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一手拿着包包一手拿着小木槌往楼道口走。
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更加修长,但不远处的楼道却笼罩在浓郁的夜色中。
秦悦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苍穹。
今天天气多云,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不然若有皎洁的月光照耀,整个小区会显得更亮堂些。
不过她幼年时期都是在这个小区度过,跟着外婆长大,毕业后又回来在这里住了两年,这里的路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虽然鞋跟不高,但磕到水泥路面上依旧会发出“哒哒”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莫名制造出紧张感,仿佛在提醒她你是孤身一人。
秦悦捏紧小木槌,加快了脚步。
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输入楼道大门密码,推门进去,最后关门,这一系列动作她做过千百遍,非常熟练。
2、0、2……
“唔!救……”,嘴被严严实实地捂住,根本不能发声,秦悦瞪大眼睛,瞳孔骤缩。
刺鼻的异味钻进鼻腔,她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上半身被男人用力地抱住,动弹不得。
她抬起脚,发狠地向后踩,暗恨自己今晚没穿高跟鞋。
这一脚下去不痛不痒,男人无动无衷,把她箍地更紧,头埋在她脸侧嗅了下,语意不明地咛喃,“头发好香”。
秦悦只感到作呕。
她趁男人不注意,挥动小臂把小木槌较尖锐的那一端刺向男人。
扎到了。
“啊!”男人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去摸眼睛。
秦悦使出吃奶的劲边往路灯下跑边喊救命。
然而已经将近十一点,很多人家都熄灯睡觉了,似乎没有人察觉到楼下的求救声,与此同时药物游走在她身体内,她渐渐失去力气,困意潮水般席卷而来。
“哗”,规整的居民楼中终于有人推开窗户伸长脖子朝外面打探。
光亮的地方空旷无人,只有小飞虫聚集在灯下企图得到虚假的温暖,而暗处又使人无法看清,灌木丛摇晃了下,树叶沙沙作响。
“怎么了,老余?”
“我好像听到女孩儿的叫声。”
“听错了吧,都这么晚了,你姑娘要是十点不到家你就开始打电话了。”
“我也是为她好,她一个女孩儿……唉,算了,可能是猫吧。”
秦悦醒了。
她是被痛醒的。
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匍匐在她上方,像原始人一样用牙齿在她身上四处留下痕迹。
白嫩的皮肤上溢出血珠的牙印显得格外狰狞。
男人歪着头盯着牙印,宛如伟大的艺术家在专注地品鉴自己的作品,然后又俯身舔掉血珠。
“嘶”,唾液里的盐分刺激到秦悦的伤口,她没忍住轻轻吸气。
妈的,死变态。
为什么偏偏是她碰到这种变态狂。
这就是第六感的示警吗?
她的声音惊动了男人,男人停下动作,眼睛透过小丑面具孔洞跟她对视,“你醒了”。
秦悦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
她不想激怒男人,这对她没好处,在搞清楚情况前,少说话不说话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你打的我眼睛好痛”,男人声音里有点委屈地抬手从左眼抚过,“本来我也想毁掉你一只眼睛的,不过你太完美了,不应该有缺陷,所以我原谅你,我甚至连你的眼睛都没蒙上,我对你好不好呀,啊?”
好你大爷,傻逼。
他的声音很古怪,大概率不是原本的声音,刻意改变过语调。
秦悦脑海中灵光闪现,难道是认识的人?
不,陌生人也有可能,毕竟死变态的心理没人能懂。
她希望他真的是个太监。
但这也只是个希望而已,死变态没穿衣服,也没给她穿衣服,还把她手脚都捆在了床头床尾,她已经看到了。
太丑了,丑地她想换双眼睛。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理我”,男人掐住她的下巴问道。
秦悦想了想,说,“好”。
这果然是男人想听的答案。
他笑着说道,“你这个样子好乖,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主题了,你高兴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秦悦不想去思考主题是什么。
可她没得选。
她展现出最妩媚动人的笑容,柔情款款地对他道,“不如你松开我,我陪你玩啊,这样怎么玩得尽兴呢?”
“松开你……”,男人有点动摇,很快又摇头,“不行,你看起来就是个狡猾的狐狸精”。
秦悦再添把火,“我再怎么狡猾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能把你怎么样,你胆子大一点好不好?”
“好吧,只能放开手或者脚,你选一个。”
秦悦呼吸一滞,这跟没放开有什么区别?她扭头观察起这个房间,嘴上说道,“随便,你开心就好。”
房间很普通,面积大概是3mX4m,四面都是白墙,天花板上挂了个当地很常见的圆形灯,地面铺的是褐色的地板,床脚堆放了几件衣服,主要是黑色和金色,金色是她的裙子,黑色是变态的衣服。
除了床只有一张半旧的黄色床头柜,床头柜边缘掉了点漆,上面放了个透明玻璃杯,里面装满了水。
假如她能拿到那个玻璃杯把他砸晕呢?玻璃碎片还能割断麻绳。
“还是放开我的手吧,我渴了,想喝水。”
“想喝水?”男人突然兴奋起来,“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喝就行!”
秦悦的脾气一直不好,这会儿几乎忍到极致,声音不由大了点。
“你说什么?”男人话音里带上冷意。
秦悦身体抖了抖,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她强行调动面部肌肉,露出微笑,“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你,你要是想喂当然也可以啦。”
最终还是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口水。
他将玻璃杯放到桌角,就在秦悦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并且按照秦悦的要求解开绑住她双手的麻绳。
秦悦克制着不去看玻璃杯,告诉自己,再等等,现在动手肯定会被他抓住。
男人从她的额头开始享用自己的猎物。
当他贴住秦悦的嘴唇时,秦悦死死闭紧嘴巴,男人没停顿,继续向下。
直到他的头颅足够低,秦悦伸手触摸他有些扎手的短发,之后迅速抄起玻璃杯倾尽全力砸到他头上,玻璃杯应声碎裂,他痛呼一声按住被砸破的地方,鲜红的血迹从他指缝间流出来。
一击没把人打晕,秦悦反应极快地想再砸一次。
拿着杯子的手受到阻力停在半空中。
男人拽住秦悦的手,反手一个用力把秦悦手臂折成扭曲形状,秦悦眼泪瞬间落下,浑身血液倒流。
但求生意志迫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自救反应。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是个男人看到都会心生怜惜。
“对不起,我错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再继续你想做的事。”
迷药的效果太强,她的力气比平时还小,动手之前就想过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就连视野都有些模糊,仿佛带着残影。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也要先试一试。
男人呆住,须臾后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笑到捧腹,染血的手指着她一颠一颠。
“我知道了,你不是想跑,你是想活。”
秦悦指甲陷入掌心都没发现,她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柔弱地说道,“我是想活,你能让我活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站起身拉开黄色桌子第一层抽屉,里面有块崭新的刀片。
“实际上,尸体也不错,我还没尝过。”
“不要”,秦悦像被浇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她哭求道,“别杀我,我都听你的”。
“那你会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即使有机会也不报警吗?”
她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举起手,“我发誓不会报警,就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不,我想杀了你,想把你物理阉割,想让你也体验被男人侮辱的滋味。
“你真的好美,可惜我讨厌你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垃圾……你在撒谎”,男人笃定地说道。
冰冷锋利的刀片毫不犹豫地划过她脆弱的脖颈。
一段经典纯音乐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秦悦再度睁眼醒来,全身颤抖,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正值夏末凉爽天气,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要杀我!
到底是谁要杀我?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那只是个梦。
第一次梦境只有模糊的感觉,第二次梦境她却清晰记得那间四面白墙的房间和小丑面具。
连身体都在隐隐作痛,好似把梦里的绝望和痛感带到了现实。
那些经历都是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变态杀人狂把她抹脖子以后又会回到下午的时间。
她没有理会吵闹的手机铃声,强撑着身体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水有点烫,却给她的身体注入了一道温热的力量,让她恢复生机。
“不能慌,想想有用的信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变态杀人狂比她高十厘米左右,那么他的身高就在180以上。
变调的声音,奇怪的态度,是认识的人概率更大。
还有呢?
她认真回想记得的所有东西。
他的头发,大约一指长,黑色,比较硬,初步判断在40岁以下。
他的身体……记不起来了。
“嗯……”,秦悦有些脱力地靠着厨房柜台,拇指按压在太阳穴上缓解头疼。
手机铃声停了会儿,又锲而不舍地响起。
秦悦回到房间接起电话,简洁明了地说道,“周年庆我不去了,头疼地要死”。
听她说不想来,张德民急地噼里啪啦说一大堆。
“诶唷,你不来怎么能行呢,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今年的明日之星奖是你的,五万块的奖金呢,还是吴总亲自颁奖,吴总都夸你是女中豪杰,你总不能不给吴总面子吧?”
“这样这样,我去接你,不用你开车,我包接包送。”
“秦大美女,你稍微忍忍行不行?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帮你挡酒,让你少喝点,周年庆结束我马上送你回家。”
秦悦眉头紧锁,她的第二次梦境依然缺失了很多内容,连变态杀人狂是怎么把她绑到那个房间的都忘了。
这是最关键的信息,如果能知道他动手的时间地点,她就能避开危险。
但周年庆确实很重要。
张德民好歹是个身材魁梧的成年男子,有他接送应该不会再出问题吧?
她垂头沉思几秒还是妥协了,但对张德民提出更细致的要求,“接送都要到家门口。”
“可以啊,这都是小事”,张德民生怕她反悔,又一次强调,“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先准备准备,准备好了给我发消息,我去你家门口接你”。
电话挂断,秦悦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
希望这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眸光闪烁,心里还有一丝不能宣之于口的侥幸,既然能重新开始两次,万一再遇到变态杀人狂,她也许还能重新开始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