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无措地盯着她,她让他笑,他才笑了。若一池春水,又如朦胧春月,以及其他之类的种种,富有隐晦的,含蓄的纯真质感。
闻徽拍完,盯着屏幕看,自然地赞叹:“赤莫长得很好看啊!”
质朴又青涩的魅力。
这张照片要是放在网络上去一定能红。
席言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姐姐,我不想喝水了。”
“喝完。”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语气强硬。
“……”
说完她又对着赤莫说:“你把你邮箱留一个给席言,到时候让他把照片传给你。”
赤莫被夸后扬起的嘴角又掉下来,“我……没有邮箱。”他本就是高中生学习为重,没有必要买手机,也就没有这些东西。
“哦,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她把相机挂在席言脖子上,看了眼他手中喝了一半的水,催促道:“快喝。”
见她终于理会自己,席言扎在心里的郁结之气才淡了几分,仰起头喝光了剩下的水。
闻徽接过空杯子,看着他:“天要黑了,可以回去了。”
他点点头,“好。”
闻徽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留在这里,毕竟自己要回南市了,他要住在酒店吗?
她倒是没有开口问,点点头去屋内放杯子,然后坐在屋内同奶奶一起看电视,留给两个小孩告别的时间。
离开的时候,他也搬走了所有他留在这里的物品。
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6点多,下了车后,保镖推着席言走在前面,闻徽一直都走在后面看信息,连视线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过。出了电梯,闻徽便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席言愣愣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关闭的大门,她又忽略掉了他,不是故意的,很自然的忽视更加让难受。
保镖看了一眼席言,然后去敲闻徽的房门,闻徽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绕过保镖看了一眼低头坐在走廊上的少年,问保镖:“怎么了?”
保镖提醒她:“闻特助,席少爷的房卡在你这里。”没有房卡他进不了门啊。
她忘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她转身回去在自己包里寻到了房卡,然后走到对门给他开了门,路过席言的时候瞟了他一眼,他还是低着头落寞的样子。闻徽顿时心有愧疚,门开了后亲自把人推进去,并且把保镖支走了。
把他扶到沙发上,语气比平时温柔了不少:“你自己去洗漱一下,我处理点事儿。”
他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点私事。”
他浅淡地笑了笑,她并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袒露过多。
他眼皮微垂,勾起唇角:“不会我明天醒来,你就已经回南市了吧。”
闻徽察觉他情绪不太对,“你是在生气还是在不满?”
席言苦笑,他只是觉得自己可有可无,被她抛之脑后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所以难过,有了情绪。
闻徽看着他,捕捉他沉默底下蕴藏的暗流,觉得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难以琢磨,不怎么健康,要是人人都像他俩,岂不是天天都要生闷气。
闻徽的确有急事,本不想理会他,但他这样实在是有些牵扯了自己情绪。
她微微叹气,忽然之间伸手把他下巴抬了起来,与此同时俯身吻贴在了他的唇上。
很轻很快,两秒就离开了。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气场一下就变了,变回了温和的小羊羔子。
“我暂时很忙,这样还哄不好你的话,你就自己生闷气吧。”离开前,她这样说道。
*
第二日一早,闻徽睡梦中就听见门铃在响,等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才早上七点过。
门外是席言,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外,见门打开后,就扔了拐杖投到她怀里,他人高力气又大,闻徽被撞的后退一步,不免恼道:“干什么?”
他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全部压着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我失眠了,我们一起睡吧。”
失眠?她分辨不出他是真话还是假话,轻描淡写地问:“有什么可失眠的?”
他不说话,只紧紧抱着她,很疲惫的样子,呼吸打在她颈部,有些痒,她想低头去看他的脸色,他不让,更深地把头埋进她肩上。
是在慌张和不安吧。
闻徽心下一软,关了房门,把他往自己房里带。
扶着他躺在自己床上,闻徽才看清了他的脸,眼底青黑色一片,看来的确是失眠了。
她抚了抚他的眼睛,他半睁着眼睛望着她,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近,“姐姐陪我。”
她无声上了床,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他整个人就靠过来,依偎在她怀里,这副全身心依赖的姿势闻徽很受用,她侧着身子圈过他的肩,在他后背慢慢拍着,哄他入睡。
他很快就沉沉入睡,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他名字,没有回应,她把身子往下挪了一点,寻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吻完后,她用指尖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这一刻他让她感觉到心里是充盈的,只要她想,她就能把他据为己有,甚至私藏。
她想,她迷恋这种掌控感,多过于迷恋他本身。
午间,她叫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黏着她不愿意起来,她拍拍他的脸,“我饿了,要吃东西。”
他才睁开眼睛,“让酒店送上来吧。”
她把黏在她身上的手扒开坐起来,淡淡道:“酒店饭很难吃。”
他才跟着坐起来,视线追随着她起床洗漱的身影,待她弄完一切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他还坐在床上,挑眉问:“你坐在那里发什么呆?”
他看过来:“姐姐,我拐杖呢?”
“……”
她回忆了一下,当时她好像看着他拄着拐杖过来的,然后她扶着他回自己床上,那么拐杖还在……门外……
她颇为无语地与他对视了一眼,撇了撇嘴角,然虎脚步走向门口。
正要开门时,门铃却率先响了起来。
她一顿,从猫眼看过去,门外站着薛洋。
闻徽莫名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薛洋早就知道他们之间那点事儿,没什么顾忌的,就打开了门。
“闻特助,午安。”
薛洋手里拿着拐杖,眼睛不住地往她后方瞟。
“这拐杖怎么落在走廊了?”
闻徽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已经惊讶地愣在原地。
薛洋的左手边还站着一个人,因为靠着走廊而墙壁,所以猫眼里看不见。
是个女人,知性优雅,漂亮大方,透着高知的气息,这个人她见过一面,唐敏敏。
见闻徽看着她,她优雅上前,温柔一笑:“闻特助,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来看席言的,薛洋说他屋里的房卡在你这里,请你帮我开一下门。”
闻徽沉默地捏紧了门把手,伪装起平静的面容,“好的,您稍等,我去房间拿一下。”
门关上了,一门之隔,闻徽沉下眸。而门外,薛洋瞅了瞅唐敏敏,她也已经没了笑容,目光冷淡地望着那扇门。
席言见闻徽去而复返,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姐姐,门外的声音他都听见了。
他此刻紧张的是闻徽的态度。
闻徽没有看他,从桌面拿起他的房卡,径直走了出去。
房卡放在唐敏敏手里,她甚至还好心地问她:“需要我帮你开吗?”
唐敏敏扬唇:“谢谢,不用。”
她转过身,刷了房卡,握着门把手正要推门而入时,手机铃声响了。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扯了扯唇,接通了电话。
闻徽倚在门边,不知道她在同谁说话,忽然之间看了自己一眼,意味不明。
说了一声好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推了半开的门关上,走到闻徽跟前把房卡还给她。
依旧是笑着的,客气而礼貌:“谢谢,不用了,席言出门了,让我在楼下的餐厅等他。”
电话竟是席言打过来的。
闻徽接过房卡,表情很淡,“那您先下去等一会儿吧,我问问保镖他去哪儿了。”
唐敏敏则表现得很热情“到午餐时间了,我们一起下去吧,正好一起吃个饭。”
闻徽没有拒绝:“我回去收拾一下,换个鞋子。”
“好,我等你。”
屋内,席言正站在洗漱台前刷牙,一派的优雅贵气,从镜中抬眼看向闻徽。
她站在原地,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等他弄完了一切瘸着脚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她跟前,见她只是平静地盯着自己,他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然后无言地等着她的指示。
闻徽把手中的房卡放回他手里,“我和唐敏敏一起下楼,你自己回房间换衣服。”
“好。”
她出门了,他捏着自己的房卡,眼眸深深。
二十几分钟后,保镖推着席言从外面进来,唐敏敏先看到他,还没走近,已经是笑容满面向他招着手:“嗨,席言!”
闻徽则站起来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酒店出去的。
“唐小姐,好久不见。”席言见到她也笑了笑,同她讲了粤语。
唐敏敏则有些惊喜:“行啊你,什么时候学了粤语?”
“我看了点港片。”他解释道。
“这样啊,你下次来香港来感受一下地道的香港话吧。”顿了顿,看到他直接坐在了闻徽旁边的位置上,而闻徽只看着手机没看他。她移开眸子:“你这副样子真是有点儿好笑。”
席言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叹一口气:“你不会从美国飞过来就是专门为了来嘲笑我的吧?”
“当然不全是。”
他捕捉字眼:“不全是?”
她挑眉看着他:“我来还是想看看你的进度,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横插一脚。”可惜她父母告诉她这个消息太晚了,没有赶得上送温暖的最佳时机。
这话说的很直白,连薛洋都听懂几分。
可偏偏闻徽不露声色,淡定地作壁上观,像是没有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事实上,闻徽真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内容,只知道他们谈笑风生,所以自动屏蔽了他们的说话声。
“哦,那应该是没机会了。” 他轻描淡写道。
席言关注着闻徽,可是闻徽没有看他。
等菜上齐了,席言才碰了碰她,“姐姐,吃饭。”
“哦。”闻徽从手机里收回视线。
唐敏敏忽然开口问她:“闻特助竟然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吗?”
用竟然两个字,看来她很惊讶。闻徽看向她:“唐小姐打算待多久呢?”
闻徽这么问,纯粹是下意识。
唐敏敏笑得更深了,还以为她真能置身事外呢。
“我待多久,取决于席言什么时候回去,叔叔阿姨可拜托过我了,让我把他带回去。”
“是吗,这少爷很倔,希望你能成功吧。”
唐敏敏又看向席言:“你跟我回去吧,别天天耽误人家闻小姐的工作了,人家那么忙一个助理,就搁你这儿大材小用了。”
席言皱眉望向她,就差开口让她闭嘴了。
唐敏敏向他眨眼睛,表示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