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被晚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担心一会又着凉会加重病情，把长发甩回背后，她从窗台上跳下，伸手把窗扇拉回关紧。
刚一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陶醉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面貌后，柳芊芊才抚着胸口道：“原来是陶公子，你吓我一跳。”
“陶公子？”柳芊芊见陶醉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自己，觉得有点奇怪，朝他走近一步时，目光瞥见窗边梳妆台上摆放着的铜镜里，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貌。
她这才想起，在洗澡的时候就已经临近子时，此刻已经恢复自己的原貌很正常。
不过原来花姑子的法术真那么不靠谱，还好是在午夜，没其他人看到。
柳芊芊猜想陶醉八成是来看一下这边的情况，结果他印象中的柳儿不在却发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柳芊芊的房间里。
谁让自己从认识陶醉开始，一直都是脏兮兮的模样，他会觉得奇怪也不出奇。
柳芊芊表示理解，但猛地想到自己再不开口难保陶醉会贸然对她脸生的人出手，忙走近他手忙脚乱解释道：“陶公子，我是柳儿，虽然洗干净之后和之前的模样不一样，但声音你总认得出吧！”
陶醉抓住柳芊芊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柳芊芊挣了一下没挣开，陶醉热烈的眼神让她心跳加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最后还是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能不能先松开你的手？”
天知道她做出这个动作有多艰难。
陶醉把激动之情一压再压，听到柳芊芊的话才彻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反应过来后赶紧松开手，慌张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的女子披散着长发，只穿着一件单衣，身上没有半件外衫，他刚才的举动无疑就是一个登徒子的行为。
陶醉懊恼不已，看到她逐渐瞪大的双眼里有一丝惊慌，似乎被吓到了。
柳芊芊甩了甩手腕，见陶醉神情变回往常那样，放下心来试图缓解气氛，语气轻松地笑道：“你刚才一声不吭的样子真是把我吓到了。”
陶醉看见柳芊芊的手腕红了一圈，知道是自己刚才太激动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太重给弄的，什么登徒子举动还是流氓行为一下子抛到了脑后，伸手再次把她的手拉过来，低头轻轻地帮她揉着，认真的表情让人看了觉得他手上捧着的是世间最贵重的宝物。
“陶公子？”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柳芊芊摁住陶醉的手，着急地问道：“是不是安幼舆和钟素秋出什么事了？”如果真出事了，她就白给熊大成揩油了。
“他们没事，钟小姐风寒未好，花姑子把他们带回家休养了。”陶醉看着满脸急切的柳芊芊，道：“我来是想看看你顺便把消息告诉你一声，你还好吧？熊大成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越矩之事？”
“当然没有，他不敢。”除了被他搭肩膀和扶腰这些假意给他一点甜头的小动作，其它过分的行为他大白猪敢做一样，她柳芊芊不得拧断他的猪蹄。
不过……
柳芊芊垂眸扫了一眼被陶醉还握着的手，不好意思地抽回，心想你还不是有点越矩了，只是仗着我喜欢你不说而已。
陶醉手一空，感觉一瞬间心也跟着空落落的，不过见柳芊芊的脸有点微红，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嘴上说熊大成不规矩，自己却也这样占对方便宜。
欲速则不达，今晚已经吓到了她一回，陶醉劝慰自己不要心急，如果再吓到柳儿，令她反感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柳芊芊睨了一眼陶醉，见他又在盯着自己看，手一摸自己的脸，果然烫得厉害，不想让他看出什么，忙道：“你不要误会，我脸红是因为昨天淋了点雨，受了……”
没说完，陶醉的手就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有点烫，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陶醉顿了顿，语气低落地道：“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发现你不舒服，还让你代替钟素秋来熊家。”
回想起白天在破屋里，好几次听到她的咳嗽声和吸鼻子的声音，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过她是不是不舒服，没有狠下心拒绝她的提议，不再管别人的事把她带走呢？
他始终做得不够好。
这样想着，陶醉忙拿来一旁放着的外衫给她披上。
以往陶醉的温柔除了花姑子外，对每个人都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又觉疏离不易靠近。此刻的他，似乎给柳芊芊一种眼里只有你一人的温柔，羞得她话都结巴了。
“陶公子……我…… 我没事，睡一觉……就行了……”
她很想沉沦，却始终清醒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脑海闪过这一点，她逐渐冷静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公子他们已经没事，你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我带你离开。”
柳芊芊摇头道：“他们还在崂山县范围，如果我当天跟熊大成回来又失踪，他定会再次派人追捕，即使花姑子家有结界，熊大成也势必会迅速命人守着崂山县。狗急了也会跳墙，我们不要再把事情弄那么复杂了好吗？”
她真的很累了。
柳芊芊柔柔一笑，语气轻快道：“何况我在这里好吃好住的，正好养病不是？有什么事，我们过几天看了情况之后再决定下面的行动，你看怎样？”
陶醉这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我会每晚都来看你的，你自己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一有其他对策我就把你接走。”
“放心吧，以我的身手，熊大成占不到好处。”
为防止被护院看到，柳芊芊没有让陶醉从门口离开，而是给他推开了窗户。
陶醉今晚真的很不对劲，不过……
直到陶醉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柳芊芊才空下来回想刚才他的神情、眼神和举动，娇羞地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钻进了被窝里，将头埋在臂弯里哧哧地笑出了声。
崂山林子。
“陶老弟！”癫道人突然跳到陶醉面前，拦住他。
陶醉顿住脚步，“道长，你怎么在这？”
“你也太没有义气了，把我一个人丢在竹林里。”不过他的酒真是极品，癫道人想到都忍不住吧嗒下嘴。
陶醉笑了一下，“我只是去看一下柳儿，况且你都喝醉了，我总不能叫醒你。”
“居然看不起我的酒量。”癫道人哼了一声。
其实他早就醒了，见陶醉不在想去看看柳儿，结果看到他人居然就在柳儿的房间里。
癫道人指着陶醉问道：“刚才我都看到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宝贝徒弟有想法，我劝你……”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陶醉双手作揖，朝自己深深一躬，行了个大礼。
“是。”陶醉道：“我是爱慕柳儿。”他是柳儿的师傅，尊师为父，他受得起自己一礼。
癫道人怔住，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陶醉居然承认了，还行如此大礼，倒让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癫道人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犯错，你之前一直阻止花姑子和我安徒弟的事，轮到自己怎么就想不明白了。”
陶醉站直身子，垂下双手，“直到我亲身体验到，才明白为什么花姑子会那么痛苦。”说着掀起袍摆直直跪下，“道长，你修道多年，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和柳儿在一起吗？”
癫道人吓了一跳，男儿膝下有黄金，没想到陶醉竟然对柳儿用情那么深。可自己再怎么不忍心，也不能害了他，伸手想要扶起陶醉，他却执意不起。
癫道人一急，脱口而出道：“柳儿也是个修行之人，加上她的凡身和一般的凡人不一样。”
他的话让陶醉燃起一丝希望，带着期许的目光让癫道人不忍直视，移开了视线。
“陶老弟，你修为高，日后潜心修行定有得道的一天。”
“道长，你有办法对不对？我知道你有办法的。”陶醉打断癫道人的劝阻，“得道成仙又如何，春来秋去，日月更替，还不是独自一人。”
癫道人急得抓耳挠腮，见劝他不听，也不再多费口舌，“总而言之，你还是别想和柳儿在一起了，你喜欢她，她还不一定喜欢你呢！”说完一跃而起，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道长！”
陶醉放在地上的双手紧握，仍由枯枝碎石划伤自己的手掌也毫不在意。
是了，他一直以来都自以为是认定柳儿对自己也是怀抱着同样的情感，竟从未想过柳儿是否也喜欢他。
回想起她故意躲着自己，反感与自己接触时的模样，又想起她奋不顾身救自己，对自己倍加关怀的模样。
两人之间所有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滚，陶醉眼角不自觉滑落一滴泪水，竟硬生生地憋出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最后倒在地上，望着夜空中朦胧的弦月，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