正常,你俩生面孔去吧,有事呼我们。”

    靳寒下车,没披外套,随意将卫衣帽往脑袋上一扣。

    额前黑发被压着,锋利尖锐地戳着眼皮,他单手插兜,浑身慵懒散漫,哪有半分警察样。

    黄鹏:“等等我。”

    见俩人走远,当地警察眯了眯眼:“这小子,怎么看起来特像我曾经逮进局里的一个人?”

    旁边男人打游戏刚好结束,舒口气往座椅一躺:“不能因为人家模样好看就说人家长得像嫌疑人吧。”

    他无所谓地笑了下,“也是,估计是几年前南下卧底养成的性子。”

    “卧底?”

    “嗯,你不知道?”

    ......

    拨开隔音帘,台上衣着火辣的驻唱歌手动情表演,频闪灯一排一排扫过,映出年轻男女如痴如醉的脸庞。

    俩人提前预定订了卡座,刚坐下不久,就有两三个女生过来。

    “两位帅哥在等朋友吗?”女生们穿着水手服,身材性感。

    “没有,就我们。”

    其中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紧挨着靳寒坐下,看他没反抗,便愈发大胆,故意用手蹭他的大腿。

    靳寒不为所动,甚至还光明正大地睨她一眼。

    女人被盯得双腿发软。

    “拉加维林16年,去吧,我们有事儿。”他拿出手机作付款状,毫不犹豫赶人。

    女人愣了下,连忙打开收款界面。

    付款成功,靳寒双手撑着膝盖,专注看着手机,“再挨着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女人媚眼如丝,暧昧地瞟了眼靳寒敞开的卫衣襟口,下巴轻轻搭着他的肩,呵气如兰。

    “家里老婆管得严?”

    靳寒嗤笑:“我看起来像结婚了?”

    女人“哎唷”一声,柔软的双手攀上男人肩膀:“那就是单身嘛,干嘛这么抗拒我?”

    靳寒八风不动,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难道你有固定伴侣?”女人试探道。

    他置若罔顾。

    女人挺了挺身子:“她的胸比我大吗?”

    靳寒瞟了一眼,“没有。”

    “那不就是咯。”女人大着胆子,拉起靳寒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

    “线人过来了,你俩,赶紧打发这几个女的。”耳麦传来声音,旁边似乎有人在笑:“黄鹏还在摇骰子,人要是收小费的话不准报销公费啊。”

    黄鹏抬起头,晃了一圈,只能看见台下一群男女高举双手。

    “......操。”

    两个小女生面面相觑:“怎么了哥?”

    靳寒:“赶紧滚,酒也不用上了,帮我存着。”

    女人再三被拒,心气也高,领着两个小姐妹扭头走了,小声嘟囔了句:“谁稀罕呀。”

    线人是个黄毛,脖子上有纹身,身材肥胖,看着臭臭的。

    他朝沙发边上一坐,慢吞吞挪动屁股,一点一点往黄鹏他们身边靠。

    就这么动两下,浑身发汗。

    “你、这位——”线人看看靳寒,又看向黄鹏:“这位也?”

    黄鹏摆摆手,“同事。”

    线人登时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盯着靳寒,“太扎眼了吧哥们。”

    靳寒有点不耐烦:“废什么话。”

    对完暗号,线人招招手,示意他俩凑近:“你们稍等会,小罗马上就来。”

    “为什么叫小罗啊?”耳麦里有人问,周围闹哄哄的,也没人理他。

    不一会儿,小罗来了,靳寒掀起眼皮瞥了下。

    “大概是因为长得像小罗吧。”

    “哪个小罗,足球明星?”

    黄鹏扯了扯嘴角,“这是小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小罗穿着薄而紧身的黑皮克,一头发亮的脏辫冲天,脸颊消瘦,笑起来露出两排牙龈。

    “这他妈吸多少年了。”

    “......”靳寒朝小罗抬抬下巴,给他倒了杯酒,嘴上不满:“怎么才来?”

    “这两天人手不够,搞得我天天加班,可累,”小罗仰头一饮而尽,视线从靳寒脸上移至黄鹏脸上,“哥们,以前在谁那拿货的?”

    “阿飞。”黄鹏垂眼抿酒,不动声色:“两天没看见他了,他人呢?”

    阿飞便是死者。

    闻言,小罗动作一僵,歪头思考两秒,迟疑地看着他们。

    “阿飞还做过你们生意?以前没见过啊。”

    靳寒:“不在这,在锦地花园,他专送我们那儿,只不过几天没见人了。”

    锦地花园是城区内有名的安置小区,里面鱼龙混杂,住着数不清的女主播传销。

    “哦,这样,”小罗起身,“你们三个跟我过来吧。”

    几人来到后台化妆室,绕过一个巨大的屏风,面前是一间上了锁的小房间。

    小罗边开锁边碎碎念:“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叫我们老大出来,这几天风声紧,前两天才死了个酒保。”

    靳寒和黄鹏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线人站在后面,不断观察四周。

    房门打开,里头黑乎乎的,没开灯,一瞬间黑暗里伸出两三双手,硬将俩人拉了进去。

    多少次死里逃生的本能,靳寒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双腿分开下沉,反桎住肩膀上的手往前一摔,一旁黄鹏也迅速擒制住抓他的人。

    线人吓得惊呼出声,不到一秒,被人用手死死捂住。

    “欸...怎么了怎么了?”耳麦里有人焦急问。

    挣扎间,一个黑乎乎的金属洞口,冰冷坚硬,顶上靳寒的太阳穴。

    俩人微讶,满脸不敢置信,动作猛地僵停,缓缓地收回手。

    拿着枪的男人用唇语说了两个字:“说话。”

    靳寒:“没事,黄鹏看香槟公主看入神,不小心绊倒了。”

    黄鹏:“......”

    耳麦里登时轰然大笑,插科打诨不绝于耳。

    为首男人拿出在手机备忘录上编辑好的一段话给他们看:耳麦摘下来,如果有小动作我马上杀了他,不准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

    一名打手用小刀抵着线人。

    线人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面部通红,双腿打颤。

    在绝对压制性武器面前,他们没有选择,黄鹏心几乎悬到嗓子眼,谁能想到这伙人竟然有枪。

    耳麦被扔到地上,男人脚踩上去,瞬间碾得稀巴烂。

    “很好奇我怎么猜到的,是不是?”男人嗓音带着笑意,“我好不容易搞死了马飞,派人连守三天,好在是蹲到你们,也算是有个防备,没想到你们心这么大,居然闯上门来。”

    这一瞬间,靳寒瞳孔骤然缩紧。

    这是间密室,对方手里就一把枪,其余都是些不禁打的。

    怎么办,动手?

    街道上四辆车的人手,赶来支援最多三分钟,要赌一次吗。

    虚空中有根无形的弦越绷越紧,越来越细,达到某个临界点,一触即发。

    男人将枪口下移,再下移,移至靳寒胸口。

    黄鹏:“知不知道杀害正处级单位一线干警的后果?你把枪放下,我们的人就在外面,你没有消.音器,就算把我们杀了,自己也暴露了,出来混不就是求财?”

    男人微微抬颔,脸上满是不屑,“我他妈都绑了你们,蹲几十年跟死刑有什么区别?”

    “麻溜的把这仨绑了带走,速度快!”男人握枪的手紧了紧。

    与此同时,酒吧外的支援警力发现联系不上他们,怎么呼叫都没有回应,正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不要急,再等等,他们没发出信号。”

    大帮一米八几的男人皆俯着身子,排成一列行走在暗道,铁门打开,巷道阴冷潮湿的风呼啸而过。

    剑拔弩张的沉默在人群里蔓开,周遭即黑暗又静寂,很快,接应的金杯面包车稳准停下。

    车门打开,冰冷的枪口立刻撞上靳寒的肩胛骨,“走!”

    ...

    空无人烟的公路广袤绵延,银色面包车藏匿在黑暗里,开往未知的目的地。

    靳寒垂着头,余光瞥向窗外街景,估摸大概开了有三四公里。

    估计他们已经发现情况不对劲,有所行动了,但如果继续往前走,多半驰援不及。

    这辆七座面包车,除主副驾驶座其余座位都被拆了,他们这帮男人挤在狭小的车厢,间隔不过几厘米。

    靳寒向前一跪,脚跟抵住双手。

    “你他妈想干嘛?”男人不客气地用刀面贴着他的脸,“别他妈耍花招!”

    “没,重心不稳。”

    发动机低声轰鸣,细碎杂声被环境吞没,众人皆盯着前方的路,沉默无言。

    趁没人盯着他的间隙,靳寒朝黄鹏递去一抹眼神,后者面露凝重,微微抿唇。

    行动前,他们都在鞋里塞了刀片。

    不过半分钟,粗制麻绳被割断。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瞬间。

    靳寒闪电般起身,朝拿刀的打手扑过去,一把折断了他的腕骨,刀把掉落,稳稳落在靳寒手里。

    后车厢瞬间混乱,黄鹏跟三个打手扭打一团。

    副驾驶拿着枪的为首男刚回头便被靳寒用刀抵着脖子,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微微冷意:“叫你的人停车,快!”

    刀尖刺进皮肉,溢出一排浅浅的血珠。

    男人拿枪的手挣了挣,才发现小臂被靳寒的膝盖压着。

    他似乎有点慌了,忙喊停车。

    时速七八十迈的面包车陡然提速,加重的轰鸣,轮胎磨擦水泥公路尖锐刺耳的声音甩了几米,又在一阵猛烈的摇晃中猝然戛止。

    这帮业余打手在专业训练过的刑警面前很快被制服,黄鹏握住男人的手轻轻一掰,那把自制仿.□□顺着座椅滚到地上,被黄鹏一脚踢开。

    车停稳后,黄鹏勾住驾驶座上打手的脖子,哀嚎声和倒吸气声此消彼长。

    他将枪踩在脚下,分出一只手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电光火石间,他感到小腿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推,登时在半空中跌出地面好几米,子弹贴着沥青路溜出一道锋利的路线。

    所有人都被这声枪响震到。

    “操,他开了保险栓!”黄鹏迅速绕到车后找掩体,大吼:“靳寒小心!”

    靳寒正想回头,男人却死死拉着他,不让他空出手。

    拿枪的打手愣在原地,明显是被自己刚才不小心走火吓到了。

    “不杀了他们,我们就会死在这里!”男人转身跪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操你妈还不快点动手!”

    强烈的窒息感从颈脖蔓延开来,四肢百骸逐渐麻痹,靳寒太阳穴青筋爆起,奋力一起时,耳边划过“砰”的巨响——

    子弹嵌入身体的瞬间,血液急速流动,肾上腺素飙升,他一个反手,男人被拽到后车厢,巨震砰然,男人的身体被重重砸在车壁上。

    本就是快报废的车,这一下,岌岌可危的车身终于沉不住,玻璃整块碎裂,碎片迸出两侧。

    黄鹏尖锐的嘶喊声在回到车门外时变了调:“靳寒——!”

    黄鹏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后甩,紧接着抱住持枪大手的腰身往里推进。

    啪嗒一声——骨头被拧断的声音。

    靳寒从地上爬起来,猛一晃头摆脱眩晕感。

    重影的景物回正,他踉跄两步,恍然间发觉一束红蓝光照亮了这辆面包车。

    他眯着眼朝后望,五六辆警车正呜哩呜哩地朝这儿赶。

    金杯面包车的引擎声再次响起,靳寒反应神速,两大步上前,扶住车门纵身轻跃。

    只不过刚启动,道路前方的警车也逐渐逼近,刺眼的光芒直击眼底,

    ......

    □□在空中翻滚旋转划出一道弧线咣当落地。

    靳寒感觉腹部上的那一点麻木到失去知觉,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火药味逐渐在空气里蔓延。

    他躺坐在车厢,闭了闭眼,手往下探。

    湿热黏腻的触感好熟悉,他很轻的叹息,没有去看伤口。

    被抬上担架时,那股钻心的疼痛才迟迟袭来,将全身的力气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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