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尧抛弃了裴玦之后,快步走到了前面跟陆清璃并肩:“想什么呢?”
他走过来的时候陆清璃就从那些遥远的记忆中回了神:“没什么,一些以前的事情。”
这是不想说?有些难办啊。
路铭尧决定采取迂回战术:“那位慕容二公子,之前没怎么听说过啊。”
旁边的人点头:“阿逸一直都很低调的。”其实不难猜,他父亲应当不是很喜欢他,毕竟在前面有一个十分耀眼的大哥在。
路铭尧觉得有些不对,一般人家,就比如说裴玦,他虽然有一个大哥,不需要去扛家族职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有两位公子。
这慕容逸在修真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查无此人的状态,这就很不正常,即便他大哥天资卓越,待遇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吧?
“他们不是一母同胞。”这是小时候阿逸告诉她的。
那时候是一年中秋,陆清璃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有父母亲陪伴玩耍,自己却孤零零的,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感到十分难过。
阿逸笨拙地劝慰她:“没关系,我有父亲和母亲,虽然我母亲她已经不在了,但她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肯定不会嫌弃你的,现在,我把她分给你,以后你也是有母亲的人了。”
说完他还用小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他母亲的样子,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陆清璃一直觉得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
那时候的阿逸说话还不是很清楚,但在很努力的逗她开心,是年幼陆清璃记忆里珍贵的温暖。
慕容珙的母亲据说是极为厉害的世家女修,现在还担当着引流门的长老职务,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路铭尧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家门恩怨,在继母手底下生活,能安然长大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出人头地,往往只是奢望。
看来这位慕容二公子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啊。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萍水相逢,涉及他人隐私的事情,知道这么多有些冒昧。
三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了小院,之后再也没有提及慕容逸这个人。
是夜,天空泛出微沉的蓝色,静谧辽阔,圆月被薄如蝉翼般的云层遮住,从里面透出了些微昏黄的光晕,像一位遮面的美人,神秘朦胧。
临近亥时,满天星辰,天边缓缓浮现出了一座瑰丽的宝塔。
说是塔,其实更像是楼阁,整座塔都是星光的颜色,它的剪影与圆月重叠,月光为其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轻纱,似乎真是月下瑶台。
进了塔里之后,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在外面看着它有七层,但里面却是自上而下贯通的。
塔顶透亮,抬头就能够直接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以及满天星辰,此时此刻,一点一点发着微光的星辰碎屑像一条玉带般从塔顶蜿蜒倾泻而下。
这些就是自古而来的星辰之力,里面没有灯光,却亮如白昼,因为星光璀璨,盈满微光,四散浮沉,照亮了这座星辰之塔。
也许是感知到了人的存在,有很多细小的光粒聚集在了他们身边,一闪一闪,像顽皮的孩子。
伸手触摸,如有实质,像细沙、像和风,温柔又蕴慰,它们一点点从指尖流走,追逐打闹,去往其他的地方。
三个人都被这美景震撼了,原来这就是寰辰塔,的确如它的名字一般唯美。
好在他们脑子比较清醒,还没忘记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路铭尧催促裴玦:“不是要收集星辰之力填补识海吗,你怎么不动?”
陆清璃也回过头来看他。
被两人注视的裴玦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脸木然:“我并不知道如何收集,告诉我们可以用星辰之力的老人家没有说具体的做法。”
“你怎么不早说?”
那两个人傻了,合着他们三个啥都不知道,凭着一腔孤勇就跑进来了?
但进都进来了,还是试试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他们尝试用瓶子装,用布袋包,但是都不行,刚装进去这些微光就直接溜了出来,瓶子布袋对它们来说跟塔里的空气没有丝毫差别。
即便是法器,也没有一丝作用,它们根本不受外物控制,摸起来虽然有实感,但却是困不住的。
在塔里蹦跶了半天,星辰之力一点没抓到不说,还累的筋疲力尽。
他们三个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休息,路铭尧有些气馁:“这些东西不是凡俗之物,我们根本抓不到啊。”
另外两个人也很着急,这怎么办,等到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寰辰塔就会消失,那他们就只能等到下一个月了。
而且就算他们在这里待好几个月甚至几年,不知道办法不是一直都徒劳无功嘛。
灰心丧气之时,识海里的荧荧突然说话了:“清璃,我能感知到除了这些星辰之力外这座塔里还有其他不一样的东西存在。”
陆清璃左右看了看,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座空塔啊,里面除了源源不断的点点星辰微光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感应错了,这里看起来空荡荡的。”
“相信我,不会有错,你们到处找一找,我再仔细感应一下。”
好吧,如果真有不一样的东西在,那说不定还会有转机,陆清璃把那边两个人揪起来:“你们给我一寸一寸的找,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
虽然很扯,但总比坐着强。
寰辰塔塔身是由星辰之力万年沉淀而成,塔壁里面也涌动着微光,那些微光聚合成一条长长的玉带,绕着同一个方向蜿蜒前行,使得整座塔看起来就像是在流动一样,美轮美奂。
陆清璃一寸寸摸过,在她摸到某一处地方时荧荧喊停:“就在这里,那气息最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塔身与其他地方的确有些不同,她招呼那边两个人过来,:“你们看,这个地方的微光折返了一下,形成了一个圆环。”
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圆环,谁知手指竟然直接陷进去了,它是软的?
就在此时,圆环内部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那圆环也瞬间变大,形成流光溢彩的星辰旋涡,她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往里走。
一旁的裴玦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可即便是两人合力都抵挡不了这股力量,他们就这么一起被拉了进去。
片刻之间,这么大一座塔里就只剩下了个一脸懵逼的路铭尧,他很委屈,不就晚来了两步吗?
看着恢复成原状的圆环,无论再怎么戳,也没能戳出一个把他带进去的旋涡来。
多番尝试无果,路铭尧只好放弃,直接盘膝而坐,他就在这里等着,看看这搞歧视的塔能弄些什么幺蛾子。
进来的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此时处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背面就是流光墙,前方有一张玉床,上面端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绣金蟒袍,袍内漏出了金色勾线镶边内衬,腰系玉带,乌黑的长发就那么披散在身后,长相俊雅出尘,眉宇间却带有一股杀伐之气,这样的搭配倒也不显得矛盾,只是中和了他面貌上的温润之气,像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少年将军。
陆清璃还注意到,他虽然盘坐着,但漏出来的手和脖子几乎都是半透明的,整个人脸色苍白,身形清瘦,好像随时会消失。
感受到他们进来了,那人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眸子啊,空洞灰败,了无生机,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喘不过气来。
那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在下容渝,很高兴见到你们。”
陆清璃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略一思索,想起来了,这不是人间话本故事里讲的那个国破家亡后主动成为半妖,然后跑去灭了敌国皇室的景国世子吗?
“您是景国世子容渝。”这得是多少年前的人物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意外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他,他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她跟裴玦解释了一句:“这位就是五十多年前景国有名的少年将军容渝容世子。”
怪不得看他眉间一股杀伐之气呢,这位渝世子当年可是景国的战神来着,传说他刚刚弱冠就披甲上阵,凭借自己的谋略胆气立下了赫赫战功,打了那些朝堂老臣的脸,随后获封二品将军,镇守边疆。
跟京城里那些混吃等死的纨绔二世祖简直走的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那时候大家都说,景国有了渝世子,打败祁国统一天下势在必得,可谁知最后事情竟然发展成了那个样子。
其实陆清璃对人界历史了解的不多,朝代变化的事情还是上次在茶摊裴玦告诉她的,只不过那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朝代更迭在人间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只不过是每个朝代经历时间长短的差别罢了。
真正了解是他们在小院住下之后的某天,她闲得无聊,一个人跑出去溜达,在一处茶楼听一位半盲的说书先生讲的,据说是几十年前两国相继破灭的真相。
好家伙,说的那叫一个荡气回肠、一波三折,狗血情节一个没少。
说是真相,不过就是那些人用爱情故事包装了一下拿来博眼球的,毕竟大家对于八卦的事情是最感兴趣的,虽说陆清璃也的确听的津津有味就是了。
总之,大体上就是把它描绘成了个英雄与美人的故事,因爱情而国破,因情爱而堕落。
而容渝,就是这故事里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