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瑛娘推出十二金钗后,她又画了一些新款式,她近来忙于金店的事,根本没有管蓼兰院的情况,这也就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赵贞娘几次借口去蓼兰院送饭的机会与时煜打交道。
时煜本也不想搭理,可念她是瑛娘的妹妹,只好敷衍周旋。
赵贞娘给他研磨:“姐夫这样优秀的男子放眼我们清河都找不到了。”
“你三姐姐那样的女子,整个清河也就她一个。”时煜回。
赵贞娘面上尴尬,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姐夫与三姐姐的感情这样好,三姐姐的肚子怎还不见动静?”
时煜手中笔停滞。
赵贞娘见状继续说:“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给三姐姐看看啊?”
“不必了!”他说,“孩子还太早了些,劳四妹妹记挂了,四妹妹有着闲工夫,不如去店里帮帮她,也好减轻她的负担,我这儿真不用你帮什么忙,你瞧瞧你,研个磨如此磨功夫,倒是耽误我时间了。”
赵贞娘:“……”
“都怪贞娘手脚笨拙,比不得三姐姐善解人意,三姐夫莫恼我。”
时煜瞧着她叹气:“我也并非责怪你的意思。”
赵贞娘泪意朦胧的眼睛挑去,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这双眼睛与瑛娘生得太像了,面对这样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叫他很难说出一句重话来,当初他不就是因为瑛娘的那双眼睛,对她一见钟情的吗。
赵贞娘太清楚自身的优势,走过去捏着墨条细细研磨,时煜想让她离开的话还是忍住了。
另一边的瑛娘与时璋正同乘一辆马车回时府,这一次多福并没有同行,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气氛冷到了极点,瑛娘只好拿着笔,在纸上设计新的簪花样式,以此来消磨这些时光。
“嫂嫂的画在哪儿学的?”时璋看着她的手法。
瑛娘羞愧:“自个瞎捉摸的。”
时璋笑着纠正她握笔的姿势,手指捏着她的手指,一板一眼的调动,说起来也不算越界,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可她总觉得哪儿不对,他说话的语气、看她的眼神、通身的温度,仿佛根本就不是在纠正她握笔的姿势,而是其他的。
时璋盯着新妇红红的耳尖,身体故意贴过去些,他握着瑛娘的手指,一笔一划的带动作画:“嫂嫂拿笔的姿势是错的,又怎么能写出一手好字呢?”
“我知道了,”她烫手的松开笔后退,“我知道了。”
时璋笑着从她身边回到对面,明明知道她在害羞什么,却故意装出正经模样:“嫂嫂再握给我看。”
瑛娘粗喘着呼吸,被蛊惑得正要去握笔,可尚未触碰到,昨日夜里荒唐的画面,吓得她急促抽回,那笔从她的腿间,滚到男人鞋尖,时璋笑着捡起来还她:“嫂嫂怎么连只笔也握不住?”
瑛娘:“……”
她看着毛笔犹豫的缓缓伸出那只发颤的手。
她握不住的哪里是笔啊!
时璋笑:“嫂嫂?”
瑛娘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马车一停赶紧爬下去,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她躲的人自然是时璋。
刚刚她又差点将面前的这个男人当成夜里的夫君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走到门口余光往后一扫,步履匆匆的逃回汀兰院,时煜撞见她满头大汗,急忙叫住:“瑛娘?”
“啊?”瑛娘看他。
“瑛娘这是怎么了?”时煜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看,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怎走得这样急?
“噢,没什么,”她缓过劲,“煜郎今日不用用功?”
“明日要去一趟汶河的先生那里请教学问,特意来看看你再走。”
“去几日?”
她知道时煜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就住在汶河,他每个月都要过去请教学问。
“三日便归。”他撩开瑛娘脸上的碎发,“你要与我同去么?”
瑛娘为难:“我倒是想,只是现在店里没人,我抽不开身。”
时煜可惜的抱住她,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进京赶考了,到时候让你做状元夫人。”
“煜郎……”
看着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赵贞娘装作是才看见,瑛娘被她撞进后叫住,赵贞娘转过身道:“我不知三姐姐与三姐夫在这儿。”
瑛娘走下台阶:“你有事?”
赵贞娘道:“老夫人让我过来叫你们去前院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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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饭,瑛娘独自回汀兰院,却被时璋从后叫住。
她看了看天色:“小叔这个时候找我可有什么事?”
时璋钟情于玄色的衣衫,有时看起来像个浪荡公子,有时候表情又是那样天真无辜。
他走过来道:“我记起上次绑架嫂嫂其中一个山匪的长相了。”
“那快告诉我,我画下来。”瑛娘之所以将山匪的样子画下来,也是怕时间久了就忘了,她若是将这些山匪的长相画下来,日后必定能发挥作用的。
“现在嫂嫂方便么?”
“现在?”
瑛娘看着高挂枝头的皓月有些迟疑,这个点要是她跟小叔子独处一室,只怕是会叫人误会吧。
“若是不方便就算了,但愿明日我还能记得。”他故意说。
瑛娘想了会儿,反正汀兰院里还有下人,他们只是正常交流,想来也不会有事。
将时璋请进汀兰院的书房,她取来笔墨纸砚准备,时璋凭借着脑海里的记忆,将山匪的长相画在宣纸上,瑛娘撑着下巴在一旁看,随着画上那张脸越发清晰,她记忆中的画面也瞬间被唤起。
那日她被刀疤从马上掀下去后就意识昏厥了,可是迷迷糊糊中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红唇被人尝过。
这件事她从未对人提起,哪怕是时煜她也不敢说,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她也怕时煜因此对她心生嫌弃。
“嫂嫂?”
啪嗒一声,滚烫的泪,砸在桌上。
瑛娘背过身用手挡住眼睛,默默擦去脸上的泪珠,他看着瘦小的肩膀缩着,半晌后她才转过身。
“嫂嫂哭了?”
瑛娘捏着手帕挡鼻子:“你莫要跟人讲那日的事。”
“嫂嫂可是被欺负了?”
这件事在心里积压多时,她连多福都未曾说过,可是一个人憋着总归难受。
他着急:“嫂嫂同我说说。”
他那日去必定是瞧见了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的,说不定也瞧见了那群山匪是如何欺辱她的。
瑛娘再三犹豫后点头。
时璋记忆中涌现出那日的事,他将瑛娘从刀疤手里带走后,一触碰到她那柔软的身子,就忍不住抱着轻薄了一番。
“我一直不敢对煜郎说,”瑛娘将下唇咬出血来,“我怕他觉得我不干净了就不要我了。”
“嫂嫂……”
“时璋!”她拉住他的手,“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哥!更加不要告诉母亲!”
时璋盯着她手背上泛光的水迹又看她:“若我不帮着嫂嫂,早就应该说了。”
她就知道时璋必定知道这件事!
瑛娘哭得更凶:“多谢小叔。”
“嫂嫂别再难过了,那日的事并非你的过错。”时璋趁机走到她身边轻轻拢住她的双肩。
瑛娘泪水乱飞,点头答应下。
门外的赵贞娘在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心里又有了主意。
几日后清河不知是谁传出了瑛娘被山匪玷污的消息。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时母很快也知道了,勃然大怒,叫来瑛娘问话,瑛娘心虚不敢答,却也不敢承认此事。
“瑛娘?”时母当众质问她,“那日那群山匪可有对你做什么?”
赵贞娘赶紧劝她:“三姐姐还是说实话吧。”
“我……”
时母怒拍桌子:“枉我们一家这么器重你!这样大的事!我们竟也是从别人口里得知的!你这样对得起我的儿子吗?他对你那样好!”
“我可以作证,”外面时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嫂嫂清清白白。”
跪在地上的瑛娘含泪看他。
时母:“真没有?”
“我到的时候,嫂嫂衣衫整洁,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赵贞娘:好你个时璋!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诓骗你老娘!
时母沉着眸子思考时璋的话,想着他也没有理由帮瑛娘骗她,这才勉强信了瑛娘清清白白,不过她信是一回事瑛娘清白,外人传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古,女人的清白与否,都是人说出来的。
你再清白,人传你不清白,你也就清白不了了。
更何况时母真正在意的也不是瑛娘清不清白。
而是时家的颜面!
赵贞娘在时家的这些天,早已讨得时母欢心,看着替自己打洗脚水的赵贞娘,她问:“我听说你近来时常去蓼兰院伺候煜儿笔墨,你可有心上人了?”
赵贞娘点头:“有的。”
时母让她抬起头来,赵贞娘生得端正漂亮,又如此年轻孝顺,其实娶进门也并非不可,反正她人都已经住进来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你可愿意嫁进我们时家?”
赵贞娘佯作惊慌:“可是三姐夫已经有三姐姐了,我虽心生爱慕,却也不能抢三姐姐的男人。”
“你三姐姐如今不清白了,早已经不配再做我时家的主母,只要你好好伺候煜儿,将来提拔你做平妻也不是不可以,你好好考虑考虑,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
“是。”
赵贞娘考虑三天后给了答复,时母便叫来瑛娘,同她说娶赵贞娘过门的事。
瑛娘心里有时煜,自然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可时母的命令,她又不敢违背,只能道:“不知母亲问过煜郎的意见没有?”
“我说行就行。”时母强势惯了,“你难不成还有意见?”
“瑛娘……不敢。”
时母吩咐道:“那你便准备准备明日帮煜儿迎娶贞娘过门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