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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应不止一人,接着便是翻动东西的声音,过了会幼菫的房门被轻轻推动,门是关着的,那人又站了会儿方离去。又过了一会,院子里方安静下来,想是那群人走了。

    应是来寻这人的,也不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幼菫有些呼吸困难起来,自己不会再死一次吧?不能坐以待毙啊,幼菫往后猛一仰头,让嘴巴和他的手心之间腾出些微空隙,张口便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巴里瞬间传来铁锈的味道。那人却不知道疼一般,捂得更紧了。

    低沉冰冷的声音就在耳边“莫要出声,我不会伤你性命。”

    幼菫点点头。

    那人便松开了手,幼菫“啊”地一声,只喊出一半便又被捂住了。

    “再出声你便真的没命了。”男人低声威胁道。

    幼菫惊恐地点头。

    男人慢慢松了手,见幼菫不喊叫,方放开她踉跄离去。

    才走了几步,便是砰的一声,如山般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幼菫都替他疼。

    别是死了吧?

    幼菫点上灯,犹豫了下,披了衣裳拿着灯上前查看。

    男人面如理石雕刻,胡子拉碴的,此时虽闭着眼却有一股凛然气势,让人不敢接近。男人鼻息粗重,还活着,只是一身湛蓝的衣袍竟已褴褛,被血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

    长这么好死了也是挺可惜的。就算死,也不能死这里啊。得想法子让他醒过来,天亮之前走了了事。否则张妈妈和青枝怕又要哭一场她那被毁了的清誉了。

    幼菫叹了口气,拿来剪刀剪开他的衣袍,发现壮硕的上身伤痕累累,尤其是胸口和肩膀处,伤口深可见骨,惨不忍睹。

    幼菫翻出三七粉,给他撒到伤口上,又撕了几根布条,费老大劲才给缠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边忙活边嘀咕,“你若碰到个会医术的还能给你消消毒吃吃药,碰上我,能不能活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幼菫最怕的就是他发烧,结果还真烧起来了,无奈又拿着茶壶给他对嘴灌水,一茶壶水不一会就灌完,比茶碗勺子什么的方便多了。

    幼菫很是得意于自己现代人的智慧,又装满给灌了一壶。“幸亏我冰雪聪明足智多谋,想到这个法子,否则这么多水要灌倒什么时候。”

    灌完了水,幼菫便坐椅子上守着,时不时的过去试试他还有气没,再掐几下他的人中,拍几下脸,“喂,醒醒”“喂喂,再不醒我的清誉就被你毁了!”“喂,你再不醒就等着和我一起沉塘吧”……

    幼菫折腾到后半夜,筋疲力尽,不知不觉趴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外面传来张妈妈和青枝忙碌的声音。幼菫暗呼不妙,往地上一看,那男人已不见了,只余地上一滩血迹。

    幼菫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端着水盆擦地,擦完仔细检查了没有漏洞,方穿好衣服端水盆出门。趁张妈妈青枝没反应过来,迅速地将污水泼到墙根。

    张妈妈诧异道,“小姐怎自己倒水了?”

    幼菫编了一个自认严谨的理由,“哦,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地上有点脏,我便擦了下,顺手出来倒了。”

    张妈妈满脸狐疑,却也不再多问,进屋收拾。

    青枝也随幼菫回房帮她梳妆。青枝轻轻帮幼菫涂着香脂,道,“小姐,您昨晚睡的不好吗?都有黑眼圈了。”

    “恩,昨晚看书看得入迷,忘了时辰。午时再补补觉就好了。”幼菫道。心中却道,你家小姐昨夜差点就又死了一次。

    这时张妈妈“咦”了一声,“这桌上怎一块玉佩?”

    只见张妈妈已拿了起来,整块玉黑莹莹的。

    幼菫心中暗恨那人,面上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昨儿在墙外面捡来的,妈妈看这是什么玉?”

    “应是和田墨玉,瞧着虽质朴,却入手温润,应不是凡品。”张妈妈早年一直跟着幼菫那死去的娘亲,是见过世面的。

    幼菫拿过来胡乱扔到梳妆台上的匣子里,“管他呢,先放着吧。”

    荣国公府外院。

    荣国公萧甫山巍然坐在床边,他面如理石雕刻般俊美,线条凌厉,幽暗深邃如古潭的眸子里尽是寒霜。

    府医正帮他清理伤口,“国公爷胸侧这一刀颇凶险,幸而没有伤到心脉,又有三七粉止住了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府医原是军医,一直跟着萧甫山,擅长金创。

    待包扎完毕,萧甫山挥手让他出去。

    侍卫萧东跪下,“卑职请罪,没能提前去接应国公爷,险些酿成大祸。”

    萧甫山道,“你起来吧。若不是你一路寻到小青山,本公怕也不能活着回来。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萧东站起来,回禀道,“都是死士,没能留下活口。卑职检查了他们身上,没有身份牌,剑上也没有特殊印记。”

    “荣国公可知是何人所为?”端王匆匆赶来,见萧甫山情形惊诧不已,萧甫山武功登峰造极,放眼整个大燕难遇对手,今日怎能伤成这样?

    端王身着天青色行龙团云纹衣袍,气质尊贵,俊朗不凡。

    萧甫山面色冷峻,带着几分萧杀之气,“抚军大臣陈文敬私通西戎,把大军在岐山的作战布置透露了过去,若不是将士们拼死一战,整个岐山都是西戎的了……王爷说是何人?”

    端王腾地站了起来,怒声道,“太子?!他为了扳倒你我竟连这等卖国之事都做得出来!”

    萧甫山冷声道,“可怜边关三万将士的性命,就这样生生被他给葬送了!”

    伤口被牵扯到,萧甫山皱眉捂着胸口,萧东赶紧扶他躺下。

    端王问道,“荣国公可有递给皇上奏报?”

    萧甫山眸子里的寒霜更盛,“递了,应被太子截下了。本公带了两百护卫押着陈文敬一路潜行,半路陈文敬便被杀了,到青山镇时,就只剩四个护卫,却也命丧小青山了。”

    端王进宫去了。

    萧甫山看着手心那两排细细的牙印,对萧东道,“你查一下,当天庵里都住了些什么人。”

    萧东应下,想到萧甫山胸前的蝴蝶结,当时他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憋住没笑出声的,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有趣。

    萧东收拾了萧甫山的破衣烂衫,又到处翻找了个遍,“国公爷,您的玉佩呢?”

    萧甫山漫不经心道,“想是掉山上了。”

    萧东讶然道,“那可是老国公传给您的,卑职派人去小青山仔细找找。”

    “不用找了。你出去吧。”

    萧东应诺退下。

    萧甫山眼前浮现出那张慌张的小脸。

    十多年的刀光血影锤炼出萧甫山强大的意志,昏迷中的萧甫山意识也是半清醒的。想到昏迷中那只在他脸上掐来掐去的小手,还有嘀嘀咕咕的话,萧甫山眸子里的冰霜融化开了,眉眼上染了三分笑意。呵,这小丫头。

    若萧东没离去的那般利落,此时定然会惊得眼珠子掉出来。

 文学

盯着那难吃至极的豆腐包子和豆浆,何幼菫叹了口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命都挺苦的。

    前世,大龄剩女何幼菫想趁着暑假自驾去云南散散心,却不慎冲下悬崖,坠入滔滔江水中。醒来便穿越到了不详女何幼菫身上。

    这小幼菫比她更惨,克父克母,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十一岁时父亲和身怀六甲的继母又被雷击而亡,偏偏她就站在旁边却安然无恙。寄居到外祖母里,一向健朗的外祖母却忽然大病了一场,不出一年便撒手人寰。这更是坐实了她不详的名声。于是小幼菫便外祖家安置在了静慈庵,生怕再有人被她克死了。这小女孩一时想不开偷偷跑出去跳了河,便被自己钻了空占了身子。

    你说她苦不苦?

    当年刚穿过来时,幼菫费了好大的劲弄明白了这个大燕国,不是自己所了解的任何一个朝代,历史的车轮在南北朝之后便拐了个弯,在另一条轨道上又前行了三百多年。当时幼菫一阵热血沸腾,这太方便金手指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幼菫一出手就差点引起张妈妈猜疑。那张妈妈虽忠心,却很是精明,幼菫便不敢再造次,压下满腔热血蛰伏了下来,还是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为妙。这两年来,幼菫每日便埋头苦读,练字,吹箫,还有不得不学的刺绣,偶尔幼菫便会展示一下自己广阔的知识面和领悟力,张妈妈和青枝渐渐默认了自家小姐突遭变故性情大变并颇为聪慧的事实。

    如今幼菫十四岁了。如不是在庵里,是该行及笄礼了,此后便是要议亲了。外祖程家却不似有来接自己回去的意思,只是每月派个婆子过来给庵里送供奉,再看看自己跑了没死了没。难道程家想让自己老死静慈庵不成?若再晚几年,自己即便出去了也是大龄剩女了,何幼菫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最恨的一个词便是“大龄剩女”了!

    幼菫喝了两碗豆浆,便不再吃。这豆腐包子难吃,豆浆还是可以喝的。前世幼菫的一个男同事每日早上都要喝上好几杯豆浆,两年后胸部居然发育了,吓得赶紧戒了这嗜好,从此幼菫却爱上了豆浆,还有各种豆制品。幼菫跟着抖音上学会了做豆腐,还有各种美食,称得上是美食专家了。

    张妈妈见幼菫一口包子没吃,劝道,“这豆腐都是这样,小姐将就些吧,别把身子饿坏了。”

    青枝见幼菫呆愣,扯了扯她袖子。

    幼菫回过神来,“妈妈,不如咱自己做豆腐,你让厨房送桶磨好的豆浆过来。”

    张妈妈笑道,“小姐莫开玩笑,咱怎会做豆腐?”

    幼菫解释道,“我从一本游记上看到过,那人去了一个山村,村里人是以醋水给豆浆点卤,做出的豆腐甚是嫩滑鲜美。”

    张妈妈是知道幼菫读了很多书的,她还曾偷偷回何府,从何老爷书房搬来不少书。此时张妈妈虽不信幼菫自己能做出豆腐来,却也不怀疑她的言辞,就随她折腾一回吧。便应了声,取了碎银子去了庵里厨房那边。

    不多一会,小尼姑便拎着一桶磨好的豆浆过来了,庵里是每日都要自己做豆腐的。

    小尼姑好奇地问,“女施主要这么多豆浆作甚?”

    “做好吃的。”幼菫笑眯眯道。让青枝给了小尼姑两个铜板。

    小尼姑喜滋滋地拿着铜板跑了。

    偏院里是有个小厨房的,张妈妈和青枝平时也会自己做些饭菜点心。

    幼菫指挥着青枝和张妈妈把豆浆过滤了,又分成四份。便开始试验,煮浆水,按不同比例加了醋水。再分别用纱布包起来压实,便等着晌午出结果了。幼菫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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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菫练了一上午的字,却有些心不在焉,惦记着那豆腐,想着到时做哪几道豆腐美食。

    终于挨到了晌午,幼菫便拉着张妈妈和青枝检验成果。

    挨个打开,入眼的是一块块洁白的豆腐,看形状是很不错。

    幼菫迫不及待地想要切来品尝,张妈妈却不肯,生怕豆腐有问题幼菫吃坏了肚子,自己动手切了块,只见豆腐里面细嫩光滑,张妈妈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不禁一愣。

    “怎么样?”幼菫和青枝都盯着张妈妈,齐声问。

    张妈妈待咽下豆腐,惊喜道,“很好吃,又嫩又滑,丝毫不涩口。”

    幼菫和青枝都切了块品尝,果真如此,比前世做的还要好吃,毕竟这里的豆子更加天然无污染,也不可能是什么转基因豆子。幼菫和青枝不由拉着收欢呼起来。

    青枝笑道,“小姐竟有这般悟性,一次便做成了,以后小姐便不必头疼庵里的豆腐难吃了。”

    幼菫内心自豪表面谦虚地把功劳推给她们,“也是妈妈和青枝做的好。”

    接着三人依次品尝了其他三块,选出了口感最佳的比例。

    预留出来的豆腐脑浇上卤汁,又煎了一大盘豆腐,加了香菇冬笋做了道素“东坡豆腐”,借口依然是书上所写,还是那个山村。

    待小尼姑来送午饭时,幼菫让青枝将豆腐留出晚上用的,剩下的都打包给了小尼姑,又端了一碗东坡豆腐一碗豆腐脑给她带走。

    这顿午饭是幼菫两年来吃的最舒心的一顿了,张妈妈和青枝也吃得眉开眼笑,直呼鲜美。

    张妈妈笑着笑着却神色黯然下来,心疼道,“小姐自小便是金枝玉叶的养着,如今却在庵堂里受这般苦,连吃顿可口的饭菜都不得。都是老奴无用……”

    幼菫见状收了笑真诚道,“妈妈莫要自责了,妈妈又怎能做得了程府主子们的主?妈妈能护得幼菫平安长大,已很是不易了。”张妈妈是把幼菫当成自己的孩子待了,亲娘也不过如此了吧。

    张妈妈红了眼眶,“待府里来人,老奴再求他们,让大夫人将小姐接回去,那候妈妈老奴自小就认识,总有几分旧时的情分。”张妈妈是程府的家生子,一直跟着幼菫母亲程氏,后来又跟着去了何府,幼菫出生便拨给了幼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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