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七十五

    仙门道前由于光芒刚刚消退,大门在闭合的瞬间引得周围的精灵狂声大啸。

    树枝抖动,山石飞溅,飞鸟一蜂窝地从天空上俯冲而下,不要命似地扑向已然空虚的空气中。

    全部一头栽到了地上,折断了脖颈。

    不管是仙门道还是鬼门道,里面的灵力太过隆盛,开启后里面的灵力会迅速流向外面,一旦闭关,里外灵气平衡失调,就会使得生灵精神错乱。

    造成周围的生灵涂炭。

    曾经三圣曾明令规定,绝不能擅自开启。

    若非要开启不可,关闭后里外必须有一处用灵力护法,缓冲灵力的平衡。

    玄遥此时被迷仙引控制,早已晕迷。

    洛拂笙一气成魔,只想要杀了这个算计自己的王八蛋。

    慢了半拍的结果,就是三鼎墟即将陷入一场劫难。

    洛拂笙怕鬼门道有危险,只好撤手,只好先行控制这里的灵力。

    若放在以前,以洛拂笙的修为,控制这些灵力根本不成问题。

    但奈何,她刚刚折损了灵力,这会儿没有恢复过来。

    想让三鼎墟恢复平静,确实有点困难。

    在心里又把玄遥大骂了几遍。

    抬眼观察着周围,略略有些力不从心。

    现在只能先压制一些是一些。

    她凌空而起,周身的紫色向着四面八方流散。

    紫气如一层薄薄的罩子,在三鼎墟上空形成一个半圆形,缓缓落下。

    几乎是刹那间,罩子外面的树木和沙石都安静了下来,飞鸟一头撞上紫气,瞬间清醒,茫然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折头飞走。

    罩子内,却仍然飞沙走石,颓壁残垣。

    先保住了三鼎墟外面不受干扰,至于里面,她也有些为难。

    仙门道还好说,鬼门道本就有万鬼暴动,如果灵力再失衡,不知道万鬼会不会再次倾巢而出。

    做人不能太自私,但不自私就做不成人。

    洛拂笙不是善男信女,谁让玄遥没事找事,惹来这场麻烦。

    她现在必须保住鬼门道,至于仙门道,只能看她有没有多余的灵力了。

    如果仙门道的入口毁了,也不怪她,要怪就去怪那个王八蛋玄遥好了。

    洛拂笙将自己的灵力全部凝聚到了鬼门道前。

    仙门道屏障消失,再次风起云涌,就连躺在地上的玄遥都整个人飘了起来。

    周围的生灵在空气中爆走,地上的雪四处飞扬,天地间乌泱泱地乱成了一种画面,而画面中的白衣男子衣色与混乱的空气融合,只有乌发垂直落下,翻成得如同盛放着黑色的烟花。

    无数灵力冲击着他的身体。

    洛拂笙回眸的同时,心中有些不忍,却咬着牙又转过了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他对自己做出这种人神共奋,天地不容之事,早就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她没什么好不忍的。

    他不死在这场劫难中,也得死在她的手里。

    洛拂笙为了让自己的恨意大过不忍,刻意又把刚才自己的遭遇想了一遍。

    果然奏效,她恨得七窍生烟,绝不会再去管他的死活。

    仙门道前的屏障一撤,又有无数飞鸟撞击过来。

    它们像无头苍蝇一般满处乱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撞什么。

    余光一瞥间,她看到一只巨大的飞鸟正朝着玄遥而来,而脑子里正想到了玄遥一手将她推向仙门道的画面。

    两个画面一交汇,脑子里有些卡壳,空白间竟然本能的伸手一把将他的身体吸了过来。

    抱在怀里时她脑子里的画面又陆续接上。

    低眼诧异地看着睡颜安逸的男子,像抱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般,嫌弃地又将他扔了下去。

    玄遥没有清醒,自然无法御剑,从半空中摔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洛拂笙紧抿着唇,从半空中看着玄遥的身体飘摇坠落,他的身体轻得好像一片树叶,下面是白茫茫的雪地,从上面看,完全看不出他在下落,仿佛他一直在躺在雪地里熟睡,像一只妖艳的白狐。

    她伸了下手。

    不行,不能救他,他就是该死。

    刚缩回手。

    不救他就真的死定了,真的要看着他死吗?

    他死了,这天地间就再也没有玄遥了。

    一只手伸伸缩缩的几次,眼见玄遥离地面不过几米的距离,这一砸下去,必定筋骨尽断,五脏粉碎。

    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好像是风裹挟而来,又好像是自己脑海里的一个深远的记忆。

    ——“小遥。”

    ......

    她听到有人在叫这个名字。

    微微仰起了头。

    玄遥?小遥?

    猛然间,她身体俯冲而下,几乎是穿云打雨般的速度在向下坠落。

    脸颊上飞出了几滴水花。

    他越地面越来越近,身后的雪色已经从衣色中慢慢融出,像一片巨大的毯。

    洛拂笙离他不过两臂的距离,身上的紫气像燃将尽的火焰。

    这一刻,她将之前的想法全部抛弃,心里只有一念头。

    ——她不想他死。

    最后一刻,她疑聚了自己全部的灵力,伸出手,奋力一抓。

    玄遥的身体在快要砸到地上时,突然转了一下。

    洛佛笙双手抓空,她与最后的机失之交臂。

    屏障裂来,生灵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来,身后的鬼门道开始闪烁红光,万鬼即将破门而出。

    她已经力竭,越过玄遥,她看到了白色的雪。

    此时,她仿佛灵魂出窍般,看着自己歇斯底里地大喊,紫衣在尘雪激扬中落幕,身下的男子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

    身下,一阵白芒涌动。

    空气安静了下来。

    洛拂笙落下时,看着地上的男子毫发无损,他像一朵巨大的白色睡莲,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重重吐了口气。

    再转头看去。

    赫然发现控制住这灵力的人,竟然是药宿仙。

    自从离开元隐宗后,她就没有见过药宿仙,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这里。

    灰衣老头依然神采奕变,白发白须,贪睡萎靡的双眸却像是能洞悉到一切的是非曲直,非常的明亮。

    见到洛拂笙反而还高兴地朝她挥挥手,“魔尊大人啊,原来你也在这儿?”

    控制了灵气,药宿仙向着洛拂笙笑嘻嘻地走来,未待走近,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药香。

    面对玄遥时,她能凶神恶煞,但面对药宿仙,却有些尴尬了。

    连称呼都卡在了嗓子里,久久酝酿不出来。

    她在想,药宿仙这声魔尊怎么叫得这么顺口呢。

    冥想间,药宿仙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捋着胡须,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我也不知道叫你什么好,所以还是叫魔尊吧。”

    洛拂笙弯下了唇,轻轻点了下头,“多谢药宿仙及时赶到。”

    药宿仙摆了摆手,倒是不尴尬,还旧事重提,“魔尊客气了,好歹师徒一场,再说,还有玄遥尊在,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药宿仙已经几千岁了,她只有一千多岁,说是师傅也不为过。

    洛拂笙姑且担着这个名头。

    “魔尊,这三鼎墟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灵气,”侧头看了眼地上的玄遥,“玄遥尊是怎么了?”

    他这一间,洛拂笙才惊觉,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就好像......

    她打伤了玄遥,然后私自打开了仙门道。

    看着药宿仙精亮的眼睛,洛拂笙笑着反问道,“药官仙不会觉得是我弄出来的吧?”

    “当然不会。”药宿仙哈哈笑。

    洛拂笙弯了下唇,刚觉得有一丝安慰时,又听他闲闲地补充一句,“就算这么想我也不敢问。”

    洛拂笙......

    她没再接话,药宿仙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执着下去,她客气地问了一句,“不知药宿仙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这里没有药可采,更没有酒好喝。

    直觉告诉她,药宿仙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药宿仙也不避忌,“我来拜祭故人。”

    拜祭?

    在这?

    那还不如许愿了。

    药宿仙淡淡一笑,慢慢地走向了人间道。

    人间道开启,一个时辰后,里面的转生蚕收紧,不管有没有人,大门便会关闭。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就唯有人间道最为太平。

    因为灵气是进不到人间道里,换言之,人间道中,不能用法术。

    此刻是人间道开启的最后时光,而药宿仙真的带来了祭品,就放在人间道前。

    洛拂笙探眼看去。

    这祭品全是胭脂水粉,看来这故人应该是个女人。

    从前听玄遥提起,药宿仙曾有个徒弟,好像俩人还挺暧昧,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这仙门的八卦,自然是能听一个算一个。

    “敢问药宿仙,这祭奠之人是何人?”

    “我徒弟,”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回答得干干脆脆,“我年轻的时候收过一个徒弟,后来就这么对上眼了。”

    他自己拿出了一个酒葫芦,坐在人间道前,喝了两口。

    人间道的光芒有些暗了,当光芒消失时,便是人间道关闭之时。

    他砸吧着酒的味道,慢慢回忆,“那时候,师徒恋就是不伦之恋,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背负上被人唾弃的骂名......”

    “所以你拒绝了,她不甘心,想超越你,成为你的师傅,所以偷偷修炼了邪术?”洛拂笙睨了他一眼。

    药宿仙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转眼惊艳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来了劲儿,不依不饶道,“是哪个王八蛋告你的,这件事连津度都不知道。”

    洛拂笙差点崩溃,尽量崩着自己的表情,“话本里看到的。”

    凡间的话本,她无聊时看过一些,都是这些楚忌文,还卖的很火。也有不少写师徒相恋反目,徒弟最后碾压师傅,成为最大的爽点。

    当时看时只觉无聊。

    药宿仙一阵语塞,拿起酒葫芦呆呆地又灌了一口,得出结论,“所以说,话本都是源于生活。”

    洛拂笙无心跟他贫嘴,继续问道,“她跳了人间道吗?”

    药宿仙怅然点了点头,看着人间道的光芒微微出神,“元隐宗当年的天尊逼我杀了她,可我舍不得下手,宁可和她一起灰飞魄散,”苦涩一笑,“谁知那小丫头匡了我,一个人从这里跳了下去。”

    寥寥几句,将故事讲完。

    洛拂笙不解,“从这里跳下去不等于转世了吗?为什么不去找她?”

    “也想过,但后来,我看见她做了一个普通人,有一个爱她的丈夫,生生世世都生活得美满幸福,寿终正寝,比跟着我强多了。”他又喝了一口苦酒。

    人间道的光芒如最后摇曳的烛,挣扎着最终消失。

    三鼎墟依然白雪成行。

    洛拂笙对这个故事本身没什么兴趣,但却觉得药宿仙愿意舍下自己心爱之人的豁达十分有趣。

    比起那些执念太重的人,强了太多。

    药宿仙从地上站起来,收起了那些胭脂水粉,转头盯着洛拂笙的眼睛愣了一下,手一伸,问道,“你要不要,反正也没用了。”

    洛拂笙......

    她终于知道从前用的胭脂水粉是从哪里来的了。

    见她拒绝之意明显,药宿仙讪讪地将东西收好,转身一面走一面咕哝道,“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所以后悔了,谁能想到这一别竟是永生永世呢。”

    洛拂笙神色一抬,垂眸,在心里慢慢回味。

    玄遥醒来时,是在一个清晨。

    醒来的地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们住过的那个山洞里。

    洛拂笙此时并不在山洞。

    他醒来后,想到没有如愿将洛拂笙拉进仙门道,便不由得有些低落。

    迷仙引。

    他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心里苦笑了一声。

    山洞外面,洛拂笙走了进来。

    少女的脸上被冻得微红,艳红的唇都略显寒冷,进来的瞬间,紫衣的寒气也一并涌了过来。

    就算从沉睡中醒来,他也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做过的好事。

    他几乎把她逼上了绝路,她可以用仇视来看待自己。

    并不是能让她在他沉睡中细心照料的关系。

    尤其,她此时手里还提了一个野鸡。

    表情算不上憎恨,但也十分冷漠,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你醒了?”洛拂笙把为烤鸡扔到地上,使了个法术处理成秃鸡。

    看她的样子并没有提及刚才的事。

    玄遥虽被迷仙引控制,但洛拂笙并没有为难他,此时醒来后还觉得神清气爽。

    这便是迷仙引的妙处所在。

    遇善从之,遇恶认之。

    他扯动唇线,心中并不害怕她的责问,反而带着病弱的懒声说道,“你又捉了一只鸡王回来。”

    洛拂笙一声哼笑,“后面的鸡都被我宰了。”

    她慢慢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空气在这一刻没有暧昧,反而多了几分危险。

    她眯了起来,一字一顿地笑道,“你也快了。”

    快被我宰了。

    玄遥笑着摇头,额前的碎发正好飘到脸颊上,显得有几分不正经,“你舍不得杀我。”

    他上前几步,一只手正欲抚上洛拂笙的肩膀。

    她一记厉目瞪了过去。

    他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她的肩膀上面,目光却是看向她。

    洛拂笙侧过了头,目光也同样看向他。

    斯须,玄遥的手还是慢慢放了下来,迎上她睁大的眼,温和地笑笑,“为什么要这里?”

    “想在这里呆一天,”她粗鲁地拎起野鸡,往玄遥洁白的衣服上一扔,用目光命令似地努了努外面,“你去烤。”

    玄遥接过野鸡,一派欣然地挑了下眉,“一天?”

    洛拂笙没理他。

    他突然凑近她的眼。

    他眼底水波荡漾,慢慢溢出莫名的动容情绪,“洛拂笙。”

    她斜了他一眼,目光却没有刚才那么锋利。

    这次,他不像以前那样刻意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邪魅又狷狂。

    仿佛早已商量好,这一天只是迟了。

    “我们做一天的夫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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