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拂笙会答应才怪。
跟蓝狐走,她一定会把自己吃掉。
洛拂笙以手掩面,抽啼啼地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杀我,我跑你走。”
她余光从指缝里小心翼翼地觑着对方的反应。
蓝狐似乎真的没有怀疑,还高兴地轻笑出来。
头顶上,传来几声鸟叫。
烦乱的声音让洛拂笙更加紧张。她手里握着小石头,必须一击击中,否则她和华梵必死无疑。
洛拂笙没有犹豫,她深吸口气,身体向前一扑,用石子尖尖的部分朝着她的咽喉就划了下去。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啊!”蓝狐大叫一声,她痛苦地昂起头,双手捂上自己的脖子。美艳的脸完全错位,周身的蓝息也在扩散弥漫。
洛拂笙不犹豫,转身抓起华梵就跑。
“你们找死。”蓝狐的衣袍张开,如一双巨大的翼,飞身就从他们头顶追了来。
“小心。”华梵扑到了洛拂笙的身上。
蓝狐的指甲长若钩藤,从半空中直直地朝着华梵的头顶向下。
洛拂笙挣不开华梵,眼前那爪子在眼瞳中逐渐放大,她的心跳几乎停滞凝结。
这时,一把银白的剑芒从一旁射来,挡住了蓝狐的攻击。
蓝狐不得不一个翻身从半空中下来。
洛拂笙和华梵抬头看去。
优雅稳沉的女子从半空飘落,雪衣翻飞若蝶,额甸盈盈流转。
她落在地上,华玦剑又回到她的手里。
月宛看了眼地上的洛拂笙。
洛拂笙惊讶地看着她,瓷白的脖颈被地上的树枝划破,交错纷乱的伤口却像瓷瓶上绘成的图案。
蓝狐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蔓延,仿若无数条枝丫,向着脸上慢慢延伸。让她原本媚艳的脸蛋变得恐怖狰狞。
她见月宛清丽脱俗的容姿,竟有片刻的怔忡。
月宛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蓝狐只有元婴初期,而且受了伤。
但洛拂笙还是很紧张。
月宛微微蹙眉,对洛拂笙和华梵道,“你们快走。”
洛拂笙并不放心月宛一个人,她没有实战经验,打不过这么多妖魔。
但华梵却是拉起她就跑。
蓝狐反应过来,周身的蓝光如蒸腾而升的雾气,慢慢流到了上空。
不多时,周围的空气开始扭动,半空中出现一道道生长的枝丫。这些枝丫好像逆生长的树木,先从上面的树枝开始,一点点向下。
就在快要形成一个树干时,哗然撕裂。枝丫逐渐幻化成妖魔。
身后打斗声响起。
洛拂笙停下来转头看。月宛以一敌十,打得十分吃力。
她的华玦并不灵活,被丝带击落数次。
蓝狐与妖魔的灵力结成强大的屏障,将这炎热都空气都隔绝到了外面。
顿时风沙大作,连头顶的飞鹰都被掀飞到树上,撞断了脖子。
天地间一片熏黄的光芒。
这屏障看似用来保护自己,实则推动时像巨大的盾,全数击向了月宛。
月宛的灵力即使拼命阻挡,却还是被这屏障击碎,她被震了出去,手臂被地上的石子划破。
她花容失色,急忙招唤华玦。
但此时的华玦和她一样,已然被灵力打伤,在地上嗡鸣两声。
洛拂笙挣开华梵就要跑过来,华梵一把拉住她大喊,“你现在回去也帮不了忙。”
“可我不能让月宛仙子白白牺牲。”洛拂笙记得自己上次爆发过一次灵力,不知道这次有没有用。
她在想,还能不能再使一次。
洛拂笙不顾华梵的反对跑了过来,站在蓝狐和妖魔的身后,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啊!”
前面的蓝狐和妖魔齐齐回头。
咦?
怎么不灵了?
洛拂笙尴尬了。
她愣了一下,又被华梵拉着跑起来。
可这次,蓝狐没有放过她,丝带如空气般流向洛拂笙的脖子。
华梵急了,拔剑就朝蓝狐刺了过去。
只是蓝狐抬了抬手,就将华梵甩了地上。
脖间的疼痛感让洛拂笙几乎瞬间窒息,脖子与身体仿佛生生被撕裂,脖颈处传来咯咯的声响,心跳加快。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看着华梵一次次冲过来,却一次次被甩到地上。
她双手想拉扯丝带,却无论如何就是扯不动。
蓝狐阴狠地笑着,狂妄地笑着。
似乎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就在洛拂笙快要晕倒时,一道剑芒刺中蓝狐的后背。
蓝狐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撞了出去。
“玄遥尊!”华梵抹了下嘴角的血渍,赶紧过去救洛拂笙。
她还好,解下丝带,只是干呕了几声。
蓝狐抬头。
玄遥尊从半空中飘落,吟尘开道,在他身前像个护卫般竖立。
雪衣仙尊脸上淡淡笑着,眼底深藏的碎芒宛如被绞碎的冰渣。
蓝狐想爬起来,但下一秒吟尘剑矢一指,横平竖直地刺了过来。
她向后一退,身体撞到了树上,爬满血痕的脸上瞬间惨白。
剑矢在她鼻尖停下,发出隆隆轰鸣。
她眼看着飘逸出尘的男子向她走来,眼中却只有恐惧。
身后的妖魔也是机智,向着洛拂笙就袭去。
玄遥尊目光一凛,驱剑去救她。
蓝狐趁机遁成一阵蓝烟,消失不见。
身后妖魔也都趁着玄遥尊转头时,纷纷逃走。
等玄殊和玄琰赶来时,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玄殊满脸不可置信,“蓝狐居然在大师兄眼皮子底下逃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在梦游。
连玄琰都定定地看着他。
玄遥尊不慌不忙地收剑,“嗯,逃了。”
玄殊......
玄遥尊看了洛拂笙一眼,转身走去月宛处。
月宛手臂受了伤,样子有些狼狈。
她可是元隐宗的仙子,几乎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连津度都舍不得她出门历练。
她光鲜高贵,现在弄成这样,他猜想她一定心里难堪。
于是抬手给月宛恢复了光华。
洛拂笙在远处看着,再看看自己这身满是泥土的衣服,心里有点不舒服。
月宛苦笑道,“是我修为不济。”
玄遥尊笑道,“无妨,我听到孟宫主和你的对话,知道你出来寻他们便跟了出来。”
他侧了下首,浅笑道,“我带月宛回去疗伤,你们继续找。”
玄殊刚想反驳,玄琰拉了他一下,对他轻轻摇眸。
他心里暗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玄遥尊能放走蓝狐吗?
只是玄琰不知道,自己的大师兄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玄殊和玄琰离开。
玄遥尊带着三人飞身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月宛在玄遥尊的背后,露出了一抹得逞的表情。
过了晌午,不知是太阳突然发了善心,还是疲累了一个上午实在太累,撑了没多久便隐了回去。闷热的天气逐渐起了凉风。
绿叶沙沙作响,细密而扰人。
长水华氏门外,几人御剑而落时,华丰年便急急迎了上来,“玄遥尊,当真是蓝狐所为吗?”
他目光一转,见月宛受伤,满眼震惊,“月宛仙子受伤了?”
玄遥尊雪衣被凉风吹掀,他看了眼华丰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越步径自往里走。
倒是月宛和气道,“有劳华宗主,我没事。”
华丰年点点头,在往后看,上去就数落起华梵来,“叫你不要乱跑,整天就往外走,还拉着小遥姑娘,这次多危险。”
华梵一向与父亲不和,明目张胆地哼了他一声,大步也走了进去。
华丰年脸色并不好看,他印堂暗淡,跟在后面喋喋不休,“以后再敢往外跑,我命人将你关起来。”
“你关吧,反正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
“畜生,你给我回来。”
......
洛拂笙一直在看着华丰年,又觉得是自己多疑,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月宛脸色并不好看,苍白若天空的阴云,干白的唇毫无血色,看不去也是气息奄奄。
她受伤了,这一路又是御剑,耗了不少灵力,玄遥尊肯定要先为她疗伤。
洛拂笙本想回房去休息,但又不放心月宛,想了想,还是举走跟了上去。
天气越来越阴沉,看来雷风雨即将来临。
洛拂笙坐在廓下。
房里,玄遥尊正在为月宛疗伤。她还在想,等月宛出来,她要不要熬个鸡汤给月宛补补。
洛拂笙也是回来才听说,她和华梵问孟子君芝兰草的事情时,月宛听到了,她不放心他们出去,这才跟了上去。
说起来,多亏了月宛,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可能她和华梵的小命就不保了。
有些惭愧,从前洛拂笙一直觉得月宛有些疏离感,还有那个额甸,总让她心神不宁。
可现在她才觉得不过是自己那杏花般的小心思,见到月宛就自惭形秽罢了。
洛拂笙身上脏兮兮的,她想去换身衣服,可又怕待会月宛出来需要她帮忙,只好抬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坐在廓下无所事事时,她便数着外面的花。
各式各样的花,她竟然这般有毅力,数到了一千三百六十朵。
房门终于吱地一声打开了。
洛拂笙几乎是弹了起来,转身就冲了上去——
月宛头发有些零乱,衣服褶皱,领口还微微敞开,都露到了她圆滑的肩头。
她神情有些慌张,看见洛拂笙马上抬手拢好了领口。
她目光慌乱着,一抬脚还差点被门砍绊倒。
洛拂笙先是愣了一下,见她要绊倒便伸手扶了她一下,谁知月宛竟像被吓到般缩回了手臂。
她难堪地咬了下唇后便夺门而出,踉踉跄跄地还差点撞到廓柱上。
洛拂笙追了两步,月宛的身上掉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她急忙喊道,“东西,掉了。”
可是月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且走得十分匆忙。
洛拂笙只好捡起那颗药丸,她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顿时,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