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可以看见药宿仙,还可以看见松云,洛拂笙还是十分开心的。
尤其是松云,她走时他还在晕迷,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还有她的小白兔,被药宿仙妙手回春,现在又蹦又跳,每天都在药膳宫门口东张西望,等着她这个主人回来。
司极宫现在十分萧条,生意冷却,买丹药的人寥寥无几。据司极宫的小弟子说,泽承仙君现在也在制作零食,还让大家品尝,但味道完全不对,他自己也十分苦恼。
凡尘的市集上,松云帮洛拂笙买好了食材,拿在手里觉得十分心喜。
他走出药房没两步,街道一旁商贩的叫喊声吸引住了他。
那商贩是买首饰的,都不是多么贵重的首饰,有的还是人工编织的东西。
但松云却喜欢。
他看着那些女子戴的首饰,从前也帮弟子稍过,但这次却是看得入了神,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纯真又艳丽的面容。
“公子,给心爱的姑娘买个首饰呗。”商贩看出有财主上门,赶紧吆喝他。
松云笑笑,当真走了过去。
商贩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有头饰,还有戒指耳环,商品种类很多,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松云左右一旋首,目光便放在了一个玉滴的耳坠上。
这个耳坠说不上多好看,但玉质一看就是真货。
松云买东西也是老油条了,货真不真,一看便知。
有时候连商贩自己都搞不清是真玉还是假玉,他却能一眼看出来。
他指了指那个耳坠问老板,“这个多少灵石?”
“一个灵石。”
这么便宜的吗?
看来这老板是真不识货?
松云想了想,一来觉得欺负一个商贩不太道德,二来觉得送人礼物也不能太便宜。
贵的买不起,这玉坠的成色不错,但算不上顶好,正好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他抬眸淡笑道,“五个灵石吧。”
商贩......
本来是做好了对方会划价的准备,没想到人家把价格抬高了五倍,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松云笑着解释道,“你这玉是真玉,虽然成色不好,但的确是真的,我乃仙门弟子,也不能骗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玉坠本来值十个灵石的,但我手上确实没有这么多钱,只能划到了五个灵石。”
商贩结巴道,“真,真玉?”
松云老实地点头,“对,是真的。”
他如果有灵石,一定不会划到五个灵石。
商贩低头看了眼自己进来的玉坠,又看看眼前这个仙门弟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尬笑道,“这位小弟子,你看,我也不识货,还是仙门的人厚道,这样,这玉坠我送你了,不要钱。”
其实这玉坠是他进货时,老板最后饶给他的,本来也没算灵石。
“不不不,这使不得。”松云受宠若惊地推却,马上拿出了五块灵石硬塞到商贩手里。
商贩一阵嘬牙,最后还是收下了,把玉坠交到松云手上时,他眼里都湿润了,握着松云的手激动道,“你是个好人呀,以后一定有好报的。”
松云笑笑没有接话,拿了玉坠便离开了。
回到药膳宫时,洛拂笙埋头在熬药,见松云进来便抬头笑笑回应。
少女还是青衣菊纹,眉眼笑起来时,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婉约,与从前那个单纯的女孩相比,更加成熟更加世故。
药香袅袅,满院子的松云树依旧盎然不败。
已是深秋,元隐宗里只有松云树是永远不会颓败的。
因为华氏的事情她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一回来迟幕就跟她抱怨,说是订单积堆如山,让她赶紧处理。
所以洛拂笙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就紧锣密鼓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
加之她一回来药宿仙便闭了关,药膳宫所有的琐事都压到了她的头上。
松云笑了笑,觉得这趟出去,她一定经历了不少。
这样也好,有经历才会有成长。
提鼻闻了闻药香,他奇怪道,“这是什么零食,为什么味道这么重?”这种味道一般人都能闻得出来,“你不会加了人参吧?”
人参多少钱,就算从前的司极宫也不敢这么大手笔,在灵丹里加人参,成本都回不来。
松云为此感到惊讶和佩服。
“嗯。”洛拂笙正在看药,却是笑眯了一双眼,随意答了一个字。
说完后才反应过来松云的诧异,马上挺起背脊,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他。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这药是给玄遥熬的吧。
她和玄遥的事,回来后就像秋叶落入海水般,瞬间不见了踪影。那些知道八卦的弟子也没有传播此事,元隐宗里的人更加不会知道。
洛拂笙明白,是玄殊发了话,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也无所谓,这种事自己心里高兴就行,何必到处去炫耀。只是不好对松云解释。
她脸微红,赶紧低下头,“哎呀,总之不是做零食的,云师兄你就不要问了。”
看着洛拂笙的脸莫名红了起来,松云心里也莫名泛起了波澜。
他一只手蜷缩了一下,慢慢地摸到了自己的衣袖里。那只玉坠还安稳地躺在里面。
松云心里开始打鼓,从没有这种既兴奋又害怕的感觉。
他在想,她会不会拒绝,或者他是不是先说点别的再进入正题。
心里一阵纠结时,门外,玄殊却是气呼呼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拦不住他的玄琰。
洛拂笙从药炉前站了起来,直觉玄殊这架式像是来打架的,可是她记得自己不曾招惹过他。
不止是玄殊,连玄琰看她的目光都是有些晦涩与埋怨。
弄得洛拂笙一整个莫名其妙。
她想了想,揣度道,“是不是玄殊仙尊这次出去没能挽救华氏而遭到津度天尊的指责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这次玄遥也去了华氏救急,但在津度眼中,这种事一般都是玄殊主导,若真有事,也是责他办事不利,与玄遥半点关系都没有。
实乃津度不舍得指责玄遥。
可又一想不对,玄殊受了指责,应该更加不想让人知道,这时候他应该偃旗息鼓,而不是出来拿她撒气,弄得满宗皆知。
见玄殊的目光都瞪了起来,洛拂笙又想到还有一种可能,“莫不是玄遥仙尊......”
她想问,莫不是她和玄遥的事他还在生气?
玄殊瞪着她,脸色阴沉,语气却阴阳怪气起来,“不敢当,是我从前小看你了。”
洛拂笙一噎,看向了玄琰。后者抚着额,就算看她也是唉声叹气。
她有点站立不安了,到底什么事让玄琰都头疼起来。
洛拂笙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放到了身前,又快速放回去,一脸谄笑道,“玄殊仙尊,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师傅的茶还是不错的。”
玄殊站在原地,没有进去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哼笑道,“喝茶?你的茶我敢喝吗?”
玄琰无力地插了一句,“算了,此事已经发生了,你来这里指责小遥也不是办法。”
玄殊目光带着锋芒道,“我就是看不惯,就凭她,也就有几分姿色,修为修为不行,整天就会做什么零食,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还会点什么?”
“遇上妖魔就苟,处处需要别人保护,这样的弟子,根本不配留在我们元隐宗。”
玄殊字字毒辣,但说的却又都是事实。
洛拂笙反驳不了,她身知自己的短板,只好默默低下了头。
松云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拱手,语气也有些不悦,“玄殊仙尊,小遥师妹心思单纯,如果她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定然不是故意的,您何必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她?”
玄殊不可思议地看向松云。
他一向守规矩,从不逾矩半分,如今也会为了洛拂笙开口顶撞,玄殊顿时更加火冒三丈,“恶毒?难道她不恶毒吗?如果不是为了她,我大师兄何至如此。”
洛拂笙不在意他的辱骂,但玄殊提到了玄遥,她可就不淡定了,“玄遥仙尊怎么了?”
她脑子里有点混乱。但思来想去,玄遥的身体应该已经无恙,修为也已回来了。
不是身体的是,难道是她和玄遥的事被别人知道了,所以弟子都暗地里说玄遥的坏话?
看玄殊这么生气,想来应该是不会错了。
能让玄殊大发脾气的也就此事。
若是换了其她的女子,可能会想着到心爱之人面前哭哭啼啼,让他为自己做主。
毕竟在元隐宗,玄遥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
但洛拂笙偏不是那样的人。她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她和玄遥的事,更遑论让玄遥为自己主持公道。
这会儿她不想大动干戈,只好低声下气道,“玄殊仙尊,此事的确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玄遥仙尊。”
她明明认了错,而玄殊的火气有增无减,“道歉有什么用,苦的还是我大师兄。”
玄琰也有点听不下去了,拉了玄殊一把,埋怨道,“这事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大师兄还在受罚,难道你想他心里不安吗?”
受罚?
洛拂笙梗起了脖子,惊觉好像事情并不像她想的这么简单。
她直接将目光投向了玄琰,“到底怎么了?玄遥仙尊被罚了?”
她和玄遥的事应该不至于会被罚吧?
玄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知道怎么应付,大不了就否认,津度那么喜欢他,应该不会追究。
玄琰看了她一眼,自己先是叹了口气,尔后刚要讲话,目光一看见她又叹了口气。
他没有讲话,洛拂笙都能看到他眼里写满了‘造孽’。
她心急如焚,都快哭了出来,又将目光转向了玄殊,“玄殊仙尊,到底怎么回事?玄遥仙尊为什么被罚?”
玄殊瞪着她道,“你还有脸问我,难道不是你逼迫我师兄的吗?”
“我逼他什么了?”洛拂笙都快晕了。
这两个人,一个火气大,一个唉声叹气。不行,她得去登临院看看,“你们不说,我自己去看。”
她扒拉开玄殊就要往外跑。
玄琰一拍大腿,差点背过气去,“你回来,现在玄遥不在登临院。”
他三两步走了过去,严肃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此事?”
洛拂笙重复着自己的问题,“到底什么事?”
玄琰和玄殊对视一眼。
玄殊重重一哼,由着玄琰讲。
虽然此事还没有扩散开,但此处只有松云一个外人,他也不是嘴大的人。如果洛拂笙真不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玄琰这才慢慢说道,“大师兄他,去向师傅,请婚。”
“请婚?”洛拂笙心里如泼下了一盆花蜜。
原来紧张害怕的心情瞬间冒出了粉红的泡泡。
玄遥居然,想娶她?
洛拂笙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能与他在一起已是幸运。结道侣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敢幻想?
惊讶的何止是她,一旁的松云也心惊得愣了半晌。
这一趟出去,到底他是错过了多少事?衣袖中的耳坠还躺在那里,却早已是冰冷。
洛拂笙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眉,心情极度复杂,“他请婚,津度天尊不答应,所以罚他?”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玄殊也走了过来,态度并没有半分缓和,“大师兄执意要娶,与师傅闹僵,自愿到忏悔池思过。”
忏悔池,满是钢钉,受刑之人需跪在上面,直到钉子完全扎进膝盖里,与血肉长在一起。
这个过程既十分痛苦,也十分难熬。
玄遥居然选择了这么一个方法来对抗津度。
当真非娶她不可吗?
既然如此,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能让玄遥一个人承担所有。
身后的玄琰拉了她一把,有些着急地劝道,“你确定要去吗?忏悔池不是谁都能跪得,没有灵力,跪上去会直接穿透双腿,腿就算是废了。”
“而且里面有无数妖兽,可能刚进去就会被咬死。”
“那玄遥岂不是很危险。”洛拂笙没有考虑自己,反而是先为他着想。
玄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腿废了,他会不会崩溃。
他的修为已达大乘,眼见就要飞升,他不能做一个废人。
玄琰看了眼树林深处,意讳不明道,“他的修为高深,或许双腿废不了,但你若进去就不好说了。”
她若进去玄遥还得护着她。
深刻的心痛感传来,让洛拂笙的理智都开始缺席,微晃的身体站都站不住。
甚至不需要掩饰她此刻的焦急与伤痛。
她与玄遥,经历了太多,也伤了彼此太多,走到这一步,她只想守住一个想法。
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要跟他一起面对。
她会永远相信他,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怀疑猜忌。
越是到这种关头,她越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前面是荆棘丛生,她都不会后悔。
玄琰没有再说什么,有时候他了解女人的程度远超过自己的认知。
就像现在,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他放开了手,
玄殊狠狠地白她一眼,“不用管她,忏悔池实乃幻境,凭她的修为根本进不去。”
深秋萧瑟,连阳光都光芒都显得微弱,元隐宗上上下下都有几分凄寒之姿。
有的弟子都换上了冬装,可唯有松云清凛之气四季如是。
松云不放心,一路跟了来。
忏悔池位于登临院后面的树林幻境中,只有玄遥尊和津度天尊,以及戒律宫的人才能开启幻境。
如今玄遥尊被关在里面,津度天尊是不可能让她进去的。
洛拂笙一路跑到了司瑾宫,忏悔池她进不去,只能找迟幕想想办法。
正巧的是,迟幕此时也正为玄遥尊的事发愁。
她从迟幕的口中得知津度天尊并没有要惩罚玄遥的意思,只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玄遥是自请去忏悔池,直到津度答应为止。
迟幕也在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正打算找洛拂笙,让她进去劝劝玄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